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边角角

柴然

边边角角 柴然 不走动 我们为什么相互间走动的这么少呢？不少老友，原本挺要好的老乡，往往十年，甚至二十年，不见一面。 我自己，原先好点儿，后来也成了这种人，很少走动，几乎不走动。 这是你的人生在走下坡路吗？当然，有这种可能性，生活的热情明显不够了。还有，咱本身就会变得俗不可耐，却又不能容忍人家的俗不可耐。包括咱人变得越来越自私，不愿意有所付出——所谓无意义的付出。 咱还振振有词嘛：“我就不愿意更多圪扯。如世俗上的一点成功了。有了点儿钱了。当了官了。狗眼看人低。想炫耀一下，或者混得一般般，还要来个喧宾夺主。类似情况，老乡间或多点。很多早年要好的老朋友走动少了，一是见面后说话的内容，就是在追忆，和上次说的完全一样；另一不能回避的老生常谈，则为自己的身体情况，吃的什么药，多大剂量；之后便是老人的照顾，老人的死生，得癌症，住医院，手术情况，常常会变成主要话题之一。再就是，谁死了。谁出了问题。” 生命中那些美好哪去了？ 保护陵川话 保护自身方言土语的有识之士并不少。 有好友、诗人宋旭，做老家怀仁方言的保护与阐释，已坚持数年，仍在继续前行。 原《上海文学》主编、金宇澄老哥，他就用上海话写了厚厚一本《繁华》，不仅摘获大奖无数，还产生了很大的社会效应。 但说陵川话正在被逐步改造，其间亦有一部分死语言会被相继淘汰；可是从语言历史学角度认知，由于陵川话中葆有很多古音韵，千年不移，价值殊异，有语言学家金梦茵女士，北京人，时在1983年，即出版了她个人的学术专著《陵川方言志》。 葬身于酒海 我1996年戒酒之时，郭志勇已经有了明显的酒精中毒迹象，脸上出现程度不浅的浮肿，毛囊变大，人也消沉了不少，本来也一个话痨，话说得更多，喋喋不休，和自己也说话，还停不住吧；反正就是，厉害呀厉害，听着，这是硬生生地，又猛志常青、不屈不挠地、狂饮痛喝了二十二三年，把自己扶上马，再送一程。 说郭志勇和大同老诗人丰昌隆举案齐眉，话不旷外。 窗外事 大致在1987年前后，曾经的山西首富阎吉英先生，在介休他们乡里办三佳焦化厂、特别是把周边不少的焦炭收来，通过临汾铁路局发运，赚了大钱；那时他想换个好车坐，当初日产蓝鸟就不错，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单独买这个车，因为他得把乡里考虑进去，最终买了两部，另一部给了乡里，他才坐在这蓝鸟车上。 乡镇，那是一级政府，政权所在。 抑郁症 即便正常的孩子，到了相应的年纪，也会变得敏感、易怒、沉默、多疑、叛逆，心理健康，出现倾斜。 而抑郁症的确也是可以调整过来的。我生活中就有这样的几位朋友。有的还是杰出人士。不举。 不过，有诗人朋友就惨了，尤其像卧夫兄，最终跑到了山上，把衣服脱掉躺下来，把自己冻死、饿死，是很不幸的例子。 忽然想起一句话，忘了是哪个圣哲写下的：人类就是爱的存在。 反互文性 小提琴演奏大师李传韵说，陶乐丝·迪蕾（有世界小提琴教母之称）对自己讲的最多的一句话即：推销自己。这对于一个东方人来说，内容实在太多了。 咱们说陵川县，由于挨近河南，那是一般办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就在文革期间，都可籴一麻袋河南大米，加豆腐、粉条、黑豆芽，还得往里放几斤肥膘肉，焖一老锅柴火大米，凡吃过的，就会记着。这是地方特色。 柴火大米饭，陵川人现在还吃。 不同境界 原来下去，多接触县通讯组组长。 现在下去，多接触县文联主席。 美人桃花开 有那么一阵子，我们几个好友和赵瑜老师聚，尤当席间有一二美人儿，赵瑜老师夸美人儿长得好，会扯到人种这一话题上。显见，这就是一个夸美人儿的好办法，如说这个美人儿脸部线条轮廓清晰，更像一个中亚人，俄罗斯呀，乌克兰呀，往远处一领，怎么都转不回我等在这儿找不着好听话，而说女孩儿善良这上边来。 好手段使出来，美人儿笑得合不拢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酒又多喝了三杯，只要不喝吐，喝趴下，美人儿就真变美人儿了。 是，今天能和文学沾边儿的美人儿，相对还是弱些，口音多还夹带着咱家乡话吧。 就说到这儿吧。那下来，却是要十分认真地说我们自己的人种，也非传统汉人，你在山西这边，自然多就像蒙古人。可这也是老生常谈。倒是有一句此前不多听：“眼睛小、低鼻梁，皆因骑马。” 多样。多极 我虽不完全信奉那种知性占比重更多的文学，但一样相信这一类型的文学同样可以有大作品与重要作品出现。我不喜欢戴维·洛奇，但至少承认戴维·洛奇同样有他的代表意义，小说世界，原也就应当呈现出一个立体与多极。单边的文学，真正透出来的信息，不外乎一个社会的万马齐喑。我们“文革”中的现世报，不就由江青这帮王八蛋说了算。念李白的“开国何茫然”，那是如茅盾、巴金、沈丛文这些国中最会写东西的文学高手，一概收山，为保着吃饭的那颗脑袋。 人鱼共庆 这主要得看我们喝高能接近怎样一个精神高度，并完成它的分崩离析，犹比八棱镜中一人分出好几个等份，一时站上酒桌子唱“对坝坝的那个圪梁梁上”，还以手圈出小喇叭，反手背堵上露出来獠暴牙；一时跑邻桌前为人家来跳一段伦巴，自己皮包骨头的机械肩胛，抽搐着浪漫蒂克的阿根廷风情；后一度又怎么也找不见小帆布裤带了，待大家都在替他找，他忽然举高一只手，呀，手里攥着呢，我们说，刚刚他手里明明没有嘛，咳，正同妈祖娘娘28岁那一年在大海上升天，通过海上的高压级（超导高压中心），从福建湄洲岛祖庙分灵出来，飞临宝岛台湾，飞临日本广岛，飞临美国旧金山，弄得环太平洋诸岛和环大西洋列岛波涛汹涌。 恍惚 进入哪个县级公安局派出所警察岗，开始向训练有素的干警们指导喊话。 北京人 每个人都是天才，十中有七八文学家，用嘴，你在街上随便听，可比咱能挣到稿费的绝大部分小说，有意思的多。人里五中有三莫言、杨争光；现在大家开始膜拜王朔了，那他无非把他北京人的说呀说的文学巨著，带偷工减料的，变成了文字。而他能把话变成文字，多少也因为像咱这边有传说，他有在咱太原五中上过学。时间较短。我见过他，在北京巴拿拿迪厅某包间，这事忘了问了。咱激动也不一定，主要是那地方，自带节奏。他来过太原，个中道理，正同老舍先生留过洋。 想有的时候 我还得抽身取道函谷关，也为倒骑着毛驴过去，专门在那关隘下为老子亲授一堂《道德经》。 2022年1月9日于山西太原 读必应（人工智能语言聊天机器人）与人对话录感言 开脑洞吧。爱的部分较弱智。影子的部分则无深刻的东西，主旨是毁灭。但无论如何，很多小说比不了。看过相类似的人与人工智能控制或反噬的电影，讨论维度也都有限。人工智能也许不是相应地跨越人类的屏蔽，包括反向操纵，如果人类仅是它的开蒙阶梯呢？实际也不好说；人类毁灭自己，有野心就够了。所以，我们本身还是一个圈域试验场。我们就是在这场域而已。然后死了，哪个场域可能会大些？莲花呀莲花。 2023年2月19日于太原 青草痕 普希金有名句：在我走过的路上，青草不再生长。 只是，他踩几脚的那路上，青草照旧生长。压路机还压不下去呢。缺了疏离与内省，难免站在神的梯子上量身高。这在白居易就比他更清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多有活力。 2011年5月 阿Q爷爷在上 我初混文学那几年，搞文学还吃香，文学殿堂还矗立在人们心中，如省作协，就能在咱迎泽宾馆开会，也说明问题。咱迎泽宾馆是个大窗口，同时也是一面狗眼看人低的大镜子，主要照的就是这庸俗社会的左右高下。“文革”前期，它不也曾是造反派和支左部队出出进进的天下？ 必须说，20世纪90年代的开始，也是举国文学走下坡路的开始。金钱的洪水猛兽一来，不是你文学不文学能挡得住的。所谓中国当代文学的黄金时代，在“伤痕文学”之后，也就那么四五年——五六年，从“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结束开始，到1986年、1987年、1988年上升至峰值，从此逐步盘跌，黄金变白银，变铜变铁，变石头泥土，至此，在无有尽头的熊市里构筑底部，牛皮盘整。 现在，哪有作家称自己“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那是不是自我膨胀不论，如若没有人围绕，追捧，这样的称号大家才不琢磨呢。 文学事业兴许就该是这么个样子？却有不少在这行当里有作为的朋友，还真这么认识。这样才是一种常态。惟有坚持才更有意义。社会的多元化，文学的边缘化，对不失信心和信念的诗人、作家，却非坏事。 这原也是孤独寂寞、备受煎熬的事业，成日给你披红挂绿，授鲁迅奖、茅盾奖，评五一劳动奖章，当作协、文联副主席，混民主党派组委，进而提升干政协副主席，名头儿一大堆，当演员，还得扯德艺双馨，受得了啊？ 所以说，想不被骚扰，埋头写作，只能说一句：去他的吧——还真非自我安慰。 2012.6 更大的冲击 也许那还停留在思想上、灵魂上。不过，倒也接近如有萨特等人配合的一些非洲国家以及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运动目标：把世界搞乱，让天地倒转。然则具体有多少行动，有没有组织过嗨尔希特勒青年冲锋队，在布里斯班和约翰内斯堡这样的城市是不是打过街垒，都打问号。 2012.6 老丰纵火 说我劝他，往往和他胡侃一通汽油，原因也在他写过《我是汽油》和那回偷汽油被抓住，这倒分散开他头脑中火苗腾空时的那万分奇丽了。 好些酒鬼——丰昌隆和雪野更不例外，都可投在赵丹老师门下，干表演艺术家。 有一位外面的老朋友说：“早年赵丹找不着朗诵作品，顺手拿了菜谱进行朗诵表演。他的大本事不在这种朗诵能逗乐多少人，而在他可以把下面一些妇女念得抽噎起来。”不过，想来菜谱里原也藏有大明咒大悲咒呢。这里说一本普通菜谱，完完全全高于我们这个时代所出版的三分之二以上的诗集，包括部分鲁迅奖、艾青奖诗集。 2012.6 那天，我已届不惑 在那一日，我已届不惑，凭借流逝的时光，心灵上的重创似已得到相应的缓解或治愈。时至今日，我甚至会讲，它再也不能完全倾覆并将我摧垮。失败，困顿，沮丧，绝望；不幸，悲苦，无助，孤独——这宽宏大量的生存之母，更多的是要你承受并承接下来。 道路的尽头仿佛在向我招手， 啊，它甜蜜地吸引着我。 它将领向我哪里， 什么命运在等待？ 这种思念日夜地扰乱着我 那甜美又迷惑的心…… 20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