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越援老抗美亲历记(六)

铁甲骑兵

援越援老抗美亲历记(六)◎ 马金案 中央军委照顾回“家”感觉真好 1968年8月，援越工程兵五支队胜利地完成了修建友谊11号公路的任务，奉中央军委命令，回国休整两个月后，承担援老抗美任务。 中央军委和昆明军区对从援越抗美战场回来的部队，从驻地、食宿、文化生活等方面都给予了特殊照顾。五支队部队全部进驻玉溪市所辖县。该市位于云南省中部，离昆明100多公里，下辖红塔区、江川县、澄江县、通海县、华宁县、易门县、峨山彝族自治县、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元江彝族傣族自治县，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是云南省最富裕的鱼米之乡。据云南年鉴提供的统计数字，1999年该市现价国内生产总值就达294.15亿元，人均现价国内生产总值1.48万元。这个数字不说在云南，在全国地市级的人均CDP也算很高。该市是著名的云烟生产基地，每年都为国家财政收入作出了很大贡献。1999年该市财税总收入完成161.7亿元，其中省级收入135.52亿元，生产卷烟提供的税收占了主要比重。五支队指挥部被安排驻在闻名全国的玉溪市红塔山烟厂下的一所学校内。近2万人的五支队部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撤回国内。五支队机关是最后一批撤回国的。1968年8月16日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随着部队千千万万个官兵就要回到久别的祖国大家庭。头天晚上听说明天早上回国，大家都很兴奋。尽管首长要求大家早睡早起，但大家还是没有执行命令，提前收拾好行李，有的干脆打扑克消磨时间，有的困了就和衣靠着背包休息一会。16日早上4时起床，大家随便吃一顿干粮，5时准时登车撤离黄连山脚下。按照支队首长命令，支队部务必在上午8时以前到达河口，以预防被美军空袭。8月正是越南雨季，特别是黄连山地区时而晴空万里，时而倾盆大雨。而那天老天爷很是照顾我们，早上虽然天还未亮，但抬头遥望天空还是晴空万里，繁星似锦，一闪一闪亮着，好像是在大开绿灯欢送我们。汽车奔驰在新修的友谊11号、10号公路上，穿越茫茫的黄连山林海，而此时美国佬的飞行员还睡在梦中，所以我们部队的汽车兵不怕暴露目标，大开车前灯，开足马力，上百辆汽车就像一条雪亮的巨龙一样在黄连山盘山公路上奔驰，煞是好看。一路畅通无阻，早上7时40分，支队部全部到达河口。当我们乘车跨过中越友谊大桥，看见我们祖国国旗迎风招展，哨兵持枪向我们致敬，河口县领导和群众列队敲锣打鼓欢迎我们凯旋归来，这与五支队在三年前秘密出境截然不同。我们的心情无比激动，热泪盈眶，挥手致谢。此时我们才真正体会到“祖国”二字的神圣。因是在边境地区，除了走在前面的首长下车与河口县领导握手致谢外，部队车队继续车轮滚滚不停地赶路。经过一天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玉溪市。 回“家”的感觉真好。拥政爱民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回到祖国就像回到“家”一样。笔者所在的科总算成了名副其实的群众工作科，整天都处在军爱民、民拥军的热闹氛围中。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尽管当时“文化大革命”尚未结束，玉溪市也有派性斗争，但他们在拥军工作上是一致的。每天一到上班时间，我们暂驻的营房，来了一队又一队敲锣打鼓的群众，就像电影上的民拥军情景，群众抬着猪啊、羊啊和挑着新鲜的鱼、蔬菜及带着玉溪烟厂生产的香烟送给解放军。晚上还给我们举行文艺慰问演出和放电影，加上云南省各个文艺团体和昆明军区国防文工团也代表省、军区领导机关来慰问演出，更是热闹非凡。当然我们部队也派电影队和文艺队为当地群众放电影和慰问演出。部队尽量抽出时间为驻地群众做好事，以实际行动回报当地群众的关怀。这使我们这支出国部队在刚回来的20天内，就像天天过年一样，沉浸在军爱民、民拥军的欢乐气氛中，深深感到履行国际义务的光荣和回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极大地鼓舞了部队官兵的斗志。 连续作战援老抗美 根据中央军委命令，五支队在玉溪市休整2个多月后，又承担了援老抗美任务。这时的五支队指挥部称为“援老抗美筑路指挥部”，原所辖的5个团和民工大队继续到老挝执行援老抗美修路任务。中央军委根据当时的援老抗美任务和老挝的敌情，又给五支队增加了沈阳军区工兵10团(即全军闻名的雷锋团)、某坦克师高炮营;昆明军区部队的一部分高炮团营和步兵部队及后勤部队的兵站、野战医院;空军高炮11师、15师，以后又陆续调动全军一些工程兵等部队入老轮战，使我军援老抗美部队经常保持在5万人以上。 在援越抗美战场上，我们经常学习毛泽东关于革命英雄主义的教导;在中央军委命令五支队担负援老抗美任务后，指挥部又组织部队学习毛泽东在解放战争时期曾要求部队“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的教导。毛泽东的教导曾激励我军在援越抗美中浴血奋战，又鼓舞我军保持高昂斗志奔赴援老抗美战场。毛泽东的这些名言是我军在过去几十年战争中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按照中央军委规定，援越抗美作战部队如高炮部队每半年轮战一次，工程兵部队完成修路任务后即回国，时间最多是两年左右，而五支队赴越修路近3个年头了，又要按照中央军委命令到老挝北部修建6条公路:老西线(1号公路)，由我国云南省勐腊县尚勇乡与我边境口岸磨憨相连的老挝磨丁至乌多姆赛省省会所在地孟赛县，全长100公里，1968年10月开工，1969年竣工;孟北线(2号公路)，由孟赛至北本，全长144公里，1969年10月开工，1972年2月修成;北线(3号公路)，由班纳堆至中老边境21号界碑，与我勐腊县城至勐满公路终点交会，全长107公里，1971年4月开工，1973年完工;老东线(4号公路)，由孟赛至孟夸，向东与河对岸孟夸至越代臧公路接通，至越南莱州省奠边府，全长100公里，1969年10月开工，1972年11月完工；新东线，由班纳双至崩海(孟献)，全长280公里，1978年2月完工，是老挝西北地区东西方向的主要交通干线;巴琅线，由班巴孟至琅勃拉邦，全长111公里，是连接老挝西北、东西两大公路系统的唯一交通干线。 在当时情况下，五支队部队要在老挝北部修建总长达841公里的公路，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五支队部队在越南两年多时间内修建了300多公里的公路，可以说是在争时间抢速度和不惜牺牲官兵生命的极其艰苦的战争环境中完成的，部队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整，官兵已非常疲劳。已经结婚成家有子女的干部已两年多未探亲，很多大龄青年官兵无法解决婚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五支队在广西等省区征召的1965年新兵，他们一入伍就穿军便服，连一天绿军装都没有穿过。当时解放军在全国享有崇高的威信，好不容易平安回国，接着又去老挝执行援老抗美修路任务，连穿上一套正式军装的机会也没有，好像枉费当了一次兵，因而当时部队官兵的思想问题不少。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思想反映，人非草木，向往美好生活是每一个人生的愿望，关键是祖国和人民需要时你该如何选择。 我军有着强有力的政治思想工作传统，特别是战时政治思想工作更是做得有声有色。部队在玉溪边休整，边做战前动员工作。笔者作为政治部干部也被派到连队做宣传鼓动工作。根据中央军委和昆明军区下发的宣传教育材料，结合五支队部队的实际情况，我们重点是向部队官兵讲清为何要援老抗美。 部队对老挝情况不甚了解，尤其是士兵，他们大部分来自农村，在那个信息不灵的年代，有的连“老挝”两个字都没有听说过，我们就拿着地图向连队官兵讲清援老抗美与保卫国家安全的关系。 老挝是中国的近邻，中国共产党自1949年10月建立新中国后，是决不允许敌人在国门面前玩火危及我国安全的。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为了在南面包围遏制中国，从政治上和军事上插手印支三国事务。1960年，老挝成立了以梭发那・富马亲王为首的老挝王国联合政府。面对老挝爱国力量的不断壮大，为了填补法国留下的“真空”，扼杀老挝人民维护民族独立的正义战争，美国开始插手老挝事务，从经济上和军事上积极扶植老极右势力发动全面内战。为了和平解决老挝问题，中、越、老、柬、法、英、美、苏等14个国家，于1961年5月至1962年7月举行日内瓦会议，签署了老挝问题的日内瓦协议，并于1962年6月23日组成以富马为首相，有左、中、右三方参加的老挝临时民族团结政府。临时政府成立后，美国继续进行破坏，支持右派势力分裂联合政府，不断向寮方解放区发动进攻。美国还出动飞机轰炸解放区，对老挝进行直接军事干涉，彻底破坏了日内瓦协议。自此，老挝内战狼烟四起。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光靠老挝爱国力量是不可能抗击美国及其支持的老挝右派势力的进攻的。老挝人民革命党和老挝联合政府请求中国支援。中国政府于1961年4月2日正式表示支持老挝人民捍卫国家独立的正义战争，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的陈毅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国际机场回答各国新闻记者的提问中，代表中国政府警告说:“如果美国继续派兵侵略老挝”，那么，对此种情况“我们将不能置之不理”。此后，中国政府又多次声明:老挝是中国的近邻，美国对老挝的侵略，也是对中国的严重威胁，中国绝不会坐视日内瓦协议被撕毁，让战火烧到自己身边。 中国自古以来对外来侵略者就有先礼后兵的传统做法。领导中国人民站起来的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对国际问题说话是算数的。中国政府就老挝问题的声明与对朝鲜问题和越南问题发表的声明一样，说到做到，自此拉开了援老抗美的序幕。据原昆明军区曾参加过援老抗美的老同志回忆，1961年到1962年初，应老挝人民革命党的请求，中国政府曾派我军善于在热带山岳丛林地区作战的13军39师帮助老方解放了与我国云南省接壤的南塔、乌多姆赛、丰沙里省。1962年1月14日，中老两国政府代表在老挝王国临时首都桑怒签定了关于中国帮助老挝修建本帕公路的协定，即从我国云南省勐腊县尚勇乡中老边境西侧的孟约至老挝丰沙里省省会的公路，全长81.5公里。战后，我军39师又于1962年4月再次赴老修建这条公路。我国政府于1974年11月15日正式移交老方使用。与此同时，我国政府还向老挝爱国武装力量提供大量军事援助。据我有关部门公布的统计材料，仅在1964年至1966年底的3年时间内，中国即对全国人口尚不足400万的老挝解放区(不含对富马亲王的援助)，提供了各种枪2.4万余枝(挺)、火炮600余门、枪弹300多万发、炮弹49万多发、手榴弹20万余枚、无线电台和电话机1300多部、汽车60余辆、军服60余万套，总金额约5000多万元人民币(当时货币价)。此外，中国还帮助老挝培养和训练了一大批军官和军事技术人员，为老挝人民军队的发展和壮大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援老抗美部队车队 　　部队听了上级提供的上述老挝问题和援老抗美的背景材料后，对援老抗美的重要性和重大意义有了深刻的认识，大家把援老抗美与抗美援朝和援越抗美一样看待，都是为了支援周边国家的民族解放斗争和保卫我国安全。部队官兵的疑虑和思想问题很快得到解决，部队士气高昂，要求继续留队参加援老抗美的请战书像雪片似地飞向各级领导和机关，深感能再次参加援外作战任务，这是中央军委对五支队全体官兵的最大信任，也是人生中很难遇到的机会，在当时有7亿多人口的中国，能参加二三次援外作战的人确实不多，唯有五支队的官兵。大家都恨不得马上开赴老挝战场。当时的1968年，美国在越南发动的侵略战争逐步升级，特别是在越南南方发动的地面战争，侵越美军最多时增到54万人。与此同时，侵越美军还把战火烧到老挝和柬埔寨。善于用战略眼光洞察国际形势的以毛泽东主席为核心的党中央预测到，美国将在印支地区发动全面战争。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毛主席的一贯军事思想。据中越美苏四国的越战档案披露，1964年10月，中国政府总理周恩来率外长陈毅元帅、副总参谋长杨成武上将等人赴河内，与越南国家主席胡志明、政府总理范文同、越共总书记黎笋和老挝人民革命党总书记凯山・丰威汉、爱国阵线主席苏发努冯等举行会议。当时三方商定，如果美军只介入南越地面战斗，派飞机轰炸北越，中国也只派防空部队作战，一旦美军超过北纬17度线，中国将派出地面部队参战。老挝领导人也参加这次会议。这意味着中国早已把印支地区作为一个抗美战场。党中央在指挥我军援越抗美的同时，也把目光转向老挝战场，因老挝是中国近邻，如果一旦美军在印支地区发动全面战争，我军从老挝出境作战，无疑是在战略上处于主动有利的地位。现代战争离不开四通八达的交通运输线。中国政府根据老方的要求，决定在老挝北部修建6条公路，是以乌多姆赛省会孟赛为中心，构建向四方辐射的公路交通网，沟通老挝西北部地区间联系和进入我国云南省及越南西北部的主要通道。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一打开老挝地图就知道，我国帮助老挝修建的6条公路，充分体现了中国政府和人民援助老挝和越南人民打败美国侵略者的决心，是当时我国准备在印支地区进行大规模反击美国侵略的重大举措。如果美国胆敢向越南北方和老挝中北部地区发动地面战争，一旦越老两国要求我国派兵援助，我军将能从越老两国同时出境打击美军。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整，1968年10月，部队已做好了援老抗美的一切准备，部队的一切做法基本上按援越抗美时一样不变。不同的是，由于当时老挝北部地区解放区与敌占区连在一起，地面敌情复杂，工程兵增配了一部分步兵武器装备，连我们指挥部机关各科室都配有五六式冲锋枪，工程兵等非作战部队都进行了地面作战训练。担负警卫任务的步兵部队和高炮部队身穿老挝人民军军装。由于当时老挝地面敌情复杂和老挝北部地区狭窄，中央军委和昆明军区命令援老抗美筑路指挥部设在勐腊县与老挝接壤的尚勇乡对面的一个深山沟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