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井下救人

苏显力

（40）井下救人

冬天的北大荒，除了雪就是冰。

那天一早我去连部，就看见统计员李玉秋和另一个女生在水井台上从井里打水，井台上都是冰很滑。她们将水提柳斗灌满水拽上来之后，另一个女生弯腰去提水，不料那个女生脚下一滑，失声尖叫一下掉进了井里。

李玉秋吓得带着哭腔大喊赶快救人啊！我当时听见喊声就知道坏了，我立刻飞步奔到井台。

望井底一看，幸亏那个女生是站着掉下去的，仅在水面露出脖子和头部，靠着井边没有回声似乎已经昏迷。这口井深四米，水深一米五多，时值滴水成冰的三九严寒天气，掉到井下的人十分危险，必须迅速下井救人。此时我顾不得其它，抓住井绳倒手出溜到井下。

在井下齐腰深的水里，我看到落水女知青许是摔晕了，她靠墙半蹲着，没有挣扎乱动。我赶快解下柳斗罐，用井绳绑住她的腰，对上面喊往上拉。

她棉衣都浸满了水，增加了不少重量，我也使劲往上举她，上面来了不少人，大家卯足了劲终于将那位女知青拽到了井沿。她上身趴在井沿，下半身还在井里，井口都是冰站不住人，大家死拉硬拽将她拽了上来，又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往屋里抢救。

这一顿忙活，倒把仍在井下的我给忘了。我在冰冷刺骨的井水里渐感身体不支，感到自己快要冻僵了，我也有点害怕了，用嘶哑的嗓音大喊快把我拉上去。听到喊声，上面的人猛然想起井下还有人，于是赶忙将井绳抛下去。

我接到井绳，哆哆嗦索将绳子系在了腰间，如果再过一会儿，恐怕我自己就系不上绳子了。我抓紧井绳还不忘拎着柳斗罐，向上大喊:“系好了,快拽我！”上面的人赶快往上拉，很快将我拽了上去。

我上来时候全身哆嗦嘴唇都紫了。他们赶快将我背到了另一间屋子里，放在热炕上。大家将我湿冷的棉衣棉裤脱掉烤上，拿来换的内衣穿上，给我盖上被子又有人端来红糖姜汤给我喝下去。

连队里的卫生员也来了进行抢救。我问那个女生怎样了，卫生员说已经看过了她摔晕了，还没有醒过来，不过问题不大。

我急着说：“你不用管我，我没事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你去治疗那个女生吧，她摔了一下有外伤，另外在水里时间比我长。”卫生员说好，就匆忙过去了。

好在我在井里时间不长，喝了姜糖水很快就缓过来了，过了一会儿我又问那个女生现在怎样了？

他们说她清醒了，没有大事了，经过治疗就能很快恢复，只是需要疗养一段时间。不久那个女知青恢复后被批准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我没什么事，当时就是受了凉，很快就好了，也是当时年轻火力旺。不过我为此还受到了连队表扬，说我舍己救人。而且这件还传到了团部，一天团部宣传报道组的两个干事来我们连，找我让我介绍抢救落井女知青的事迹，说要大力宣传我。

我一听说吓坏了，我可不愿意出名，再说我当时真的就是赶上了，哪能见死不救呢？我急忙躲到了马号。可是连指导员派人找到了我，让我一定要去和他们见面讲讲。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那俩人。一进屋看见李玉秋也在连部，看来他们已经找李玉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那俩个宣传干事也是知青，其中一个姓王的干事满脸笑容详细的问我当时情况。然后就问我当时在跳下井之前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思想斗争？有没有犹豫时想到了伟人的光辉教导？我说当时来不及想，时间太紧急。他们又启发我是不是在井底冰冷的水里有过害怕，这时候眼前出现了英雄人物的光辉形象，像黄继光、欧阳海、刘英俊等等，鼓舞着我奋不顾身在井下救人。我说真没有，就那么十几秒钟，我怎么可能想那么多。我当时听到李玉秋喊救人，着急救人要紧。但是真要说受到鼓舞，那就是李玉秋的喊声鼓舞了我。

李玉秋当时也坐在我旁边，听我这么说气的打了我一拳说：“净胡说。”指导员也笑了。王干事看问不出什么闪光点，只好说你再想想，今天就谈到这吧。我趁机赶紧溜走了。连指导员留他们吃了饭就送他们回去了。

其实我心里想，这被救的要是李玉秋该多好，我又谱写了一曲英雄救美的凯歌，而且我敢保证从此她肯定不再对我冷若冰霜。

不过后来发的通讯文章里，却仍然增加了一段我在下井之前喊毛主席语录和在井下冰水中想起革命英雄的的描写。我看了挺惭愧，我也没有那么做呀，这哪有的事啊？不过我也理解，当时的报道都是这么写的，也怪不得那俩个宣传报道员。

后来才知道那个被救的女生叫徐亚茹，她休养结束从家回来后，给我带来那么一大包东西，净是好吃的还有衣服。她有一天约我出来，对我千恩万谢，搞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我不要她带来的东西，可是她态度坚决，说到最后放下就走了，我只好收下。后来她还经常来给我洗衣服，嘘寒问暖。可是我心想这真的是我应该做的，不会有别的想法。我怕时间长了，我该把握不住，发展到更深的感情就坏了，所以我尽量躲避她，可是徐亚茹却一如既往。

（41）李玉秋态度改变

不过这次事件真的感动了李玉秋，终于温暖了她那颗哇凉的心。她对我的态度明显的热情了，见到我，她的俏脸上居然有了笑容，而且也主动和我说话了，只是除了我之外，她对别人依然还是沉默寡言。我有时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让她精神这样压抑。

唯一宽慰的是她一笑，我就觉得太像林晗了。咳，林晗为什么不来信呢？

有一天我受寒重感冒，半夜发高烧，吃药发汗太多第二天一早起来竟然虚脱过去，李志强把我背到连卫生所，经卫生员治疗后苏醒过来。李玉秋知道后，到食堂端来病号饭，又给我拿来药，然后又将我床下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我不让她拿，她笑了笑说别动，好好休息。

那一笑阳光灿烂，让我很感动，对她的好感陡增。我才知道她并非是冷面美女，她内心对人也热情愿意助人为乐而且正直善良，只是不愿意和男生说话，我以为她就是这种性格。但我也隐隐感觉到，她眼神中常常闪过忧郁。

春天来了，冰消雪化，枝头泛绿。我们全排投入紧张春播工作，排长让我负责排里的生产统计。李玉秋经常到我们排，找我统计生产进度。我有一次跟她开玩笑，故意报错了进度。她回去后经过核对又来找我，我仍然故意没有说对，过了一会儿她又来找我，可能是走的急满脸绯红。

她严肃地对我说：“你报的数字对吗？怎么我对不上？”我看她着急认真的样子，只好承认自己的恶作剧，是我报错了，不过我也就是为了多看她几次。我赶快把正确数字报给她，她当时挺生气的说；“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改完数字转头就走了不再理我。

我这才知道大事不好，赶快到连部找她去承认错误。正好连部没有别人，我诚恳的好说歹说最后算是让她原谅了我。从此我在工作上给予她大力支持，一来二去关系处的很好。我常常有一种幻觉，她就是林晗，所以感到特别亲切。但是我绝不会忘记林晗，我不断的给林晗去信，为什么总是被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