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筱筱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腊月里,闲品岁月与往事对坐时,尽管深处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但</span>小时候家中生火炉子时,母亲用火筷子向炉心稍微那么松透一下,瞬间从炉膛里发出“呼哧呼哧”燃烧的声响,整个堂屋<span style="font-size:18px;">里顿时就有了温暖。几十年过去了,这种暖依然是我内心深处最美的珍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里有火炉的那些日子,从屋里出出进进,看着那红红的炉火,我就会觉得,我家里比三丫、二毛、大狗家暖和好多,心里特别的美。大火炉子</span>除了烧一家六口人的三顿饭,还要烤十几壶开水,送给院子里没有生火炉的邻居,夜晚供一家老小烤火取暖,从小我就懂得家里温暖的珍贵。</p> <p class="ql-block">我清楚记得,炉火烧得特别旺时,炉子里会发出“呼呼”的声响,红红的火苗吐着信子,好像要窜出来。许多个安静的夜晚,一家人围着炉火,靠得无限近,缱绻缠绵的样子,姐姐笑眯眯的用双手拦着坐在她腿上最小的弟弟,我和大弟弟猜石头剪刀布,母亲手里总有做不完的针线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忙完他的公文,大多数会过来给我们姐弟四人,讲他在部队里的每一场战斗经历,像连续剧永远也讲不完,每次都是等到那段故事讲差不多的时候,父亲便拿起火剪子,将烤熟的红薯干和花生从炉子底下挟出来,分到我们姐弟四人各自盘子里。</p> <p class="ql-block">嘴馋的我们早已按捺不住,忍着滚烫捏起一颗花生,两只手来回捣换着,嘴里不停的说:烫、烫……,父亲在说不能等一等的同时,又帮我们吹掉山芋干上的煤灰。至到现在,时光深处依稀可见父母亲相对凝眸的微笑,和看着我们姐弟四人疼爱的眼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火炉上水壶咕噜咕噜地滚开时,母亲会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拿出我们每个人被窝里的盐水瓶,装满热水后拧紧,逐个放入布袋里扎紧后,再放进我们的被窝里,然后催促我们各回各自的被窝。</p> <p class="ql-block">等我们姐弟四人都进了被窝,父母亲就开始忙碌了,父亲会顺手拿起,他那用稍粗一点的铁丝制成的架子(我们叫烘篮),牢牢地卡在炉口上,烘烤我们姐弟四人换下来的,因踏雪趟水弄湿的棉鞋和袜子,待第二天起床我们继续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则要检查两个玩皮的弟弟,棉裤档和棉背心是否开线,如若开线还要仔细缝补。六十年代末家里用的缝衣线,仍然是母亲用空闲时纺的棉线,做衣服用的布料也都是价格非常便宜的粗糙混纺棉布,很不耐穿,更谈不上结实。</p> <p class="ql-block">就这样,我每晚睡在被窝里,头伸在外边,不仅能亲眼看见母亲一针一线给我们缝补衣服,还能听见母亲唠叨:丫头小子多会能长大不调皮了,我就不用天天给他们缝裤档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在火炉边低头看手中的书,时不时的翻着烘篮上的棉鞋和袜子,随口说道:真要长大了,想缝都没得缝了,静儿敏儿您缝几回?明年工资也许能涨些,咱们给孩子们买好一点的布料做衣服就是了。那年我十一岁,姐姐十三岁,大弟八岁小弟五岁。</p> <p class="ql-block">那天夜晚,被炉火映红的屋子里,弥漫着我们姐弟四人鞋袜的泥土味,和刚才烤花生山芋干的香甜味,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那种烟火味,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漫漫冬夜里,屋顶上北风时紧时慢的刮着,有时隔窗还能听到风“呜呜”的低吼。被窝里却是暖融融的,父母亲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都是我们姐弟四人的吃喝拉撒。那些噙着馨香和温暖幸福的日子,至今还恒久地流淌着。</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只是眼巴巴追逐着零食给我们带来的快乐,怎知道父母亲为了养活我们这一窝小饿燕,还有每年这一冬烤火的无烟煤,父母亲总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钻窟窿打洞</span>想尽办法,才能让我们<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知忧愁的吃饱穿暖,冬天有个温暖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和小镇上的孩子一样,享受着国家每月粮油煤等副食的计划供应,父母亲每月的工资除了买回全家人所有的计划物资,很大一部分开支是到自由市场,买一些粗粮以及山芋干和胡萝卜,用来搭配从镇上粮管所买的细粮,只有这样才能填饱我们的肚子。</p> <p class="ql-block">为了能省下百十斤的无烟煤,父亲在院子的小厨房傍边,用砖头砌一个用风箱催火的灶台,把圆圆的铁锅嵌在灶台上,就可以烧从供销社炭场买来的有烟煤做饭,我们叫“烧锅”,拉风箱烧锅一般都是我干的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母亲夸我既懂事又乖巧,烧出的煤渣没有一点黑的,都是烧的透透的,一点也没有糟蹋他们用辛苦赚的钱买来的煤炭。母亲经常会在馍蒸熟时,一掀开锅盖先拿一个给我:乖,赶紧趁热吃。</p> <p class="ql-block">偶尔遇到白菜或者是萝卜稍微放一点肉时,等菜熟了,父亲总是在锅里扒拉扒拉,找块瘦肉用嘴吹吹,然后对我说:敏儿,张大嘴先吃块肉,等端到桌上你抢不到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闲暇时,凝望已经走很远的时光里,那些暖心的往事就像一些老旧的电影,反复在我的记忆里播放,只要一想起很多次比姐姐弟弟们多吃一个馍一块肉,我<span style="font-size:18px;">嘴角仍有微笑,</span>知道父母亲在那样的清贫岁月里,对我是何等的疼惜和偏爱,不禁湿了眼眶。</p> <p class="ql-block">人间最美是腊月天!虽然每个人对腊月里的记忆并不相同,对我而言,我能想起来的小时候都是幸福的。这个腊月里我不打算每晚早睡,我想安安静静读一本小说,我要像当年读《简爱》一样,一个人一盏灯,读到月落乌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到看累了睏了,我就能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会重回古镇那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我会看到小时候居住的房顶上仍有炊烟袅袅,然后再接着数屋檐下的冰凌,一根,二根,三根……</p> <p class="ql-block">在梦里,我还会看见离世多年的父亲,从古镇大街上急匆匆走来,我会不顾一切的跌跌撞撞扑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告诉父亲,母亲在我们的照顾下,身体还很硬朗;我还要告诉父亲,不仅不劝他戒酒了,我还要做几个拿手好菜,陪他一醉方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还会问父亲这些年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找到我的爷爷奶奶了吗?找到您的首长和战友了吗?工作之余,您还作词谱曲拉二胡吹笛子吗?您那里也有一年四季吗?您那里的腊月天,腊梅也开花吗?倘若梅花开的时候,可有人陪您一起赏雪咏梅。</p> <p class="ql-block">文字:筱筱</p><p class="ql-block">插图:来源于网络,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