四面乡邻送族尊

描山绘水

　　族尊是个有福气的人。仙逝的那天，湖湘大地飘着雪花，“青山不老，为他白头”；上山的这天，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突然停了，开始放晴，“苍天有泪，早已哭干”。族尊仙逝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岭上，男女老少自发地从四面八方赶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撰此文，缅怀、感恩这位“站着是村里的标杆，躺着是山岗的脊梁”的可敬可爱的老人。

　　清晨，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估计是老天爷把泪哭干了；塘坝口连绵不断的水流跌落到小溪里，发出阵阵声响，似乎在不停地哽咽。村头的樟树下，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身子倚靠着靠背椅，旁边摆放着一挂来回叠起的长盒形鞭炮，时不时地探头望着池塘的方向，一会儿把手捂成一个半月形缓缓地抬起靠近耳缘，一会儿又放落到腿上，这个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回，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嘭！火铳声如炸雷般响起，接着是一阵阵鞭炮响，浓烟中隐约地出现一面醒目的红色族旗，随后第二面，第三面……队伍越来越清晰，有身着便装的，有戴着白色“拖头”的，也有青一色着乐队服的，约摸排了一里多长。这时，一位老乡站在屋门口，点燃了一挂鞭炮，身着白色素衣的孝子孝孙们迅速朝着炮响的方向进行跪拜，以行回礼。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伯，头上冒着热气，顾不上擦去腮边的泪水，紧跟着队伍，气喘吁吁地说：“天还没亮，我就打着手电筒出发，生怕赶不上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这位老伯来自邻村，膝下无子女，前些年，生活比较拮据，是老人家每次在春节前，用子女们孝敬他的养老钱救济老伯，让老伯过了一个又一个丰盛的开心年。

　　送行的队伍中，一位中年人道：“得知老人家逝世的消息，我立即乘飞机，再转高铁和汽车赶回来的”。原来，他上学时比较贪玩，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擂棰都打不进半个字，学校差点要劝他退学。在他无助、无望、无奈，就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笨小孩时，老人家是唯一一个鼓励他的人，用慈祥的目光和轻言细语开导他：“这次考30分，下次增长10分，不就进步了”。果然，第二次真的考了40分，但还是没有及格。老人家又鼓励他：“下次再增长10分，我相信你，你最棒！”一次又一次地鼓励，“笨小孩”的成绩也节节高升，直到考到了班上的前三名，再后来，走出大山，考了县城的重点高中，考了大城市的重点大学，成为了企业的高管。

　　“上山”的路线安排得特别用心，都是老人家生前常去的地方。送行的人们一路回忆着、诉说着老人家的好，一路讲着很多感人的故事。路过张家垅，十几年前，他在此地发动乡邻合力重修玉泉庵，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五六年前，再倡修香山寺，如今佛光普照，香火旺盛。路过球树，几年前，他组织族人在岭上学校后山新修祠堂，竣工庆典时，以矫健的身躯推开祠堂大门。送行的队伍绕了一圈，回到了石塘，那是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教子育孙的地方，他培育的后嗣无不忠纯笃实、德オ兼备， 政界翘楚、商贾名流、学海骄子……不胜枚举。

　　队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万木林中，老人家将在这青山中长眠，有山花常伴，有清风常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