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说是穿过续鲁峪,便能到山东,我没觉得有啥问题,但真出了整个峪好像到哪都能去;一说是山东人搬来此地,以示怀念家乡,便起了续鲁这个名字。若再把续念成xiu,似乎更合情理。</p><p class="ql-block">续鲁有个四分支,前两年听一高中同学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厂子花了近20万$进回来一部车床,有个工人操作不当,把个零件报废了。很自责,便去了后山,后山指的便是续鲁峪。其后被人发现吊在树上自杀了。听得出来他所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国人根子里并不缺乏匠人精神,只是他们很少被关注、从不被重视、极少被提起,甚至直接被人无视或歧视。</p><p class="ql-block">这便是之前我对续鲁、四分支及续鲁峪仅有的一点印象。</p> <p class="ql-block">续鲁峪以前是个公社,后来变成了乡,再后来并到了大交镇。既然以前曾是个乡,应该不小,峪也足够深。只是去年的雨水大了些,把多半的路都给冲垮了。整个峪变成了整条河,新开的路也只是依着河里的泥沙卵石用勾机重新扒拉出来的路。这倒更符合退耕还林的初衷,自带一种原始的狂野。</p> <p class="ql-block">支局说,这个石狮是明代的,他又说有行家说是元宋时期的,带着几分仙气。沉重的年代感让它俨然失去了轮廓,而它的使命依然是坚守和陪伴,直到重新变回一块石头。触摸它就像触摸自己的灵魂皮肤,满身的皱褶都是沧桑和记忆。它不再圆润和光滑,甚至已经皴裂斑驳,只盼时光的光环能罩住这沧桑的暮年。</p> <p class="ql-block">整个峪像一颗无限延长的树干,而分出来的沟沟岔岔便是整个树干上长出来的树枝,各个村落更像是这棵树上的一颗颗果实。只是这些果实已经成熟,甚至干瘪,也到了它的寒冬腊月,甚至是当下的三九天。没落的没落,留下的只是少有的几个窑洞的洞眼,似山神的眼睛,深邃而赋予几分怪诞的气息,有时还让人不战而栗。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够柿子。把全树都摘光了,唯留下那么一两颗柿子做引头,我们把它称之为老母,让明年树上能孕育出更多的柿子。每个村庄仅留的那一两个院落显然没有这番朝气,它像是记忆的年轮在努力刻下最后的几道圈。光秃秃的树木、扎满枯叶的树木、附着着二三枯叶的树木、长青的松柏、枯藤、以及灌木杂草决然而然地洇染着这一切,终将引领整个山谷走向春天……</p> <p class="ql-block">山谷中间有个岔口,那里有道瀑布,着实迷人。</p> <p class="ql-block">瀑布的下面有许多上水石。上水石实质上就是沙积石,暄而脆,吸水性强。易于造型,可随意凿槽、钻洞、雕刻出各式各样的样式。瀑布经过常年的浸蚀,已经形成了一个较深的窝,颇似一个缩小版的水帘洞,加上寒冷的天气,冰挂和水流相辅天成,颇有一番韵味。瀑布不叫刺峪瀑布,而叫刺峪潭,看来这里的瀑布不是常年都有,而是随着季节变化时有时无。今年因为降雨量大,才整年不懈。而潭里的积水大概常年都有,这和这里沙积石吸水的作用有很大的关系。</p> <p class="ql-block">石门横亘在续鲁峪的中心位置。是常年的流水把这里撕开了一条口子。若像老早以前一样,行人和流水都要在这里通过,这里便显得尤为扼要了。金生水,水反过来更能侮金,再硬的石头在水流的温情触碰下,更显得比水流更蕴润。只是现代人在石门的跨边修了一条公路,石门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水门,成年的流水正逐渐增宽着它的裙摆,抒发着它的胸怀。</p> <p class="ql-block">林子里的俊鸟,深山里的凤凰。她说她就是这里的原住民,这山里的村子就那么几个,每个村几乎都有她的亲戚。即便不是亲戚,彼此也熟悉的很。偌大的山谷里就那么些个人,谁见了谁不亲?见她上前搭话,果然聊得跟亲戚似的。</p><p class="ql-block">这让我忽然想起上次去黄鼻子山捋龙柏芽的事来。我们都是看着花骨嘟才知道是龙柏芽,而她似乎看也不看,就上去捋。说是没长花骨嘟的叶子味道也不差,那麻利劲一看就是专业的。其实,不长花骨嘟,我们哪敢确定它就是龙柏芽呀?她说她自己挣的第一件衣服就是用她编笆片挣来的钱买的,那时候编一块篾片一块五。当然,山里人勤劳是出了名的,自给自足本身就是生存的本能。如此看来,躲在山里挺好,深山出俊鸟嘛,咋一看,她和西亚人还有点像,精致的脸庞、层次分明的五官、深邃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搭在一起,十分地俊俏。</p> <p class="ql-block">坂念ban,而不是fan,山坡的意思。舜建都于蒲坂,永济号称蒲坂大地,我也是因此认得它。</p> <p class="ql-block">南北坂位于续鲁峪的尽头,再往前便是泉头,入西闫的地界了。河两边分开,南边的叫南坂,北边的叫北坂。若把河谷看作是蝴蝶的身子,南北坂就是它的两个翅膀,跃跃欲飞。</p> <p class="ql-block">站在北坂的田头上,脚下是壁立的深渊,头上是陡直的高山,眼前是成片的梯田。像是这个世界变小了,成了浓缩版、精华了的世界,似乎就差修仙了。反正我是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如此全还的躬耕之地。说它是天外之天,人外之人,世外之世,并没有多过分。</p> <p class="ql-block">北坂村往下走个几百米,便到了一个奇幻之处。溪水把浮土碎石冲开,露出了一条光滑如玉的石底,彩色斑斓的石面咋一看,就像是巧夺天工,精雕细琢了的一个个砚台。悬崖边自然形成的石缸欲聚还流,旋转而下。石纹密如叠纸,细如发丝,层层叠叠,西域纺织的彩条布也不过如此。虽然它少了些精挑细选的润色,但多了份自然天成的韵姿。</p> <p class="ql-block">峪里人给我们介绍了他们以前村与村之间传话的方式,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说是以前,他们约定一个固定时段,每天每个村都会派出一个人,按时到离另一个村里能听得见的山岗上去传话。先问对面有人嘛?对面的人应了之后,那人就会扯着嗓子喊哪天哪家有啥事了,到那天没事的都来帮忙啦!然后一个村接着一个村地往外喊,直到传遍了整个峪。真到了那一天,亲戚朋友包括能说得上话的便来帮忙了,几乎是全峪里的人,其热闹的场面不亚于续鲁村里逢集。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连对讲机都省了。不像在山外面,有时对个面说句话都被环境扰得听不见。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逗我玩?还是在说真的?有一点可以肯定,山里喊话确实传得远,俩人都站在山岗上,隔个三里五里的距离肯定能听得到,十里八里的话就不一定了。</p> <p class="ql-block">北坂村的原始原貌被保留了下来,成为绛县保护下来的古村落之一。村子里保留了古城门,看得出来,在农耕时期,这里曾经是个富庶之地。长久和外界少了联系,也避过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四季风之所以疯,也离不开当地原住民的引导。山里人民风淳朴,这次的向导也正好把住在南坂村的母亲,接下山来过年。</p><p class="ql-block">回来的路上,老张还一直喊:打了春带上帐篷在山里住几天。尝尝以前生活的老味道,找回之前见到吃的就流涎水的那种冲动。现代生活都给人整麻木了,睡觉睡不着,吃啥啥不香,这哪能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