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出 工</p><p class="ql-block"> 蹲在地上的玲子看到我从大门里出来,大声的喊我:老姐,快过来,又这么晚。玲子的口气带着点埋怨,她旁边有一个小空地儿,我把锄靠到后面的墙上,蹲在了玲子的旁边。</p><p class="ql-block"> 一股汗臭味在空气里弥漫着,但这并不妨碍社员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站在前面的三叔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锄头在地上戳了两下,习惯性地用手抹了一下嘴,蹲在地上的人们寂静无声了。</p><p class="ql-block"> 三叔:铁柱你带着几个人去把村东头那片棒子地耪了,你把着点眼,别像狗啃的似的……。三叔抬起胳膊用手指着人群说:你、你、你,你们几个跟铁柱去。站起来的十来个人抗着锄慢腾腾地跟着铁柱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锄倒地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我的锄头被他们碰倒了,躺在了地上,懒得管它。</p><p class="ql-block"> 三叔:淑兰,你带着妇女去铁路那块地把草耪了。女社员叽叽喳喳的站了起来,<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也站了起来弯着腰捶腿,我的腿蹲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王瑛你别去了”,我心里一下紧张了起来,站直了身体怯怯地看着三叔,他说:你和玲子去菜地把草拔了,这点活上午干完就收工。玲子高兴极了,她知道那点活用不了半天,我也长出了一口气。可三叔又接着说:草不能放井边上了啊,你俩拔完草,抬大坑那边去。我心里想草放井边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他还记得呢。玲子拿起她的锄,又弯腰把我的锄拿起来:快点走。</p><p class="ql-block"> …… 身后边三叔还在说:你们几个回家拿锹去……</p><p class="ql-block"> 下乡时在生产队出工,我们队的社员都习惯蹲在生产队门口的大槐树底下等着队长派工,春天槐花开了,香香的味道传遍一条街,整个春夏秋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时常还会有小鸟的粪便落下来,自然落在哪个社员的身上是免不了的,当时在我看来会很恼火的事儿,可社员们基本都不在意,顶多会咕嘟一句,冲着麻雀甩一句“滚,”,挥挥胳膊,麻雀们知趣的噗啦啦飞走一大群。 </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住的地方离队部近,每次都是听到不知谁敲响了挂在大槐树上的那块铁板才出门,后来我曾经回忆过到底每天谁敲那块铁板,可我怎么也没想起来。我好长时间以后才发现大槐树下面有几块大石头,来的早的人都坐在大石头上,来晚的人才蹲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三叔当过兵,长相让人觉得很失望,但往那一站颇有点威风,我是跟着房东的孩子叫他三叔的。</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派工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曾经有一种想法,我们就像奴隶一样被点来点去的,脑子里曾经闪过奴隶被绳牵着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玲子15岁就不上学了,是我们生产队最小的一个社员,但她的个子跟我差不多,她还总是说我:你给我争点气行呗!到现在我也没明白我怎么就不争气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玲子成了我最好的伙伴,总是告诉我这事那事的。</p><p class="ql-block"> 下乡时我分到第五生产队劳动,队长把我跟玲子一样看待,我18岁,工分跟玲子一样6分,队长总是在派工时给我跟玲子一样的活,第二年我的工分长到了7分。</p><p class="ql-block"> 很怀念那个淳朴善良的女孩,也很感谢她对我的帮助,玲子比我能干,只要队长分我俩一起干活,她总会叨叨咕咕的说我这不行那不行的,由于她的叨咕,我更不知道怎么干活了,结果就是她多干,我干的少。后来我知道她的工分比我少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心里都很不舒服,也很愧疚,但那是生产队长说了算的年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