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谈虎――关于武松打虎的思辨

弓长先生

　　我曾就武松能不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问题向身边的人做过民意测验，他们有的模棱两可；有的说应该能行，因为武松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壮汉，有可能战胜老虎；有的说根本不可能，两者的战力差距太大了。

中国境内的老虎种类，分为东北虎和华南虎，前者体型比后者大一些，它们的体重在200公斤左右。虎作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型猫科动物，不但体重远大于人类，速度、灵活性、力量、攻击性、爆发力、牙齿的咬合力都是人类不可比拟的。老虎的一掌能拍出数将近一吨的力量，能拍坏一辆轿车，虎的脚掌上有钢刀似的利爪，如果碰到了人的身体，就必将在劫难逃。人类的顶级搏击者拳王泰森在老虎面前也毫无机会。即使战斗力很强大，老虎捕捉猎物时一般用偷袭的方式，趁其不备猛然跃出，一口咬断猎物的咽喉。

古代人饮食中的营养比今天要差得多，对于老百姓来说，饱腹已经很奢侈，因此古人的身材比现代人要矮小，也不如现代人强壮。

　　《水浒》的作者为了塑造武松这个打虎英雄的形象，先是让他在酒馆中乒乒乓乓喝了十八大碗酒，酒壮英雄胆，夜色中走上了景阳冈。殊不知，人在醉酒的状态下，警惕性、反应速度、力量都会相应减弱。

在小说中，打虎的情节还是比较精彩的，但经不起任何推敲。小说中这只“吊睛白额大虫”，只有“一扑、一掀、一剪”三件本领。“一扑”没有扑倒武松，然后用“一掀”的手段，“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我们无法想象老虎为什么要采用这个动作；最后是“一剪”，“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我们同样不能想象它用尾巴完成“剪”这个动作，要知道，动物的尾巴不像剪刀，也不是鞭子，它的功能主要是用来维持身体平衡的。然后老虎就黔驴技穷，被武松採住顶皮，乖乖地被骑在背上，然后数十拳打死。不知道作者有没有见到真实的老虎，是不是了解老虎的动物习性。我认为小说中的这段描写是拙劣的，毫无科学根据，还不如武侠小说的那些神奇的功法更能自圆其说。

试想，一个男子徒手打死一条狗或放倒一头猪，都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他的哨棒打在树枝上折断了，但即使哨棒打在老虎的身体上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老虎的颅骨坚硬无比，武松用拳头击打老虎的脑袋，好像以卵击石。一个醉酒的人在野外碰到一只老虎，除了安心做老虎的晚餐外，恐怕别无选择。“老虎不发威，就当成病猫”，也许武松打死真的是一只病猫。

古代要捕杀猛兽，一般都是官府组织专门的猎户，集体行动，用钢叉、弓箭等器械，还要配合诱饵、陷阱等手段，而且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行动。古希腊斯巴达斗兽场的勇士，与狮子搏斗要靠盾牌和剑做武器。人之所以成为这个星球的主宰，靠的是智慧而不是蛮力。

　　《水浒》被拍成电视剧，目前有两三个版本，其中武松打虎的镜头是运用大量的特技手段完成的。除了文学作品，还有许多民间故事、相声、快板书等艺术形式对这个故事进行了渲染，“武二郎”是山东快书的保留节目，使得这个故事得以在民间广为流传，以至于很多人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也应验了另一个成语“三人言市有虎”。

古代时猛兽并不少见，偶尔人和牲畜会受到猛兽的袭击。虎、狼一般以草食动物为猎物，在十分饥饿的情况下才攻击人类。人们把猛兽当作死敌，而且也需要他们的皮毛，还用虎骨、豹骨等当药物。但今天再来谈论有关打虎的话题，或是把老虎当作凶残、恶毒的代名词，并不合乎时宜，因为今天环保主义已经占了主流，伤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要被治罪的。野生的东北虎已经不过数十只，野生的华南虎早就灭绝数十年了。

　　现在反腐中的大号贪官倒了，也被引申为“打虎”。据资料，历史上真实的武松打死了一个叫“蔡虎”的恶霸，遂之以讹传讹，成为打死了真的老虎。

《水浒》中关于武松的章节是比较多的，除了打虎外，还有为报兄仇杀嫂、斗杀西门庆、十字坡、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单臂擒方腊，人物形象骨肉丰满，他武艺出众、重亲轻色、嫉恶如仇、行侠仗义，契合了人们心中的英雄情节，也许作者是想用威猛无比的野兽来衬托英雄的形象。

武松打虎的故事不过是一个童话，与被为“成年人的童话”的武侠小说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故事的广为流传，原因在于传统意义的中国人不喜欢较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二是出于对英雄的崇拜，人们需要塑造英雄人物来满足虚荣心。历史上的神力人物，如长板坡抱幼主杀敌的赵云、力能举鼎的项羽、舞八百斤大锤的李元霸、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等。虽然这些英雄都是人造的，但已经深入人心了，如果谁来较真一番，是很不讨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