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近日,村上来为农村旧居现场拍照。当走近这深嵌在偏僻的小山沟里我曾多年居住的昔日农家小院,我虽有心理准备,但仍一时惊呆。映入眼帘的是野草荒生,窑房颓敗,一絲寒风吹过,连墙角,檐下的蛛网都在挣扎着晃动。真是满目沧夷,惨不忍睹。我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悲怆的情绪立时紧紧笼罩了我。</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生于斯,长于斯,曾留下过无尽的痛苦和欢乐,汗水和努力,梦想和忧伤的穴居吗?</p> <p class="ql-block">我和二妹都出生在这孔寒窑。十多平方,一土炕,一老式木桌,一把木椅,一木凳,炕后一泥鍋灶,一做饭木案板,一荊条编制,牛粪抹面装粮的囤,几个盛米面的瓦罐,然后就空空如野的家。记得最深的是木门右侧墙圪旮处,三角处离地三尺,上斜插一木棍,晚上有两只老母鸡在此安卧。土窑阴暗低矮,四季潮湿。三四岁我和母亲都染上圪痨,皮肤上多处红出血点,奇痒,一抓黄水直流。还有两年头上长了疖疮,到处黄痂,一剜就烂。一到晚上,窑里老鼠乱窜,吱吱乱叫,吓得我把头藏在被里,一动都不敢动。还有更吓人的,常被墙上炕上的蟹子蛰得整夜哭叫不停。没有院墙,夏日在院吃饭,最怕大人叫进窑內拿东西。因窑内黑洞洞地,窑后还有坍塌,总感到里边有凶神恶煞的鬼怪,正瞪大眼晴要吃我。</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到了将要结婚的年令,父亲卖掉手表,正月里就忙着为我盖房。三月初十日,为此忙碌操心的母亲却不幸因劳累过度在建房半途患急性肝炎撒手西去。父亲在母亲灵前顿足痛哭,我抱着三岁的四妹呼喊着抢天呼地。我真体会到家破人亡的感觉了。母亲走了,三妹被四伯父引走,四妹去了九叔家,事后父亲还要去上班,家里留下了我,十二岁的大妹,十岁的二妹,我们开始学着做饭。本就吃的困难,加上建房,母亲去世,更是米面无着,仅有的几斤白面我们从不敢吃,每顿都是稀不溜溜的玉米糁糁杂饭,这段生活成为我一生内心的至痛,至今想起,都心里酸溜溜地,想大哭一场,直到继母来家,这象才有了个家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四年春,我己工作,在老房东头和院东,又续建起砖墙的一间耳房和平房。整个旧居看起来还是让人承心悦目地,每当节假日骑着自行车归来,全家老小欢聚,笑声满院。</p> <p class="ql-block"> 一九九四年夏后,我在县城三八路北小岭新建了房,次年接来母亲共住。二O一一年,儿子在逸景名苑购置了一套房产,是年冬,他们小家搬进新居。同年,村里搞开发在东环路建起东环花园小区。二O一五年农历九月初二,我们又住进了北区的新房。新居虽不豪华,但相比旧居,己不可同日而语。整洁舒适,一应家电齐全,更称心的是冬季有了取暖壁挂炉,新居更有了新时期的特征。</p><p class="ql-block"> 但是,身在福地,脑际总会闪现出往日旧居的影子。村里人都搬走了。往日喧嚣的小山村一时寂静起来,撇下的旧居少了人顶,一个个孤零零地裸露在那里,便有了颓败迹像,今年夏秋阴雨连绵,房倒窑塌便成自然。新居距老居不远,但我一直很少去看,不是不想,是怕看到它现在破败的样子。去年房门己被撬去,今年连大门铁门也被人扒去卖了废铁,桌椅板凳更是被洗窃一空。</p><p class="ql-block"> 人生短暂,人生如梦。不知觉间,我己愈七十。老年就易回想以往。家乡旧居,小儿趣事,成长历程最易想起,我家的旧居啊,我想你,又怕见到你。怕引起无边的伤感,更怕勾起多少欢乐和痛苦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