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知青老师 </p><p class="ql-block"> 张忠义</p><p class="ql-block"> 不怕你们笑话,我的小学、初中都是在村办学校上的。</p><p class="ql-block"> 因我们村离镇上有十几公里,为方便群众,蟠龙公社就决定在南边的九个村(王庄、张山圪台、李渠、永胜、前后何家沟、曹刘沟、孙崖和土洞沟等村)在玉皇庙办一所代帽中学(指在小学的基础上又加了初中,叫代帽中学)。</p><p class="ql-block"> 玉皇庙是以玉皇大帝的庙宇而得名(传说道宫始建于唐朝高宗年间,明朝万历年间翻修,1947年被战火毁坏,1955年由周边村民自发修复,文革时期再次被毁,1981年逐年修复至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非村非镇,只是延安至榆林的一个交通要道,但却集中了好多国营单位:有国营食堂、供销社、公路道班、邮电所、客运车站和煤炭车辆过磅房。平时闲人很多,也有好多卖瓜果蔬菜的农民,红火热闹,常被称为蟠龙公社的“第二大城市”。</p><p class="ql-block"> 学校很小 ,大约四五百平方,有南北各五孔砖窑,做为教室。向西靠山的几孔接口窑洞(原是土窑洞,后在洞口前箍两米深的砖窑或石窑后,被称为接口窑洞),做为教师的住宿兼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学校距离我们村子有一公里,我在这里上了五年小学,两年初中。</p><p class="ql-block"> 虽说学校简陋、条件差,但办学质量挺高,与镇上中学常比拼,往往还会略胜一筹。</p><p class="ql-block"> 胜算的原因就是我们有几个知青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上四年级时,语文老师是一个叫张光治的北京知青,此人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虎背熊腰,满脸麻子,像貌冷酷。但讲起课来却是非常和蔼可亲,耐心无比,不厌其烦,总是一遍又一遍的给我们讲解诠释,直之弄懂为止。尤其是粉笔字写得十分漂亮,既工整又洒脱,还会结合课文内容,用不同字体,像书法家一样,尽情演示勾画,深受孩子们的喜爱。下课之后,我们就会学他的粉笔字,久而久之,我的粉笔字也写的比较好,以至于后来在中学教书时,学生们也夸我的粉笔字写得好。</p><p class="ql-block"> 张老师面冷心善,经常给我们讲故事,有时把他的小人书带到学校,让我们广泛阅读,使我们很早就了解到了水浒传、三国演义的一些故事、人物和重要情节。</p><p class="ql-block">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教会了我们拼音识字,并能准确发音,使我们小时候就学会了普通话。这在当时的小学是很难得的,我有好多同学,上师范时才补学的拼音知识。</p><p class="ql-block"> 可惜的是,一年以后,他招工走了。据说是安康铁路局,当了一名铁路工人。</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体育老师是一名姓蔡的北京知青,此人个子小,人精干,跑跳球类无所不能,在两根树木支撑的木板篮球架下,投球姿势优美,动作协调,命准率特高;乒乓球、羽毛球都很内行,发球的每一个招式、动作都自然娴熟、规范有序;特别是在用木棒制作的简易单、双杠上,前翻后滚,身轻如燕。使大家学了不少体育项目入门的硬功夫。</p> <p class="ql-block"> 近日常在公园、广场上看人们打羽毛球和乒乓球,那个呆板机械的发球、不规范的接球和僵硬的肢体动作,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学过,自由发挥,让人看得变扭心酸难受。</p><p class="ql-block"> 最让我难忘的是数学兼化学老师周瀛女士。现在仍清晰记得,在五年级下学期一次放学的路上,周老师问我:“你数学考了多少分?”我很不礼貌的、学着她的腔调回答:“你管我考多少分呀。”惹得同学们大笑不止,班主任正要过来收拾我时,却被周老师笑着挡住了。</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上初中了,想不到的是第一节数学课竟然是她,我满脸通红的低着头,真想往地缝里钻,老师讲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苦苦煎熬的等待着下课的铃声。</p><p class="ql-block"> 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一些好事的同学爬在老师门窗前偷看,看怎样收拾我。没想到周老师只说了一句话:“你上课要专心听讲。”我如释重负,噙着泪花低着头向老师说:“老师,我去年不礼貌,对不起你。”想不到老师爽朗地哈哈大笑:“你说什么呢?快去上课吧。”</p><p class="ql-block"> 周老师讲课深入浅出,重点突出,注重提问。她的板术特别工整,绘图不用尺子,重点、易犯错的地方用彩色笔勾出。讲数学竟能穿插一些趣味故事和名人成长经历,课堂极其活跃,是一种美的享受,同学们全都喜欢上了数学课。</p><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时,一直有一个急躁的毛病,做题不够认真,明明会做得题,不是丢个符号,就是丢个单位名称。考试时更是焦躁不安,只要有一个人交卷,我就坐不住了,成绩很不稳定,忽高忽低。</p><p class="ql-block"> 为了扭转这个毛病,周老师可谓煞费苦心,不停的提醒再提醒,要我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检查。在考试时,要求我不能提前交卷,必须等时间到了再交。有时会站在我的课桌前不走,让我仔细检查。后来,我发现一个规律,只要她站着不走,就说明里边肯定有错的,我就耐着性子,不停的反复检查,终于找出了问题。就这样,在周老师含辛茹苦的帮助下,我终于克服了这个毛病。</p><p class="ql-block"> 转眼初中毕业了(初中两年),面临着是上高中、还是考中专,一时拿不定注意。周老师分析利弊,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凭你的资质,只要好好读高中,考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那样将会前程远大。不过,你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那时,我正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就毫不犹豫的上了高中。</p><p class="ql-block"> 高中是在镇上上的,生活异常艰苦,每天要骑自行车或步走30多里路,中午不吃饭。虽然学习很勤奋刻苦,但老师的学历都很低,只有物理老师是延安大学工农兵学员外,其余的都是高中毕业的,高中教高中。好在他们讲课认真,抓得很紧。转眼又到了选择报考志愿,那时的高考、中考是分离的,各考各个,没有统一并轨。</p><p class="ql-block"> 为了保险起见,我报考了中专,填志愿时不加思索的填写了师范学校。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给老师看时,她却异常生气,大声吼道:“您怎么考了中专,难道我就教不出一个大学生吗?”说着说着,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流出。没想到我的发展走向成了她的梦想追求。</p><p class="ql-block"> 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让我坐下,破涕为笑,说:“也难为你了,农村的孩子不容易,先跳出农门再说。不过,你将来一定要考大学,那样才会有大前途、干大事业。”</p><p class="ql-block"> 上师范期间,每到寒暑假,我都会跑到周老师家里去,那时她已调到青化砭中学。每次去后,老师总要盛情款待,慈母般地问这问哪。 我们一起探讨人生,议论社会,研究学习方法。有时我也会邀请她去我家,在土窑洞中品尝妈妈做的陕北小吃。过春节时,妈妈也会让我带点年茶饭送给她,其乐融融,胜似亲人。</p><p class="ql-block">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李渠小学,校长正是老师的北京同乡,她就专程拜访,让校长在课程安排上照顾一下我,能否轻松点,因为我还要考大学。</p><p class="ql-block"> 想不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工作两年后,我仍然没有考大学,考取了教育学院(大专),因为那是带薪上的,穷人家的孩子没魄力。始终没有跨进大学的校门,让老师遗憾终生。</p><p class="ql-block"> 2000年10月,我有幸参加延安市在北京铜川驻京办事处玉华宫酒店举行的延安苹果推介会。我打电话给老师,让她异常兴奋,很快就来酒店看我,说她家就住在这附近。分别多年让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语,我邀请她们全家吃饭,可老师非要她请。言谈中,我问道:“两个孩子上大学了吗?”想不到,老师一脸茫然,似乎歉疚地说道:“为了让两个孩子能留在北京,没有报考外地的大学,就在北京上了个系统内部的中专。我现在都后悔,那时逼着你考大学,如考不上,那我不是成了罪人,害了你吗?”我说:“我还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考了个中专,只能混口饭吃,现在提干部都要本科第一学历,导致我也没有进步的资本。”大家畅怀大笑,感叹生活之艰辛,人生之道,千差万别,命运的安排,非人力所及。</p><p class="ql-block"> 我的知青老师,虽然教的时间都很短,但对我的影响却很大。他们的到来,给古老贫瘠的陕北大地带来了文明,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们的成长历程。他们大气、前卫、时尚加快了黄土地融入大千世界的步伐。也造就我们山里孩子的个性气质,较早的摆脱了山里孩子的木纳、愚昧,敲开了山里孩子的梦想与追求……</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第一次去西安出差办事,一口流利的京腔京韵,让西安人刮目相看,他们都问我:“你是那里人?肯定不是陕北人。要么你就是北京上的大学。”让我自信满满,无比幸福。因为那时的西安人是瞧不起陕北人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知青老师,我永远的爱你们,想念你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2022年元月10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