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建藏行记(43)——杀年猪】

祥建藏行记

<p class="ql-block">  在农村,杀年猪是营造过年氛围的一个重要环节。2021年冬至刚过,母亲就打来电话,问我何时从西藏回来,喂的两头年猪都长到快300斤了。我知道,这是母亲提醒我该回家杀年猪啦!</p><p class="ql-block"> 挂断电话后,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孩提时代。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家里杀年猪了。上世纪八零年代初期,农村刚刚经历土地下放到户,农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一年到头很难有机会放开肚皮吃上几顿肉。唯有杀年猪的时候,大人才会让孩子们大吃一顿。那时候由于粮食不够,给猪喂的多半是田间地头的杂草,有时会在猪食里掺和一点玉米糠或是麦子的麸皮。因此,即使喂了一年的猪也长得并不大,能够收获一百多斤猪肉就是很好的年岁了。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家里是划算了又划算。稍不注意,就很难熬到第二年杀年猪的时候。那样的话,得过很长一段没有肉吃的日子。对于正长身体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p><p class="ql-block"> 尽管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但那个时候杀年猪的一幕幕依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父亲有翻皇历的习惯,挑选一个适合宰杀的日子,然后去请屠夫(在农村一般都叫杀猪佬),约好后再请村里亲朋好友帮忙。杀猪的那天早上,天一般都还没亮,父母就起来烧水了。待屠夫和帮忙的人到齐后,就开始了杀猪。老家恩施有一个习俗,杀猪后会用火纸或是黄裱纸在杀口处蘸一些猪血,然后张贴在猪圈里,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财”,祈盼来年喂养牲畜平安顺遂。那天的我一直兴奋着,一想到有肉吃,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已离家开启漫漫求学路。为了筹措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父亲也成为了我们村的一名屠夫。每年农历十月初,乡政府都会召开屠宰工作会议,把全乡的屠夫集中起来,按照就近划片方式,划分每一名屠夫的屠宰范围。那个时候杀一头猪的工钱是五块。如果主家没钱给,可以用猪小肠折抵,猪毛也是可以换钱的。屠夫还得帮助乡政府收取屠宰税等各种税费。记得1996年冬天家里杀年猪后,母亲特地给我送了一大碗粉蒸肉到学校。一顿大快朵颐后,我连晚饭都没吃。</p><p class="ql-block"> 二十一世纪初,随着中央农村税费改革政策的推进,湖北省地方税务局于2002年6月印发通知,明确取消屠宰税。屠宰市场基本放开。父亲依然会为亲朋好友宰杀年猪。杀猪是个重体力活,随着年龄的增大,父亲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参加工作后,特别是回家乡的动车开通后,我每年底基本上都会利用周末时间回家,帮助父亲杀年猪,有时候还会邀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到家里吃杀猪饭。每次我都会带走不少猪肉,这些猪肉为我的小家庭节省了不少支出呢!</p><p class="ql-block"> 可是,让我悲痛的是,每年底陪父亲杀年猪的快乐时光在2018年冬天戛然而止。那年冬天,父亲因病离我们远去。2019年7月,我响应中央号召,进藏对口支援山南市公安局,对父亲的思念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母亲已经75岁,尽管我一再劝说老人家注意身体,不要再喂猪了。但是操劳一辈子的她,总是闲不住,每年都会喂两头猪。我深知,母亲一个人在家很孤单,也许喂猪是一种精神寄托。每天在给猪喂食的时候,如果猪槽里还有剩食,母亲便会不断埋怨,唠唠叨叨,仿佛聊家常一般。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办好休假手续后,我于元月4日从西藏赶回老家。</p><p class="ql-block"> 相比以前,现在杀年猪都是组团式,往往由四五个熟人组成一个团队,设备齐全,就连烧水的灶和锅都自带,主家只需要出一点柴禾把水烧开就行。团队分工明确,动作利索,基本上能够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恩施泡汤。随着社会发展,现在杀年猪的工钱已经涨到100元至120元不等。</p><p class="ql-block"> 母亲很高兴。两头年猪总共有500多斤肉。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她有一种成就感而发自内心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