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场避雨

苏显力

麦场避雨 打下的麦子都拉回麦场，为了尽快除去水分便于储存，新麦子要在麦场上晾晒好几天，让新打下的麦子通过通风尽快干燥。 这时最怕下雨把晾晒的麦子浇湿。所以一旦天要下雨，除了在麦田里工作的人外，在连里工作的所有人员不论正在干什么，都要立即赶到麦场，抢在下雨之前将摊晒的麦子堆好盖上草廉子、苫布，防止被雨浇湿。 那天下午我是夜班正睡觉，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要下雨了，连长让所有人员到麦场盖麦子。 我一轱辘爬起来赶快奔向麦场。一出门眼看着头上乌云滚来，天色渐暗，狂凤也吹起，马上就要下大雨。 我和大家急急忙忙赶到麦场，我把外衣随手挂在一个木桩上，拿起木锹将摊开的麦子推起来成堆，然后用苫布草帘子遮盖好，争分夺秒抢在雨前盖好。其他人拼命的拉着苫布在盖麦子，然后压上石头，我们终于抢在落雨前将麦子全部盖好了。 这时候天也黑得像锅底了，随着轰隆隆一阵滚滚的惊雷响过，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下。副连长指挥大家赶快跑回连，因为麦场没有避雨的大屋子。好在路不远，大家趁雨未下大都急忙跑回连队。 我往回跑了几步忽然想起我的外衣挂在木桩上，我急忙跑过去去取，取完衣服就看到一处盖着的苫布被大风吹起一角，露出了底下的麦子，这要是被雨浇湿就坏了，就会受潮发芽不能吃了。我急忙拉上苫布盖上，又压好石头。这一忙倾盆大雨就下来了，我来不及跑回去了。我一看麦场旁边有一个很小的棚子里可以避雨，跑到那身上就已经浇透了。 我急忙钻进小草棚子，那是一个晚上打更看麦场的很小的棚子，没有窗户也就仅仅够一个人坐在里面，平常白天没有人在这里。我一头闯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听一声惊叫把我吓一跳，我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屋子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慌乱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谁躲在屋里？我想退出去，可是外面雨下的太大。正在进退两难时，黑暗中一只手拽住我胳膊，一个女的声音说：“外面雨太大就在这里躲一会儿吧。快把门关上。” 外面依然是疾风暴雨，大雨点极速的落进来了，我急忙关紧那扇有些漏风的破门。我听声音是连队统计员李玉秋，她也是知青，还和我是一个城市的一同来到兵团。她是我们连队的美女，我对她也有好感，但是因为她有些高傲，所以平时很少互相说话。我不好意思的问她：“是你啊，你怎么没有跑回连？” 她在黑暗中幽幽的说：“我也想跑回去，可是麦场收麦进度的统计本在我手里，我怕被雨浇湿就会没了数据，只能在这避雨了。我刚进来站稳，你就一头闯进来吓我一跳，后来我借着外面的光认出是你才不害怕。你怎么没跑回去？” 我说：“咳，我回去取挂着的上衣又看见有一处苫布没盖好，等重新盖好雨就大了，只好跑进这里避雨，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风很凉，那屋实在太小了，我只能紧挨着她的身体站着，感觉到湿漉漉的衣服有了温暖，那是李玉秋的体温吧。 我不好意思的说：“屋子太小，俩个人太挤，我还是走吧。”其实我心里还是很矛盾，走还是不走。 李玉秋关心的说：“外面雨这么大，怎么走？避一会儿雨就过去了。”是啊，这会儿雨越来越大，敲得小屋顶噼里啪啦的乱响，外面真的下冒烟儿了。 我的视线终于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看到了李玉秋和我面对面的站着，挨的太近。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和李玉秋关系有了很大的转变，但毕竟男女有别呀，第一次我们俩靠的这样近，我脸红了，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赶快转过身去，想背对着她，但是一转身却把门碰开了，急雨冷风一下扫进来，这地方太小了无法转身。我还是走吧！于是我迈出一条腿。就在此时，一阵急风暴雨铺面。呛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儿来。我刚要冲出门外。李玉秋一把拽住我，说：“外面雨这么大，你干什么去？快进来关上门。”我只好回身进来赶快关上门，面对着紧靠着她。 李玉秋也不好意思很想转过身去，但是转不过去，屋面是个斜角，无法站立，也只好保持原状。不过这来回一扭动，身体靠的更近，我们之间感到很尴尬。 我僵直的立着，双手无措的不知该放哪里，呼吸都有点急促，心里十分紧张。大雨让我和一个美丽的女生紧紧地靠在一起，我的心噗噗的乱跳身体紧张的有点发抖。 还是李玉秋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说：“你好像在发抖，你也别紧张，没办法，谁让下大雨呢，谁让咱俩都跑进这个小屋，一会儿雨肯定能停，没听说吗，这时的雨就像小孩的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准。” 我听她这样说，也就不紧张了，我刚才是怕靠的太近她会不愿意，但看来没有。于是我说：“是啊，希望雨能尽快停。”其实我也说不清这是不是真心话。 屋里又沉默了，气氛有点尴尬，我心想身体靠在一起还是说点什么吧，不然会产生不该想的念头。我想起一件事，于是无话找话得问她：“哎，李玉秋，我问你点事呗。” 李玉秋说：“什么事？你说。”我说：“你相信命吗？” 她疑惑看着我说：“嗯，你怎么问这个？说心里话我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我爷和我奶特别相信，不过现在不让信了。”她略一停顿，接着又用调侃的语调说：“怎么了，你想超凡脱俗阪依佛门当和尚？我觉得你好像凡心未了，像那个怎么说的，啊，对，是六根不净恐怕是不行。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告诉我，我能够帮你指点迷津。”说完还轻轻的笑了几声，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她还幽默了几句。我赶快解释说：“哪有的事啊，我前天在一个破房子捡到了一本老黄历书，书页都旧的发黄了。我偷着翻了翻，里面什么内容都有，还说的真挺玄乎。”她问：“都有什么？”我认真地说：“太多了，我觉得有的说的也挺对，比如书上说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的，你想躲都躲不过去。”我的天啊，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这话在这时说有点太不适宜了吧？有点太那个露骨了吧？这个场合说此话什么意思？可以有太多的联想了。吓得我一下又闭嘴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谈下去。李玉秋也许也感到了话题太敏感，于是我们又都沉默了，只有哗哗的雨声激烈的响着。我只感到身体接触处越来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浑身不自在僵硬笔直的站立太难受。我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生，和这样美丽的女孩身体贴得这样近，我们都穿的那样单薄，直接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柔软。我感到浑身燥热，身体僵硬挺着，我真的想伸出手活动一下，但是没有一点活动空间。只要一动就会碰到李玉秋的身体，我哪有那个胆啊？于是我强忍住自己的这种欲望，我心里默念着要坚强要镇定。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接着是滚滚的惊雷，震得小棚子都跟着一颤。我们俩顿时吓了一跳身体一抖，挨得更紧。就在此时我那双不知该放何处的双手，竟然鬼使神差不听指挥的挣扎着伸出去，突然环抱住了李玉秋，顿时我身体觉得放松了，但是也更紧的靠在李玉秋的身上。李玉秋身体刹那间颤抖了一下，她本能的推了我一下，但并没有推开，也没有回抱我，就这样让我抱住她。开始时她身体僵直，一会儿她就软软的靠在我身上了。我们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让时间在屋外的狂风暴雨中静静的流淌，此时我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李玉秋小声说：“哎，抱够了吗？雨小了。”我这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赶快撤回手。回头从门缝看到外面真是雨小多了，乌云也正散开，小屋里也开始亮了。我结结巴巴的小声说：“真，真对不起，我走了。”我推开门狼狈的落荒而逃，场面太晃眼，另外一会儿大家就会回来。我呼吸了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放下了紧张的心情。遮盖的麦子安然无恙。一阵暴雨过后又是阳光灿烂。不久大家又赶回来把遮盖物打开，重新晾晒。麦场的活总是那么繁忙。那一年老天爷仿佛也高兴，麦收时节很少下大雨，可是这少有的一场倾盆大雨，却让我和李玉秋有了一场意外相处。 那天之后，我看到李玉秋就感到不好意思，尽量躲开，我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话，怎样解释那天小屋里发生的事情。但是那天事情后，我就觉得我和李玉秋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感到特别亲切。我甚至常常回味在草棚理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我常想我一时冲动拥抱了她，这是多少男知青们梦寐以求的事啊，我居然实现了。但是动作太大胆太猛，她不会恨我吧？ 果然那天我碰见她，她十分严肃的对我说：“你好大胆，那天竟敢对我动手动脚。”我顿时吓得一头大汗，结结巴巴的的说：“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我当时真有点害怕了，这在当时可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我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蒙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不过我觉得也不能表现太怂，说完我又挺了挺胸说：“男子汉大丈夫，我敢作敢当，你看着办吧。我确实做的不对，作打我骂我都应该。”我心想就是李玉秋骂我几句也是应该。没想到李玉秋突然笑了：“还男子汉大丈夫，我看是大豆腐。恐怕你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吧。”她又有点难为情的笑着说：“唉，江平，算我倒霉。自从你跳到井里去救唐亚茹后，我就一直挺佩服你，觉得你还真不错。就看在那天你舍身救人的面上，我也就默认吃亏了，让你占便宜，我还第一次让男知青抱过。”我一听不知该说什么了，整半天是她愿意占她的便宜啊。是这意思吗？不过想想也对，哪个女生愿意让别的男生随便抱着，我当时光图自己站着舒服，可想过李宇秋的感受吗？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但我发觉李玉秋并没有生气，大概她也始料不及，或者说她对我没有坏印象，对一个她认为不错的男生喜欢她，也是会默许吧，看来只有这种解释。 我真诚的向她道歉我的莽撞和唐突。李玉秋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后来她见到我并没有什么两样，还和过去一样反而有些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