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焉堂——邬达克

士心尹口

今天是著名建筑设计师拉斯洛.乌达克130岁的生日，他在上海留下了大量不朽的建筑作品，谨以此篇作为对他的纪念！ 从前，上海西郊有条罗别根路（今哈密路），其西侧与之平行的是新泾港，新泾港西侧靠近野奴泾处有个教堂叫息焉堂。当时去教堂要过河，过河的桥叫“公墓桥”，这个叫法一直延续到2014年底。过河之后有条路，从前有没有路名不知道，但1990年前后我路过那，所见路名是“哈宁路”，大概一头是哈密路，一头是绥宁路的意思吧。不过那时还没“落政”，教堂外还竖着“上海动物园繁殖场”的牌子。数年以后这条路改名叫“可乐路”了，教堂“落政”也有了门牌号“可乐路1号”。可这座不大的教堂称呼不下6、7种，致电上海天主教会求证，大名叫“息焉堂”。 小时候路经哈密路曾见过这座教堂，孤零零的矗立在田野中，显得有点神秘、凄凉。后来才知道这座教堂其实是教会公墓的“配套设施”，由天主教教友马相伯、朱孔嘉、王宝崙、潘世义、何理中等人，于1929年发起创建息焉公墓，占地75亩（约5万平方米）；墓区内建有教堂、钟楼、会葬所、追思台、苦路通功及松楸等。 息焉堂虽然建筑面积不大，但名声还是蛮大的，它是上海唯一一座拜占庭式风格的教堂，更有甚者称其为中国唯一的拜占庭式风格的教堂。这座教堂不大约240平方米，但围绕着教堂的疑问、争议却很多。 关于教堂设计者，业内、主流及较多文献资料，皆指向邬达克是设计者。但一次去教堂闲聊起此事，有教友认为设计者不是邬达克，而是“发起人”之一的潘世义。网上也能搜到关于设计者之争的一些文章。根据《上海邬达克建筑地图》一书介绍，根据1929、1933年英文旧报数篇报道和草图签名证实：息焉堂确系邬达克作品。 关于建造年份，有1925年、1929年、1930年、1931年等多个说法。这个建造年份是指开工、竣工还是启用时间不得而知。不过，根据教堂内钟塔下的一块碑记所说，发起创建是“1929年”，也就是说设计建造年份不应早于1929年。根据《上海邬达克建筑地图》一书介绍，根据马相伯碑记和英文旧报记载：“息焉堂设计时间为1929年5月，建成开放时间是1931年8月29日。”这么有板有眼的，我采信了。 这座教堂的主体和铜板屋顶是拜占庭的风格；钟楼是罗马式的风格；部分教堂和钟楼尖券式的窗户是哥特式的。所谓拜占庭风格建筑，是指拜占庭帝国，也即东罗马帝国时期盛行的一种建筑风格。拜占庭原是古希腊的一个重要城邦，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在公元第四世纪重新命名它为君士坦丁堡，并且让它成为罗马帝国的陪都，也即后来的伊斯坦布尔。在1453年东罗马帝国灭亡后，为了与同样自称为罗马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区分开，西欧人将其称为“拜占廷帝国”。 目前的息焉堂由教堂、钟楼、两层楼办公房和可乐路北侧的教友之家组成，教堂曾经的墓区已为他用。教堂的东南、东面、东北及北面景观较好；南面、西面的地方较为局促，较难展示建筑的美貌，加上此地离机场不远，在无人机航拍的禁飞区内，故无法展示教堂屋顶部分的“玄机”。 下面让我们一起来“阅读建筑”。 当您亲历息焉堂现场或通过我的照片，一眼望过去，最夺眼球的莫过于两个透着铜氧化包浆和锈蚀产生的绿色屋顶了。 东北角是比较好的观赏角度。 东南角景观 东南角景观 教堂东立面景观。 东南角景观 西南角景观 东南角景观 东南角夜景 东北角夜景 东北角夜景 北立面景观 北立面夜景 教堂西立面老照片。 马相伯书写的息焉公墓牌楼。 来自网络的绘画 最高处的半圆球形屋顶下方有N个窗户，我一直想数清到底有几个窗户，由于受现场观看条件所限无法实现。后来得到两本由“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政府组织、张长根主编、上海三联书店出版发行的《上海优秀历史建筑（长宁篇一、二）》（以下称“长宁篇”）的书籍，第一册88页有所介绍：“安息堂分三层收分，顶层平面圆形，上列14个尖券组成圆顶，底层平面亦附有半圆球面建筑”。由此可知围着圆形的屋顶下方有14个窗户。 某日得以进入教堂内拍摄，见穹顶有光影就随手拍了数张，回家无意间数了下窗户，居然是16个而非14个。这里我无意说“长宁篇”及主编的不是，但这本书确实误导了大家，各位可去网上搜索，绝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写的是14个窗户。虽说少数了两个窗户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但作为官方权威的具有史料意义的书籍，岂可如此不严谨。 问题来了，怎么就数成14个了呢？我认为他们当初一定数过！何以这么自信？我经过观察发现，离圆物越近所见越少（指比较大的圆形物体或球体）。他们没有入内，在外面近距离观察上面的窗户，所见只能是7个，理想化的认为看到了半个圆，于是乘以2，得出了14个窗户的结论。不想，这居然是错误的。 稍微后退离屋顶远点，就可以见到八个窗户。假如再往后退，最多能看到9个窗户。 “教堂分三层收分”，鸟瞰屋顶能见到一个正十字（2的部分是十字的四条等长臂），这也是拜占庭风格的特点。 “长宁篇”中说：半圆球面建筑。实际为1/4球面，上列9个窗户。 有人讲，在整个拜占庭文化中，也许要数建筑的成就最为辉煌了。拜占庭的建筑采用了穹窿顶，由于穹窿顶建筑高大，形象庄重，具有纪念性，能表达出宗教意义。8世纪后，拜占廷教堂建筑由长方形发展为正方的十字架形（即十字架的四臂等长）；也有称是“集中式”。简言之，就是发明了帆拱结构体系（见图）。帆拱是方形平面上做圆穹窿顶的一种过渡构件，在帆拱结构中，穹顶实际上是坐落在另一个更大的穹顶上。它位于两墙相交的上端，呈弯曲的三角形。三角形的尖端朝下，底边朝上作四分之一弧形，以承接上面的圆穹窿顶，这个“三角形”就称“帆拱”。故无需再要过渡的承重墙，从而使内部空间获得了很大的自由。 教堂北门入口，上方哥特式尖券彩绘玻璃窗。 教堂南门入口。 夜幕下的彩绘玻璃窗。 　　 教堂大门 从前教堂的大门。那时旁边还没建办公楼。 罗马式钟楼 钟楼四面为哥特式窗户。 教堂与钟楼的连接体，下为通道；靠钟楼一侧有两小门。连接体上面是类似于桥的通道，从上钟楼的小门进入，二楼出门可去教堂的阁楼。 这门上去可通教堂阁楼和钟楼顶 教堂、钟楼、教友之家及后建的办公楼，均采用这种鱼鳞纹粉墙 上钟楼的旋转楼梯 简易铁制扶梯通向楼顶。 简易铁架上挂着一口钟，现在可能是电动敲钟了。四周排列三联哥特式木质百叶窗，便于传播钟声。 钟楼顶部是个八边形，中间一个十字，与外部塔尖的八角帽顶和十字相呼应。 钟楼北墙下的碑记：对息焉公墓发起创建、方位、占地面积、落政恢复活动等简介。 从哈密路跨越新泾港的桥一直叫“公墓桥”，虽经过多次改建而依然沿用原桥名。新泾港上类似的，还有一座叫“检疫桥”，旁边有个为出国人员打防疫针的机构。2013年9月可乐路改建，要将可乐路与哈密路、可乐东路与哈密路形成的两个丁字路口拉直，成为一个十字路口。新建的桥落成于2014年12月，建成后桥名改叫“可乐路桥”，至此，历史断了，底蕴没了。 在可乐路拉直拓宽前，息焉堂是可乐路1号（左上）。可乐路拉直拓宽后，息焉堂地址变成了可乐路17号（左下）。不知何故？又成了一个疑问了。2014年4月4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将息焉堂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用这种石材做铭牌（右上），是让人看还是不让人看？！ 教堂内部，圆形的是穹顶，其周边的四个米色的三角就是帆拱，再下面就是束柱。这是拜占庭建筑的特色。 圆形外的四个三角区域为帆拱。 正中为东面，是神坛的位置。 圆、帆拱、束柱构成各种怪异的图案。由于穹窿顶的下面有一圈小窗洞组成的采光窗环，光线从高高的窗洞射进大厅，使穹窿顶显得轻盈飘逸，大厅中的光线也显得更为神奇，经常会产生摄影人讲的耶稣光。 2008年息焉堂恢复宗教活动时窗是透明玻璃。 以后改成为彩绘玻璃画，教堂的精气神出来了。 正中为北面，左侧是个阁楼，从钟楼处可上去。 此为西侧，阁楼下方有5个尖券形的通道。前方是束柱，上（面）承（载）帆拱。 这是《上海乌达克建筑地图》一书展示的，由乌达克所画并签名的息焉堂大厅草图，以此佐证息焉堂为乌达克所设计的。可参阅上图进行对照。 各角度教堂内景，此为北面。 此为西面 　　 　　 　　 　　 　　 　　 　　 神坛处1/4球面上排列着9个尖券窗户。 教堂内十字形图案的老地面砖。 某日，教堂内正在举行仪式。 　　 　　 教友之家与息焉堂隔可乐路相望，为一层坡顶平房，大门两侧共有四扇窗。 屋檐处用粘土红砖砌出错落有致的几何图案。 进入大门是个门厅，两边有门，门内是回廊 回廊内堆着杂物。 门厅正面还有一老的木质门，进去后是个大堂 这个教友之家从前的功能是临时安放教友遗体的地方。 “长宁篇”和《上海邬达克建筑地图》均说过去举行仪式时，尸体是通过地下通道进入息焉堂的。 近日一朋友去教堂问起此事，人家回说没这事的。我并不认为“回说”一定正确或不正确，但这触发了我思考“地下通道”是否曾经有过的问题！ 建地下通道运尸意义何在？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如何放坡？除非是方或圆的管道，铺设轨道运送，可以做得简单的那种。但还是绕不开意义何在？假如地下通道是推车走人的话，至少要挖到3、4米深，车下去要有缓坡才行，在教堂与教友之家这段距离内好像蛮难实现的。 讲到息焉堂，就会提到马相伯。马相伯与长宁有缘，他发起创建的息焉公墓和息焉堂，从上海县到闵行区，最后到长宁区，创办的复旦中学在长宁，他最后下葬的墓地在长宁。马相伯（1840年4月7日—1939年11月4日），生于丹阳马家村（今江苏丹阳）。圣名（教名）若瑟，又名建常；晚号“华封老人”。中国著名教育家，震旦大学、复旦大学、复旦中学、向明中学创始人兼首任校长，爱国人士，耶稣会神学博士。杰出教育家蔡元培、民国高官于右任、邵力子为其弟子。 1937年11月上海沦陷，冯玉祥、李宗仁劝马相伯移居桂林风洞山。次年，应于右任请，入滇、蜀，道经越南谅山，因病留居。1939年是他百岁诞辰，4月6日全国各地和有关团体都举行遥祝百龄典礼。国民政府对他颁发褒奖令，中共中央特致贺电，称他为“国家之光，人类之瑞”。他给上海复旦同学会的亲笔信有“国无宁日，民不聊生，老朽何为，流离异域。正愧无德无功，每嫌多寿多辱！”语。他以前方将士浴血抗战劳苦为念，把各方赠与的寿仪移作犒慰伤兵之用。他在病重时，忧国忧时之情更深。他说：“我只是一只狗，只会叫，叫了一百年，还没有把中国叫醒！”1939年10月20日，他得知湘北大捷，兴奋异常，夜不能寝，病势加剧，11月4日在越南谅山溘然长逝（有的写“凉山”，可能是笔误，但前面没写越南，很容易与四川的搞混），噩耗传出，举国哀悼。 1952年，上海市政府派员陪同马相伯亲属去越南谅山迎回灵柩，安葬于当时新泾区（今长宁区境内）息焉公墓。“文化大革命”中被毁，1984年4月6日，迁葬于宋庆龄陵园内（以前的万国公墓）。 马相伯故居有：江苏丹阳、江苏丹徒和上海徐家汇、松江泗泾等四处。 民国二十八年制“百岁老人马相伯先生遗像纪念章”<div> </div><div> </div><div> </div> 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七日中央造币厂桂林分厂代制了这枚纪念章<div> </div><div> </div><div> </div> 潘世义，息焉公墓和息焉堂主要创建发起人之一；也是息焉堂设计者争议的另一方。潘世义（1890年12月3日～1948年10月8日），原名潘剑秋，祖籍青浦，圣名（教名）沙忽略方济格。徐汇公学毕业后，于1907年去法国巴黎大学留学专研建筑学，曾被法国学术界誉为最杰出的东方设计师。民国初期回国，先在工部局（曾经租界中的外国管理机构）打样间任大打样。后在海格路99号（华山路）上开设“潘世义建筑事务所”。据介绍，潘世义设计的建筑有：上海曹家渡弥额尔天主堂（应双胞胎徐神父邀请）、松江区士纪会天主堂（应许神父邀请）、青浦区小东圩圣母七苦堂、2001年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的青浦区泰来桥天主堂（应张士琅神父之邀）、浦东金家巷新堂（开堂后解放前夕被国民党炸毁）、江苏太仓天主堂、南通狼山露徳圣母堂、已于2005年被为“优秀历史建筑”广慈医院产科病房、卢湾区产院并设计了新式里弄居民住宅例如天平路～康平路口“怡村”的208弄、212弄、216弄及华山路1837号的住宅等。潘世义因为设计曹家渡弥额尔天主堂（堂址：长宁支路的一条小的弄堂里），与长宁结了个“半缘”。 据说，起初教堂只是非常破旧的两间平房，1919年由法籍修女鲁依斯佩、金闺在曹家渡传教并建圣弥额尔堂。1921年，曹家渡的热心教友捐出了三间平房和一块空地作宗教活动场所，后改建砖木结构楼房一幢，即老堂。1930年在唐卓中神父主持下，由富商郁建生捐献土地建成临时新堂。1931年(民国22年)升格为总本堂。1935年本地双胞胎徐神父邀请建筑师潘世义设计主持筹建大堂工程。教堂的设计是非常宏大的，但曹家渡圣弥额尔天主堂从未付诸实施，设计稿也永远的成为了理想中的模样，原因可能是日本侵华战争爆发。此即“半缘”。 1958年该地块收归国有用于教育，2004年长宁曹家渡旧区改造，宗教产落政，圣堂重新规划异地新建。2009年4月25日曹家渡圣弥额尔天主堂开工奠基。根据《上海邬达克建筑地图》（华霞虹、乔争月等著）P161写到：“至于教友中广泛流传的设计者是潘世义，主要原因在于他是公墓发起人之一，应该也是天主教会的主要建筑师。更大的可能是，他被指派与邬达克合作，负责深化和监理施工。”《上海邬达克建筑地图》还提供了一张邬达克所画的息焉堂大厅草图。 2011年9月29日建成开堂，这就是我们现在在万航渡路长宁路口所见的曹家渡圣弥额尔天主堂。 曹家渡地区是长宁、静安、普陀三区的交界处；长宁与普陀的分界线是万航渡后路，以前的沪西电影院及花市的地方是普陀区的。万航渡路拉直后，合并了万航渡后路，成了两区新的分界线。长宁路（江苏路至万航渡路）是长宁与静安的分界线。长寿路（万航渡路至安远路）是普陀与静安的分界线；当时的曹家渡中心岛属静安的。 拉斯洛.乌达克（1893年1月8日～1958年10月26日），生于奥匈帝国拜斯泰采巴尼亚（Besztecebanya或Besztercebanya，现斯洛伐克境内），深受父亲熏陶进入匈牙利布达佩斯皇家圣约瑟夫理工大学学习建筑。毕业后刚要施展才华，不想一战爆发，随即应征入伍；开赴前线荣立战功。不久成俄罗斯战俘，远逐西伯利亚；经历重重磨难来到中国东北，后辗转抵达上海。魔力上海是乌达克的绝配，为乌达克成就传世杰作！ 从1918年11月抵达上海，至1947年初离开上海，邬达克在上海承接建筑工程项目不下50个，单体建筑超过100幢，这些建筑项目工程涉及办公楼、医院、教堂、影院、学校、工厂、公寓、会所、私宅等众多类型。建筑外立面风格包括古典主义、折衷主义、表现主义、现代主义、地域主义和艺术主义等。 邬达克与上海同时代，更与长宁结下深缘；其婚后居所均选在长宁域内：吕西纳路17号（今利西路47弄，已拆）、哥伦比亚路57号（今番禺路129号，曾经番二中学内，现为邬达克纪念室）、哥伦比亚路22号（今番禺路60号，上生新所内的孙科别墅）、大西路达华公寓（今延安西路918号达华宾馆）。 曾乌达克自宅，后转售孙科，哥伦比亚路22号（今番禺路60号上生新所内）。 乌达克故居，哥伦比亚路37号（今番禺路129号）。 乌达克妻子 乌达克全家合影 建筑大师贝聿铭先生：邬达克的建筑过去是，现在是，并将永远是上海城市轮廓的一抹亮色。<div> </div><div> </div><div> </div> 由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政府组织、张长根主编、上海三联书店出版发行的《上海优秀历史建筑（长宁篇一、二）》。 1930年发起创建……，1925年乌达克设计。设计在发起创建前好多年。 尸体通过地下通道入安息堂供祭拜。此事待考证。 上列14个尖券……实为16个尖券窗户。 从哈密路进入墓区要过马家桥……此桥实为公墓桥。 马相伯丹徒人……实为丹阳人。 ……行至凉山病逝。实为越南谅山。 作家王唯铭所著《与乌达克同时代》 乌达克在上海设计的部分建筑项目。 哈宁路是存在过的，不知何故改叫“可乐路”了，这路名一点都不可乐！ 文中照片跨度近十年，数十次去教堂拍得。 欢迎大家一起来欣赏建筑，也欢迎大家开展讨论，更欢迎内行的老师批评指正！不当之处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