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丨赏读马莉金色十四行诗《前行者》丨神雕侠侣专栏50

三翼鸟的天空-诗歌、绘画、散文

马莉绘画作品

标题：《独行者》

材质：布面油画

尺寸：75+75 cm

马莉作于2021年



致敬：在冒险路上的前行者

——赏读马莉十四行诗《前行者》

 

朱子

 

那些前行者不发声

他们背朝我们前行

迎面走来时，他们

没有看我，他们低头赶路

不看旁人，不看这个世界

我想他们内心必是难过的

也是恐惧的，他们的母亲

也一定是痛苦万分的

他们不是战士，也非怯懦者

如果我能对其中一个耳语

爱你，我就不会那么无助

他们在冒险的路上前行

有一天，在悬崖上纵身一跳

不存一丝活下来的侥幸

            ——马莉十四行诗《前行者》

 

人类进步永远需要动力，何况，这世界从不安宁！注定了它必呼唤勇者，也势必产生勇者。然而，大动荡时代多属过渡性质，有风云际会，亦英雄辈出，但却转瞬即逝。因此，那些坚忍、沉默的勇者——另类英雄，他们的存在与书写，便也因之峥嵘偶现。马莉这首《前行者》即此。

“假如你脚下有一千个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北岛的《回答》掷地有声，英雄豪迈。相与对读比较，马莉这首诗则是低调和肃静的。其高潮部分，“在悬崖上纵身一跳”，义薄云天，有杀身以成仁，也只道“不存一丝活下来的侥幸”。不禁令人想到：今番举世大疫之第一“吹哨人”——L.医生。

L.医生绝不是孤例。最近，为舆情关怀的乡村教师李田田，即又一位。

此诗给我印象深刻之处有三：七个“他们”，一个“耳语”，以及，不存一丝“侥幸”。而作为插入语，“如果我”二句之妙，尤其值得分析。这些佳处，带给作品一种层次上的丰富，使本诗虽只十四行，不仅不觉单薄或单调，反而显得朴厚和庄重。

七个“他们”奠定了这种朴厚庄重。“他们”是谁？示世人以背影者——沉默的前行人。这七个代词在诗中反复出现，其重复次数之多，无疑乃作者有意为之——仿佛络绎于途前行不已，又似沉默之山令人压抑。还表现在作者折叠路向，变换视角，寓微妙变化于重复之中。这使作品断无修辞上的老旧——像读一般诗人的排比句那样。

马莉始而写“他们”背朝我们前行，紧接着便话锋一转，说“迎面走来时”他们如何。然后由“他们”不看“我”，视角一转而为“我想”他们怎样，直到“他们”毅然决然告别世界。她不但谨避直线性的叙述，还加入了主体（我）的心理应答，从而由表及里描绘和揭示了前行者，这少数、沉默又特异的一族，他们的群体形象和内心世界。

诗的开篇“不发声”三个字，作用也很特别，它们以否定性基调，带出了“他们”一连串的“不”行为：没有看我，不看旁人，不看这个世界，不是战士，直至“不存一丝活下来的侥幸”。恰恰是通过这一系列否定的消极的行为，包括“他们”的难过，“母亲”的痛苦，作者写出了这特异人群最积极、主动、非同凡响的一面——专注、执著于理想与目标，刀凿斧削般沉默的背影，像国会山雕像一样，被鲜明地凸现在我们眼前。不能不说，作者的手法技高一筹。

我要特别说到诗中的“耳语”，即那个插入语：“如果我能对其中一个耳语 / 爱你，我就不会那么无助”。这无疑是一个妙句，首先在于，它的插入给全诗语势造成一个波折，犹如一脉溪流下山，遇石波折，水花激扬；其次，诗人把对勇者的爱慕与敬仰，委婉地表达于他们牺牲之前——这和一般俗手“讴歌于后”颇不同；再次，它是由“如果”领起的一个不确定语，事情并没有实际发生，但作为油然而生的赞美，语态和内涵却是确凿的；最后，它是如此真挚和亲切，没有半点作态与高亢：“我就不会那么无助”，堪堪是一个弱小女子的心声。这句低抑又柔弱的赞美，极好地铺垫和反衬了“他们”——勇者最后的决绝。“耳语”是一个身体动作，它使作者现身情境，从而将幻做真——“前行者”当然是一个艺术意象。

关键是融情于境，诗中有我（真我）。这是殊属难得的，须知当代几多抗震、抗疫诗歌，看似奉献爱心，其实难见作者肺肝。

最后，我还想称道的是诗的结尾：

他们在冒险的路上前行

有一天，在悬崖上纵身一跳

不存一丝活下来的侥幸

讴歌勇士与英雄属于高难考题，对于任何一个诗人都一样。因为光唱高调是不行的，读者需要的是“状现”，不能耳闻目见的不算“事迹”，那没有说服力。此所以，马莉要把狼牙山五壮士般跳崖的壮举，留在最后，再无饶舌。她处理得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完全出人意表。“不存一丝活下来的侥幸”，一句大白话，胜过万千赞美和豪言壮语。

L.医生就是这样冲入第一线的。也如此绝不侥幸地，死在第一线！

“那么，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类人呢？”我问马莉。

“平凡的勇士！”马莉略一沉吟，如是说。

（2022-1-4）



 

马莉朱子合影：

马莉简介：

诗人艺术家。生于广东湛江。毕业于中山大学。艺术创作涉及架上绘画、抽象水墨、十四行诗歌及散文创作。曾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广州外语外贸大学图书馆、美国圣塔克拉拉会展中心举办个人画展，2018至2019参加国家艺术基金支持的中国当代诗人画家艺术作品“灵性的回归”全国巡展；多次参加全国联展。绘画作品被国内及日本、美国、墨尔本等机构、美术馆及私人收藏。获2017“抽象北京”新当代抽象艺术展优秀奖、2018“北京夏季展”优秀奖、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第一届中国新经典诗歌奖、2018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等。已出版作品18部。诗歌被译介到美国、英国、韩国、意大利等。中山大学艺术学院艺术导师、中国书画院艺术委员。

朱子简介：

诗评家、艺术策展人。创作涉及诗歌批评、布面油画、木雕等。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著有诗歌批评多部。1983年获《诗刊》优秀评论奖。《广东文坛为何静悄悄》《文化：广州正在沙漠化吗》《与诗歌的庸俗和平庸作斗争》《无效的新诗传统》等长篇评论在文坛引起巨大反响和热议。1995年任广东卫视《每周一书》特邀主持人。画作参加宋庄美术馆“我们：1994-2013宋庄艺术家20周年纪念展”并被馆藏；参加宋庄美术馆建馆“十年2006-2016特展”、2019“独立精神”第三回展；2020年“百家姓-当代艺术展”等。

三翼鸟编辑团队：

英奈特出版社（Internest 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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