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金花

红星

“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一曲春心荡漾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情歌，拨动着多少人的心弦。这是电影《五朵金花》中美丽的金花和青年阿鹏在蝴蝶泉边浓情相会的一幕场景。清冽的泉水映衬着一对情侣幸福的面庞，他们含情脉脉倾吐心声的那一刻，让人既羡慕又妒忌，又心有不甘…… 　　饰演金花的演员杨丽坤以她的美丽和清纯征服了观众。用“沉魚落雁，闭月羞花”去形容她的花容月貌都不够；她的美貌是一种震撼，摄人心魄。汉代宫庭乐官李延年为赞美妙丽善舞的北方佳人李夫人所写的《李延年歌》，其中“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句来描绘杨丽坤的美，实至名归。当《五朵金花》和后来的《阿诗玛》风靡大江南北及东南亚时，她成了影迷心中的“女神”，无与伦比。 说起杨丽坤，我老伴的家人与她还有一段“剪不断”的如烟往事。杨丽坤在家排行老九，人称“小九儿”。十二岁进入云南省歌舞团担任舞蹈演员。她人小辈分高，连我的岳父都管她叫姑姑。她成了我老伴最年轻的姑奶奶。“第一次见到杨丽坤时我才十岁”老伴一边回忆一边说：那是1964年的一个夏天，我和父亲从普洱省亲后回广州。途经昆明巧遇刚从东南亚访问载誉归来的她，一大家子人非常高兴。她不住地跟我们讲东南亚的风土人情，讲周恩来总理如何亲切、睿智和对她的呵护关爱。从她的言表中能感受到她是多么的幸福。在昆明的那几 天，她像大姐姐一样领着我玩：逛公园、游滇池、尝美食、泡温泉，开心的不得了。我印象最深的是夜宿温泉旅馆的那个晚上。天气潮湿闷热，房间里没有蚊帳，她怕我睡不好，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打着扇子驱赶蚊虫哄我入睡。我那时还小，不知道怜爱是什么。今天回想起来，心里甜甜的。遗憾的是当时怎么不说一声“謝谢姑奶奶”！但她的美貌己经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幻想着长大之后，也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这何尝不是女孩子们的心里祈愿。对美的欣赏和追求是人们心灵深处的渴望，古往今来概莫能外。而美给人带来的命运却各不相同：有荣华富贵，有苦难深渊；有春风得意，有命运多舛……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海伦美丽绝伦。因为美，引发了雅典与特洛伊长达十年的战争；因为美，那些杀她的士兵颤抖着下不去手；也是因为美，斯巴达国王面对她时竟“心慈手软”，冰释前嫌，双双相拥走进幸福的殿堂。 而我们心中的“女神”杨丽坤却没有如此好的命运。她十七岁那年，因为美丽和那不经意地回眸一笑，被著名导演王家乙选中，饰演《五朵金花》影片中的女主角——金花，“一炮而红”。后又在影片《阿诗玛》中担纲阿诗玛，誉满影坛。那是她一生中最高光的时期，虽然只拍了两部电影，却成了经典。她因为美丽贏得无数掌声、鲜花和赞誉；因为美丽得到周恩来总理的重视，带着她和她的电影出访东南亚，蜚声海外；也是因为美丽，她遭遇到人生的厄运和苦难。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她主演的影片被批判为资产阶级大毒草。她也沦为“资产阶级美女”的恶名。不停地批斗、下跪、蹲黑屋，使这个原本清纯无暇低调做人的女孩无法承受巨大的打击，她疯了……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就这样被无情地摧残了。 几年后，我岳父去郴州精神病院探望她，完全变了模样：体态雍肿，目光呆滞，幻听幻觉，语无伦次。“所幸的是，清醒时还能认识我。”岳父心情沉重地对我们说：和她艰难地交流，发现她还是那样善良清纯，眼里闪着期待。“那时我的心很痛，背着她偷偷擦泪。”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祖国大地，在彩云之南的杨丽坤沐浴雨露，获得重生。著名作家陈荒煤一篇《阿诗玛，你在哪里？》的文章，重新燃起人们对杨丽坤的激情。她的人生苦难和悲惨遭遇，深深打动着人们的心，换来无尽的感叹和婉惜。而此时的杨丽坤和一直追求并深爱着她的先生已经移居上海。苍天有情，让她得了一对双胞男孩！ 一九七九年我和爱人结婚，去江南一带蜜月旅行。临行时，岳父拿出一张我爱人小时候和杨丽坤在一起的相片，嘱咐我们到了上海一定要代他们看望杨丽坤。我们像孩子一样兴奋雀跃，一想到去见心中的＂女神”，激动的心“呯呯”乱跳。在杭州我们无心游玩，便匆匆忙忙赶往上海，想着早点见到她。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们雇了一辆三轮车，摸着黑找到住在徐家汇杨丽坤的家。门开了，迎接我们的是她的婆婆和一对绕膝的男孩。寒喧后，婆婆告诉我们，杨丽坤恢复名誉落实政策后，上海市政府很重视，给她分了一套二房一厅的居室，为她请名医治疗，如今病情有了好转，她的社会活动也多了起来，她先生一直陪着照顾她。这次中央召开的全国第四届文联会议，她作为特约代表赴京参会了。婆婆还用“沪普话”歉意地说：“侬来的真勿（不）巧，这次见勿着伊（她）嘞（了）。等伊回上海一定转告，侬特意来看伊嘞。”她拉着我俩的手说：“这两天侬安心住嘞嗨，在上海多白相相（玩玩），好勿啦”。虽然很失落，但婆婆的热情让我们宽心。在屋里我们欣赏着杨丽坤电影剧照，想着：什么时候能真的见到这位“女神”姑奶奶呢？ 那年那月，我们又一次来到大理。让我们惊叹的是那山那水早就变了模样。虽然“上关的风，下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依旧是“风花雪月”，但现代化的气息和山清水秀的美景令人耳目一新。游览中常常听到“金花”、“阿鹏”的名字，有些不解。一问才知道，白族人的习俗把姑娘叫“金花”，小伙子叫“阿鹏”。这个称呼既美好又亲切，听了暖心。在洱海水岸“S”湾，在蝴蝶泉边、苍山脚下，一对对金花和阿鹏拍着婚纱照。从她们甜蜜幸福的笑容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杨丽坤的倩影。如今，她的名子成了云南省的靓丽名片，她美丽的形象到处可见。我为云南人民庆幸，更为她骄傲。她塑造的金花和阿诗玛形象深深刻在人们的心里。现在，她又为云南的经济发展推波助力。用她的形象注册的各类商品，特别是旅游，每年创造千亿的经济价值。姑奶奶，您真了不起，不枉来一世，“留得身前生后名”！ 那天晚上，我们约会金花，像朝圣一般又一次观看《五朵金花》影片的视频，心潮难平。当“大理三 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的歌声再次响起，那委婉动人的弦律敲击着心扉，我们醉了…… 月色渐高，和风拂面，洱海披着月光沉浸在墨色之中。我漫步在蝴蝶泉边，恍惚中只见金花踏歌而来。她是那样的婀娜、美丽、倾国倾城！我正欲上前，忽地，一阵清风掠过，她化为蝴蝶飘然飞去…… 我一惊醒了，竟是“一帘幽梦”！ 红星 .2022.1.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