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情种与诗人，——元稹的多面人生

夜月

文章：夜月浣萍

图片：拼搏浪人

元本无诗清浅中，小窗幽绪画屏新

朱帘笑启樱桃嘴，绿羽温开锦帐春。

揽月飞仙花底事，惊鸿舞影掌心尘，

遥天一指丹枫叶，失落青衫笑古人。

——《七律·一杯润枯肠》 胡焕平



前 言

元稹，被我关注，并非一天两天，延宕已经数年之久，几次动笔说写写他，都因构思零乱，时机不成熟，拼凑不成一个整体。抑或浅尝辄止，导致未能如意遂得心愿。大抵他猝死于武昌任所的五十二年人生里，有着过多迷幻绮丽色彩的缘故，让人总觉得难以聚焦，难以描画，用“瞻仰”一词来追思他，似乎有些许灼目光芒耀眼，说俯瞰他，显然亵渎了这位大诗人，文学家。元稹不是优秀的政治家，客观评价，他的政治影响力在中国历史上，好像还没有上升至那般显赫高度。元稹的半百人生短暂，才华出众、一边情路绚丽，一边仕途跌宕。堪称古代才子、情种与诗人的杂糅综合体现。他的一生内涵丰富，多面、多姿、多彩！

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自己的哈姆雷特，不管你是否认同我对他的看法评定，今天动笔，就当他是一位新潮诗人，是一位敢闯敢干的旧式官员，或者说是位撩妹高手好了！至于真实的他活成什么样子，我们骑着驴儿看唱本。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离思》

这首千古绝唱，让我们每个人都身临其境，如痴如幻、又似醉非醉，沉浸在元稹的爱情唯美浪漫鸡汤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没有电脑和网络，教科书与杂志对爱情诗也多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这些你说我说大家说的诗句，一直给人懵里懵懂的感觉，云天雾罩，就像电影《红高粱》里的青纱帐，一望无际苍翠繁茂，有我之红颜绝色浪漫，却又似无我之太虚幻境神奇。初涉世事，依然一角冰山，老师对元稹爱情诗作在课堂上的讲解，也是言顾左右而非他，包括那个“稹”字的音和义，多年以后我才搞准确。

1、一生无过反遭妒，几番起落终寂寥

修身不言命，谋道不择时，

达则济亿兆，穷亦济毫厘，

济人无大小，誓不空济私！

——《酬别致用》



唐朝近三百年历史，自“安史之乱”后，繁华不再，积重难返。元稹（公元779、2—831、7）出生在中唐时期洛阳的一个小地主家庭，祖上几代为官，至祖、父两代后渐次没落，8岁丧父，由母亲郑氏教养，15岁时因家庭经济不宽绰，急于就业，考取中专，21岁时通过不断自学深造，诗文创作有了一定的境界，也得到学界一致好评。后来，他终于有了铁饭碗，到河中府（下辖蒲州，现在的山西永济县）任职。也就在24岁时，与大他八岁好哄抬纸价的白居易同学一起拿到了博士学位！尽管元稹不是高考状元，不是一帆风顺的学霸海归，但他一步一个脚印，刻苦勤勉，在十八位博士生的考核答辩中，他以综合分第一的成绩被录用，货真价实的大唐王朝新生代后备人才啊，28岁正青春年华，够牛逼的啦！只要稍稍有点好的环境，一颗政治明星冉冉升起，那是做梦都能笑出声的好前程！

大地是湖，命运是雪，历史是面镜子，随便刮阵风，都可以把人吹到飘，向哪儿飘？飘多高？元稹不知道，天也不晓得！他明白，因为只有落在高枝上，化身金凤凰，才可以扶摇直上。倘若掉在地上，只能算是一片飘萍，默默无闻，终归只能是随了历史沉寂的走向。唐贞元十九年（803年）元稹与白居易同登书判拔萃科，入秘书省任校书郎，24岁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被当时高官韦夏卿选为东床快婿。公元806年，元稹被授予左拾遗，可以想见，那股激情旭日般喷薄而出。元稹新官上任大展宏图，接二连三打出一套组合拳，向朝廷提出自己的从政思想和主张，他建议先立国本，树立正确的国家发展战略，重树国威，整肃西北军政，大张旗鼓地支持以裴度为首的行政改革，对国家贪腐懒政部门彻底进行惩治，一时新锐，思想激进，无人能挡，唐宪宗十分器重赏识他。元稹勤勉敬业，奉公守法，本应被朝廷委以重任，但他太急于求成，锋芒毕露，没有很好地在实践中注重工作方法，讲究领导艺术，有机、完美地去处理好上下级与同僚之间的关系，结果触犯了利益集团的奶酪，冒犯权贵，引发许多宰臣们的不满和报复，终至受到了谪贬。所谓工作上高调，生活上低调，官场关系要讲究情、智二商兼上，注重策略和技巧，只有八面玲珑，圆通练达的人，才能如鱼得水。无论多么高大上的政治抱负，都必须要有保证细节贯彻、执行、落实的手腕和谋略，实践检验真理！后果证明元大人没有成熟的政治智慧，工作热情是一把火，但必须掌握火候，分寸，谋定方可后动，过犹不及，会反噬自己。

几年后，元稹以巡视组纪委书记的身份到剑南东川开展“回头看”活动，看到很多弊政懒政不作为现象，向朝廷写了《弹奏剑南东川节度使状》，并深入揭露主要官员严砺贪赃枉法的事件，同时连带涉案的有大批官员落马。不久之后，元稹再度弹劾地方官员，这样一来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也影响了地方组织的稳定，朝廷将他调离原地，被委派到洛阳接受一份闲职。可是元稹不识时务，又检举了数十起案例，虽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但锋芒所刺，皆为朝中大员。

元稹痴心不改，面对封建王朝的官僚腐败，不盲从，不接受，不妥协，他深知民间疾苦，要为老百姓谋稻粮、办实事、求福祉，元和五年（810年），因河南省长房式（房玄龄后代）不法事发，元稹一面向朝廷反应情况，一面暂停房式的职务，自行代理，原本此举实属职责所在，偏偏被别有用心小人利用，很多人抓住这一把柄兴风作浪，说他擅权树威，小报告打到皇帝那儿，朝廷罚没他一季的工资，并勒令他回京述职。谁知祸不单行，回京路过华州敷水驿时，与皇宫内廷宦官狭路相逢，元稹住下的旅馆包间被太监仇士良夺去，不仅如此，还被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伤了脸面，事件闹到朝堂之上，几位宰相也幸灾乐祸，态度暧昧，宪宗为了息事宁人，庇护身边的宦官，于是以“少年后辈，有失官体”为由，将元稹贬到江陵当军区参谋长。从此，元稹困守洲郡十余年！其实当时事件的责任方在宦官集团，而无过错方元稹输在年轻，输在他没有看清权势，输在他木秀于林，也只好打落门牙肚里吞，尽管宦官集团气焰嚣张，狐假虎威，当时还是有声援元稹的正派清流挺身而出，譬如翰林学士李绛，崔群、还有好友白居易、刘禹锡等等不畏强暴，伸张正义的力量存在。

元和十年（815年）初，年近不惑的元稹奉调回朝，十年历练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人生也清醒了许多。其时在蓝桥驿与刘禹锡，柳宗元留诗互赠，而后与白居易诗酒唱和。该年3月，元稹出任通州司马，原本以为十年消沉之后会获起用，不料打击更甚，他就任不久，身染疟疾，几乎丢了性命，求医又身无分文，只好以诗相赠，人总是生于忧患的，在那儿他完成了乐府诗歌《连昌宫词》的整理出版，还编辑了与白居易的酬和之作180余首。

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元稹一路南墙撞得灰头土脸，头破血流，他不断检视并修正自己，随着淮西大捷后，元稹的故旧知己崔群、李夷简、裴度相继受到重用，他的仕途也有了一抹亮色，元和十三年代理通洲刺史，后转任虢州长史，元和十四年冬被宪宗召回京任内政部长，元和十五年穆宗及位，受重用，与李德裕、李绅一度齐名。但好景不长，尔后又陷入复杂的政治路线斗争中。一是与李宗闵积怨爆发，二是因误会导致与裴度翻脸。

大和元年（827年）初春，觊觎相位的李逢吉离间元稹与裴度，诬告元稹谋杀裴度。这个李逢吉可是个人才，他阴险奸诈，妒贤忌能，历史上却给他戴上了政治家的头衔，不知读者见了，心里是何滋味？看来玩政治的人中不乏小人、厚脸皮！李逢吉当初怕裴度率兵讨伐叛军，成功后地位在他之上，就暗中使坏，因计划败露没有得逞，与好友令孤楚一同罢相、出贬为剑南东川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穆宗即位后，他卖通内庭关系，在皇帝面前说尽好话，再度返还京师。中伤裴度与元稹，虽然后来事实真相查清，但裴、元二人同时罢相。之所以说李逢吉是个人才，他在党派相争中游刃有余，很有一套，善于利用职权打击异己，从而让自己向上爬。这里来说说他诬陷李绅的事。

李绅是谁？大家还记得那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吧，他就是那个写《悯农二首》的诗人，有次李逢吉与李绅因公务接触，酒席宴前李绅写下了悯农诗，谁知道，李逢吉偷偷留稿后来到皇帝那儿告发，说李绅非议朝政，想通过告状邀功来让自己获得升迁，不想皇帝体恤民情赏识李绅，提升了他的官阶，却贬了小人李逢吉。捉鸡不成反蚀米。这里扯得有些离题了，让我们还是回归到元稹的故事上来。

元稹罢相后，出为同洲刺史，而后调任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几年间兴修水利，发展农业，政绩显著，深得人心。829年元稹再次获得重用，入朝为尚书左丞，身居高位，准备大刀阔斧兴利除弊，整顿吏治，可李宗闵这个老冤家再度当权，元稹受排挤，于830年出任武昌节度使，大和五年（831年）7月暴病死于任所，有一首《思归乐》表明了他孜孜以求，矢志不移的心迹！

此意久已定，谁能求苟营，

所以官甚小，不畏权势倾，

金埋无土色，玉坠无瓦声，

剑折有寸利，镜破有片明。

我可浮为囚，我可刃为兵，

我心终不死，金石贯以诚！

2、情路坎坷总多情，偏负如来偏负卿

人生有两大无奈，一者，是对理想信念的坚持执着，再者，是对情感追求的乐此不疲！元稹亦是将封建士大夫的儒家入世思想，直接渗透到他的每一处生活，指向他的每一处心灵，树欲静而风不止，他难逃劫网！赴汤蹈火亦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贞元十五年，21岁的元稹寓居山西永济，初次为官，其时兵连祸结，元稹借助朋友的力量，保护了危难之中的远亲，与亲戚家女孩子莺莺一见钟情，郎未娶，女未嫁，发生了一段懵懂初恋。后进京赶考高中，与高官之女韦丛结婚，终结了西厢梦。元稹念念不忘旧尘，在京期间将与莺莺故事写成文章，那片彻骨心寒的凄迷，美得浸骨，也美得惊心，让人一时无法自拔！这篇文章人们争相传播，流传一时至纸贵，后来演变成了《西厢记》，情节逼真，让人感动，绝大多数读者观众都认定张生就是元稹本人。也有人否定身在京城与韦丛燕尔新婚的他，不可能在新爱面前自爆情史，尤其选择敏感时期来创作如此作品，难道就不怕鸡飞蛋打？孰是孰非，莫衷一是，而人们仍津津乐道，喜欢拿一些自以为是的信条见解去捕风捉影，套牢他人。但这个故事千百年来历久弥新，传唱兴盛却是不争事实。

第一段感情销声匿迹，第二段感情铭心刻骨，元稹24岁与韦丛结婚后，一直与岳父韦夏卿一家居住在东都洛阳，妻子娴熟端庄，将元稹的生活方方面面照顾得无微不至、妥妥贴贴，朝夕相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日子胜过神仙眷侣，可惜妻子体弱多病，在他事业刚有起色时，不幸去世，盛年丧妻，呜呼哀哉！元稹悲痛万分，写下《遣悲怀三首》，情辞婉切，百身莫赎！后来的苏东坡的丧妻之痛也不过如此！时年而立，情深一往，有谁在伟大的爱情面前还去质疑现实？那年灯下我骑马，转眼瑶台月里见！

（一）

谢公最小偏怜女 ，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 ，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 ，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 ，与君营奠复营斋。

（二）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 ，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婵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 ，贫贱夫妻百事哀！

（三）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之犹费辞！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年缘会更无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

思想与现实的界限模糊不清，才刚孤枕难眠信誓旦旦，转眼新燕呢喃柔情百啭，“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句诗该作何解释？看来单身男人的谎言比真话还是要美很多。放下崔莺莺的自荐枕席不说，元稹又走入了薛涛的绣帷。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辞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寄赠薛涛》

薛涛之名在中唐的天空是璀璨之星，美艳眩目，她与卓文君，黄娥、刘采春合称为“蜀中四大才女”，色艺俱佳，善解风情。那时候元稹新丧发妻，谪贬出使剑南东川，机缘巧合，三十一岁的才子遇见了四十一岁的薛涛，情场官场两失意，家难未了借酒浇愁。年龄不是问题，两颗寂寞的心互相取暖，紧紧相依，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让倍觉孤独的情种迷失，一时间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薛涛是真心的，她厌倦了秦楼楚馆的卖笑生活，她欣赏元稹的风流才华，想在身心疲惫的时候有一片静好岁月，她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来作余生的依靠。然而元稹得遂心愿之后立马警觉，自己身为朝廷官员，不可能娶这个青楼女子，况且与薛涛还有十来岁的年龄代沟呢，清醒之后的元稹选择了逃离，屈从于现实娶了表妹安仙嫔，薛涛从此不再红笺书雁，心如死灰，最终青衣素紫伴黄卷，木鱼山溪听风眠。



新妆巧样画双蛾，谩里常州透额罗，

正面偷匀光滑笏，缓行轻踏破纹波，

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

更有恼人断肠处，选词能唱望夫歌。

——《赠刘采春》

岁月哪有那么多静好？情种又如何安得了份？44岁那年，元稹任越州刺史，这次他邂逅了别样桃花，同样是与薛涛齐名的“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刘采春，不过人家可是年轻美貌的有夫之妇，元大叔与小美女的绯闻爆红，刷屏点击量直线上升，几番甜言蜜语诗风狐媚之后，刘采春陶醉了，与丈夫离婚，与元稹双栖双宿，一样的结局，元大叔没有给刘采春山河岁月静好，她步了薛涛的后尘，原因是元稹娶了裴淑，刘采春格外失落，选择了独自面对，毅然决绝，走了条不归路！

男女感情之事，一言难尽，对于崔莺莺、薛涛、刘采春来说，元稹不是归人，而是过客，他是情种，也是官员，她们只能忍受辛酸、委屈和无奈，去默然接受和屈从。“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那是元稹在失去韦丛之后的哀嚎，你说他薄情，偏偏他付出了真心，你说他真心，他却又背负了太多的情债。无数次辜负于现实的真情，是他套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在唐朝的天空之下，与芳华不期而遇，而后转眼消散无踪。

3、风流才子多留名，从来狂人是诗人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历来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元稹转过身来满怀热忱，亦有谦卑，他的才子情情真意切，他的为官之道始终没有背离他的人生理想，从爱情中逃生，也许是他的心理叛逆在作祟，在委过于现实。真正在理想与现实中结合的是他诗人的一面。文字最能看出他的内心世界。

总览元稹一生，他的诗赋、诏册、铭谏、论文共有一百多卷，存诗八百三十余首。在中唐时期，他是文化激进的先驱，是他首次将李白，杜甫紧密联系起来，建立起唐诗中的“李杜”诗家学说体系，是他与白居易开创了新乐府诗风运动，他是戏曲《西厢记》的始作俑者，尤为突出的是他首创了史无前例的“次韵奉和”元和体，他的爱情诗是不可多得的文化瑰宝，始终焕发出青春魅力。他是诗人、文学家，当之无愧！

“元白”（元稹与白居易）是唐诗中除“李杜”之外的又一对双璧。自元稹二十四岁结识大他八岁的白居易起，这对生死不渝的好友同呼吸共命运，他们的政治抱负相向，他们的文学才华相当。瞿佑《归田诗话》说白居易《长恨歌》一百二十句，读者不厌其长，而元稹《行宫》才四句，读者不觉其短，由此可见二人的才华参差，彰显了诗文之妙！

元、白二人志趣相投，诗词唱和机缘巧合，他们同受贬抑，天各一方，也是书信往来不绝。据说一次元稹出使东川，白居易与李建同游慈恩寺，席间白居易写下《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

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当日到梁州。

我们再来看看元诗人，他有什么反应呢，就在白居易作诗之时，梁州元稹也在思念白居易，那时候没有手机视频，只好用诗来寄托情怀，他当晚写下《梁州梦》：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里游，

亭史呼人排马去，忽惊身在古梁州。

字里行间，这对文友诗敌，始终心有灵犀一点通！元稹的诗风如在浣花草堂，写眼前景，行口头语，情真意挚，没有忸怩姿态，无论思想内容到文学形式都清新自然。他与白居易的次韵相酬，更是韵相同，而意境大不一样。

之所以说元稹是个才子，情种、诗人，因为他的为官之路一直处于被打压状态，居庙堂之高，也只那么几天，三十多年仕宦生涯来不及梳理和总结，他的第一任老师是母亲，自小敏而好学，时常到邻居家借书学习，向姐夫、表哥学习诗词格律，骑马射箭，极小长于民间，深谙边塞战乱和民间疾苦，十五岁后，身处都市文化圈，更是受到了良好的京城文化熏陶，他的爱好广泛，接触到当时最为先进的文化思想，也锤炼了他的文化修养。

元稹的乐府诗、爱情诗有很高的文学鉴赏价值，他的政治成就，更多封建士大夫难以望其项背，一生仕途艰险，情路曲折，但并不影响千年后我们全面正确地去认识他，很多人反感他个人生活作风方面的滥情，对爱情的背判，恨屋及乌，上升到人品道德层面去剖析、审判，甚至扩散到对他的诗作进行打压、封杀，实在是大可不必，因为美的生命我们永远无法扼杀！

我们无法回复到中唐尔虞我诈，党羽倾轧的时代中去再现江湖，但元稹是才子，是情种，是诗人，是封建王朝有作为的宦官，有血有肉。人无完人，他的多面人生，少有负能量，偶有失德，或与封建朝代纲常伦理的局限有关，或有当时的男尊女卑因素影响，无伤大雅。男女两性之间个人感情的事，离离合合，司空见惯，无缘终是难以强扭！

元稹行走在历史的长河里，并没有像他短暂的生命那样戛然而止，如一朵美丽的浪花，他一直在走来，走来……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2020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