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儿

韩特

　　送朋友回家路过城南的巷口，他突然说：“停车、停车！”

我停下来，原来他看见路边有做爆米花的。好多年没吃这个了，我也下了车。

做爆米花的老人操持的炉火正旺，围了好多人在看。他手摇椭圆形小铁锅炉，让锅炉着热均匀，火光映在他沧桑的脸上，真像一幅写实油画。

不一会儿，那一炉做好了，老人不紧不慢的抄起家伙，套上长布袋子，然后看了下四周，喊了句：“瘸子下山，又响了啊！”

这一嗓子还真有秦腔的味道！那些围观的包括我俩都笑了！

只见他手拿家把什，熟练的快速打开开关。满炉的玉米粒经过热高压被突然释放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硬邦邦的玉米粒在那一刻都开成了花。大人们开心的笑，孩子们兴奋的叫……响的醍醐灌顶、响的地动山摇！那一响，响出半条街的醇香；那一响，又响出多少旧时光……

待烟雾散尽，老人像极了打扫战场的老兵！他井然有序的把爆米花分装在塑料袋子里，按每袋子六元出售，不一会儿就都卖完了。根据好东西见面分一半的原则，朋友买了两袋，送我一袋。

付款方式是现金或微信扫码，现在人们都习惯了用微信支付，不过老人还是希望收现金，问他为什么？他说扫微信都扫到孩子那里了，再给孩子要吧显得杠不赛咧！

我很后悔没拍个视频或照片。送朋友回家后，我拐回那条街，准备用手机拍摄、记录老人做爆米花的过程。可当我走到老人身边的时候，他正在收摊子。我问他：“大爷，还来一锅吧？”

“不了，城管都撵我好几次了，咱不能没数！”

近距离的看他的脸，才发现他脸的颜色完全是经过长时间烟熏火燎、仿佛是慢慢小火焙熟了的那种。那些烟灰像是沁到皱纹里、又长进肉里一般。我反正也没事，就和老人聊了起来：

“大爷今年高寿啊？”

“我年纪儿不大，还没八十呢！”

看老人和蔼可亲，我就笑着给他开玩笑：

“大爷，咱这脸儿好几个月没洗了吧？”

“嗯，我不大洗脸，洗和不洗都这个样（音ya）！”他也笑着回答我。

我问他：“那句老话不是说｀瘸子下山，又颠（点）了’吗？你怎么说成｀瘸子下山，又响了呢？记得小时候那些卖爆仗的，在点爆仗前，都这么吆喝。”

“我知道说的不对，都没外人！”然后老人又说：“不对也得来这么一嗓子，主要是给那些心脏不好的提前招呼一下子啊！去年就震晕了一个过路的，他不知道咱干的这活能响的这么猛，差点没缓过来，可了不得！”

他拾掇完准备走了，没忘了和另一位很熟的老哥调侃：

“我走了，老家伙没什么临终嘱咐了吧？”

那老哥忙回答：“没有了、没有了！”

“抽空跟着我上你家里玩去啊！咱喝二两！”那老哥显然还是没听清，只是一个劲的说：“好的、好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景，我喜欢钓鱼，我的风景就是远山近水、提杆上鱼。而老人的风景则是旺旺的炉火和看到大人孩子们开心的笑容。别人笑了，他内心也就像这炉爆开的玉米花了！这是精神层面的，经济层面的当然还是希望钱包渐鼓，让生活更好一些。

虽没有实现视频拍摄这个愿望有点小遗憾，但与老人的聊天还是挺开心的！可爱也就算了，还那么幽默！我能再找到他，拍下他的视频，让他的这种传统手艺被更多人看到，也让他的风趣幽默在这个冬天能温暖到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