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你的故事真让人心疼,谢谢你愿意信任我。三十岁也还好啦,我今年都二十五了,但我不敢与人交往,我不敢注视别人的眼神,害怕聚会,害怕听到敲门声,甚至害怕打电话,我连和外卖小哥通话都会不自在。如果在一个空间里,人多我会急躁,少于三个人,我又会无所适从,恨不得马上逃离。最害怕的,是找借口回家的时候,对方说,你住哪儿,顺路送你。哈哈,你能理解这种崩溃吗?</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心理医生说我有抑郁症和重度社恐,我有认真治疗的,按时吃药,听他的建议,强迫自己出门,假装外向,但是一切都太煎熬了。到后来,我已经知道医生想听到什么,我会故意说一些让他觉得我已经渐渐变好的话,但我已经完全没有安全感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我妈在我五岁那年因乳腺癌去世,从此我的精神寄托就是我爸,可是有一天,一个年轻女人住进我们家,她逼我叫她妈妈,在我爸面前一个样子,在我面前原形毕露。我第一次来生理期,因为害怕,把脏了的内裤藏在柜子里,结果被她翻出来了,她跑到我爸面前说我不卫生,说我脏。她把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握在手里,我知道她的心思,她一直想跟我爸生个自己的孩子,让我彻底变成局外人。我大一开学,她送的礼物是出前一丁,还叮嘱我路上小心点,别压碎了。我大学的零花钱,都是我为数不多回家的时候,我爸从门缝里偷偷塞给我的。后来,她两个月没来月经,坚持认为自己怀孕了,家里堆满了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婴儿床都买好了。结果被查出是卵巢早衰,三十八岁就绝经,再也生不出小孩了,于是对我更加百般刁难,用冷暴力一点一点慢慢摧毁我。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我变成一个凡事都小心谨慎的透明人,变成一个自卑又缺爱的人。</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那个女人让我知道,我只有一个妈妈。妈妈已经死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这些年,我爸即便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对我的,却总想息事宁人,“她毕竟是我老婆”这句话我已经听厌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期待的那句“她毕竟是我女儿”。他们整日黏在一起,我爸去哪儿都带着她,或许他太寂寞了,只是需要人陪而已。可我太难受了,我感觉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归宿,却又失去了和外面世界交手的勇气,我夹在一个未知的不毛之地进退两难,我快窒息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我在网上查过自杀的办法,可是无论哪个渠道,都会跳出来一个提示,告诉我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总有人守护我,然后冷冰冰地打上一串心理危机咨询热线电话,可是医生只会告诉我,要快乐。所有人都让我快乐,可是你没觉得,总让人快乐,是一种冒犯吗?小时候喝一口汽水就会快乐,长大了喝很多很多酒才能稍微不难过。</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我也一写就写了这么多,不好意思,这些话我从不敢对别人提起,竟然全数和陌生人说了。</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亲爱的小麦:</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我很幸运,能够听你说这么多你的故事,这个本子真好,不用见面,就可以没有包袱地说很多事情。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没有你这样的原生家庭,很难安慰你,或许当你把自己的精神图腾击碎的那天,你就无敌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看到笔记本里夹的这张电子工牌了吧,明天早上八点,去北郊的主题游乐园,必须要进去,因为得帮我打卡,在机器上,可以看到我的名字。</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记得把笔记本给那只参加巡游的棕熊。</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