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蚕者说（二）

走过弟兄山

　　古人有许多与蚕有关的诗句。＂子规啼彻四更时，起视蚕稠怕叶稀，＂说养蚕人的辛苦；＂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说至死不渝的爱情；＂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而我的＂养蚕者说＂，是记述一个知青的放蚕经历。

——题记

二、蚕 场 

春蚕是在七月上旬成熟，我们正式到放蚕小组报到是在七月初，开始商量一些准备工作。

暖茧发蛾的工作是技术活，就由陈大爷负责了，场所就在陈大爷家里。其他的有整理蚕场，搭建蚕棚，置办放蚕用具等。

在用具里面，有芟刀，也叫扇刀，即长柄大镰刀，刀有一尺长，安在一米多的长柄上，用来把放蚕的树下杂草割掉，不让幼蚕天敌有藏身之地。用芟刀有技巧，要靠扭动腰身来完成。后来在内蒙古草原上又见到了这种芟刀，他们是用来打牧草的。

　　

放蚕用的两种筐，都是用当地的柳条编的，一种是装蛾子的，扁平状，密实，上面有盖，这个需要的不多，我们准备了五个。

另一种是倒蚕场的，也是扁平的，但是要更结实些。蚕在一片山上把叶子吃完了，就要装在筐里搬到另外的山上，因为转场时要消毒，周转用的筐比较多，所以准备了二十多个。

编筐的活学会容易编好难，首先到河套里选择适当的柳条割回来，剝去皮，晾到半干就可以编了。常言说编筐编篓贵在收口，其实打底更为重要，这两个环节非一日之功，所以最先用坏的蚕筐差不多都是我编的。

　　

我最感兴趣的是有一杆鸟枪，当地人叫做“洋炮”，装火药打钢砂，枪机打燃专用的点火纸，引燃枪膛内火药后射出钢砂，用来打吃蚕的飞鸟，如麻雀、野鸡、乌鸦、喜鹊之类。装药量和装砂量决定火力大小。虽然是一枝老的掉了牙的老洋炮，可是用起来还行，保管、维护、使用就归我了。

所以从那以后经常能看到我提一杆老枪往山上走，身上还挂着狗皮做的装火药的皮囊和装钢砂的盒子。清晨的山梁上，经常听到野鸡叫声，等到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山顶，它们竟然悄无声息的无影无踪了，估计是它们也在观察我的行动。后来我一听到野鸡的叫声，原地举起老洋炮就放，咚的一声打破山间寂静，回响经久。再后来，只要我在蚕棚处举起枪，呼拉拉就会飞起惊鸟一片。

　　

蚕场在村南的山沟里，能有两里路左右，正对着沟口一道山梁，算是主蚕场，分开两道山谷，两边都是备用蚕场。在主蚕场半山腰处有一块平地，就是我们搭蚕棚的地方。先在地上搭好火炕，有灶口，有烟道，炕面用石板，然后铺上草席。在火炕上面搭个马架子，苫上房草，就可以遮风避雨了。

放蚕有个规矩，就是无关人员不能上蚕场，既是防止病毒感染，也怕人声噪杂影响蚕的生长。所以在我放蚕期间没有任何外人来过。这为我在窝棚里开小灶提供了方便。窝棚的灶口烤过苞米，烤过地瓜和土豆。老想着打只野鸡烤烤吃，结果连一只麻雀都没打到过。后来出了范大爷的事，就再也没有烤过东西吃了。

说到蚕棚，我还有一个非常惊险的故事。那天骄阳似火，我回点里吃过午饭后来到山上，哄走了鸟就躺在蚕棚的草席上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蛇，蛇也不盘起来，长长的顺在我的身边，估计也是找个阴凉的地方。这一惊非同小可，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在蚕棚里睡觉，生怕在什么地方又钻出一条蛇来。

陈大爷讲，蚕是最熊气的，用现在语言，就是最弱势的，大到野鸡乌鸦喜鹊麻雀和蛇，小到蟾蜍螳螂天牛蚂蚁，都喜欢吃蚕，特别是在蚕还小的时候，一只乌鸦一次就可以吃掉千八百的。所以，必须把各种鸟和蛇看住，把地面收拾干净。

清理蚕场是比较繁重的活，首先要用芟刀把杂草打扫干净。教大叔用双手紧握刀柄，尾部抵在腰部，扭腰摆臀，刀片呈扇面一样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刀片所到之处，杂草也呈扇面一样倒下。但是芟刀到了我手里，不是刀尖扎进土里，就是掠过杂草甩向一边，等到我也能富有韵律的划出扇面时，杂草已经快打完了。

然后就是两次打药杀虫。

当这一切都做完以后，就等着蛾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