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成器的黄老头死了”

衔月弯弯

　　父亲走了。

小村炸开锅，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谈笑有人泣。

父亲黄先德，生于1938年11月29日，原籍湖北孝昌县白沙镇黄院村人。他在小村不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更不是身居要职的村领导，只是个常被人茶余饭后讥讽的笑料——做人莫学不成器的黄老头。故，“那个不成器的黄老头死了”才如此秒传小村，炸锅全村。

　　父亲的不成器，绝非小村杜撰，更非乡亲讹传。父亲一生结婚三次，在婚姻上算是波折多坎。那一年，他来到小村与小他十三岁的母亲结为夫妻，算入赘做了上门女婿。父亲与母亲皆文盲，一个无知一个无识，一个嗓门大如天，一个气量小似瓶，可想而知，这样的婚配，不闹出日日不断，年年不鲜的啼笑皆非的家庭悲喜剧都很难。

　　父亲总共生育了四个儿子。他一生做的最值得称赞的事情是，尽力让四个儿子都踏进学校去读书识字。父亲虽喜欢到处赊账拖欠，但在我们读书上始终不赊账、赖账。尽管四个儿子都没读大学，但他尽力了。父亲一生中做的最让全村人无法企及的事情是，能让自己一个双手残疾且行走不便的残疾儿子，在家境贫寒的逆境中，再不断用残酷无情的手段迫使他自强、自立、自尊。目前，他这个残疾儿子和残疾儿媳组合的“双残家庭”是全村唯一一个没吃低保的家庭。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让他的残疾儿子把小村“贡士”的名字，第一次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今日中国”声传全国；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为小村“贡士”获得荆门市“五四青年奖章”、“全市优秀青年”等荣誉称号；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为小村“贡士”力战群雄，获得湖北省职业技能大赛平面设计二等奖；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站在省级演讲大厅，为小村“贡士”声震群雄，获得全省职业演讲大赛一等奖；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在湖北省写作竞赛上，为小村“贡士”笔露锋芒，获得全省一等奖；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在小村“贡士”遭遇特大洪灾时，把全国著名拍客即芝麻拍客邀请来，共同把贡士的洪灾及时传遍互联网；

这个不成器的黄老头，他让残疾儿子通过互联网进行LOGO设计，把小村“贡士”的名字打响全国，或许一些大中城市里一些标志中，就可能有一个是“贡士”设计的。

父亲的大儿子

“那个不成器的黄老头死了”，是的，他真的死了。

父亲丧葬仪式上，我没给他写任何悼念词，因为和他吵骂斗嘴一辈子的妻子满眼浊泪：“那晚，他死死地把我的手捏着，流着泪对我想说点什么，但我以为他又要打我，于是挣脱他的手，没想他很快的就走了，现在想起来，才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对我说，这辈子对不起我……”

父亲丧葬仪式上，我没给他写任何悼念词，因为四个儿子声泪俱下就是最好的悼念词。
大儿子：“爸爸，对不起您，儿不孝，让您就这样可怜、孤独的离去了！”
二儿子：“您走了，我此时的心很疼，疼到骨髓；您走了，我此时的泪很咸，咸到肌肤。”
　　三儿子：“我三十多年没喊您一声‘爸爸’，请让我喊您一声‘爸爸’再走好吗？”
　　幺儿子：“我很愧疚的是，这两年我生您的气，糊涂的没给您一分钱了……”

父亲的残疾二儿子即本文作者

父亲丧葬仪式上，我没给他写任何悼念词，因为他的孙子们内心话就是最好的悼念词。
孙儿旭帆：依然记得小时候每天上学找您要零花钱的情景，无论如何您总会满足我的要求，然后一整天都是开心的。今天您走了，接到消息让我猝不及防，很遗憾生命的最后一刻没能陪在您身边。爷爷一路走好，愿您在那边一切安好。
孙女楚玥：得知爷爷离世的消息，心痛后悔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爷爷了，在外工作也没时间打电话给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晚上躺在床上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一别就是永别了。希望爷爷原谅您的孙女没能从浙江赶回去送您最后一程!
　　孙儿盈盈：离绪千种，一别便是永别。昨日上午刚达到异地，下午便听到了这般的噩耗。很突然，不由为之一振。思绪万千，无法表达更无法言说。不论您们之间生平的恩情仇恨……但作为一个晚辈，此时深深感受到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代代相传的仁义道德其孝道。披麻戴孝让儿孙再送您最后一程吧。
　　孙女语嘉：爷爷真的走了？我好想爷爷，我小时候，爷爷经常把好吃的给我吃，还给我压岁钱，我舍不得爷爷……

孙儿旭帆

孙女楚玥

孙儿盈盈

孙女语嘉

“那个不成器的黄老头死了”，是的，他真的死了。

　　对每一位来为我父亲送别的亲朋好友，他四个儿子都是心存跪谢的，尽管他生前在言行举止上怠慢、得罪了大家。

　　“那个不成器的黄老头死了”，是的，他真的死了。

他生前最后向各位父老乡亲借下的钱，我们四个儿子会为大家逐一还上的，很是感谢您们生前对他的救济。

行文末尾，我们四个儿子向村委干部表示最真诚的致谢：父亲生前各种怪异的行为举止，给各位村领导带来很多工作上的麻烦，但您们却对他亲如己父，曾多次为父亲送米、面、油……

　　2022.01.10凌晨 衔月泣笔铭写于罗集晨光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