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我在古寨庭院的角落处,寻找到杂乱放在一边的农具。正欣喜间,爱人笑着说,这些农具们已经躲在古寨这间公祠多年了。犁、耧、耙、杈、木推等等的农具自从放置进来再也没有人动过。<div> 他们总是寂寞的盯着进来时的那两扇木门,很少有人惊动它们的落寞。它们从冷暖和一丝风的气息中感觉春种秋收,不知道今昔是何年。却引起我浓浓的乡村回忆。</div> 挂在墙上的一把犁不无骄傲的俯视着农具们说,它是50年代从一个地主家庭被集合到农业社的生产队的,最后,这家殁了的主人在80年代土地责任田承包时分得。<div> 当年,殁了的主人,对他十分的珍贵和爱惜,在乡村的田野里,犁完责任田后,主人总是细致的擦去它铧上的泥土和挂在犁身的杂草,赶着牲口,把它扛着上地或回家。</div><div> 而隔壁家的犁并没有它那样的享受,每次上地或犁完田地之后,主人总是要牲口把它拖在地上回家,并且满身泥土杂物,一年四季锈迹斑斑。</div><div> 唉!别说了,在乡村的田地犁了半个多世纪的春秋,自己的铧剑曾经犁进每块田地的深处,现在却一分一秒的被抛向了时光的深处。</div> 躺在地上的一张三脚耧发话了,在农村大集体和作社生产队的时候,乡村的保存是摇摆它播种的庄稼行把式,每晌从生产队库房带来的一口袋籽种,保存总是按比例很均匀的用它这张耧播种在每一片天地里。<div> 来年的时候,禾苗茁壮,抽穗匀呈。保存随着年龄老去后,到我的父亲接手用它播种的时候,父亲的兄弟我的二叔常常背着劳动的社员偷偷的把队上的种子装进自己身上的口袋,或是藏在低头,最后偷偷的带回自己家中。</div><div> 耧的种子斗里每趟都有空荡的一节,二叔就这样稀稀落落的把它从地这头摇向地那边,来年的时候,田地里长出的麦苗更是稀稀落落,遇到干旱之年,禾苗几近枯死。一村人白责籽种的好坏,而暗地里偷了种子的二叔却脸不红心不慌的跟着附和。</div> 农具在乡村与农民人的生活是十分密切的。每次思念起故乡,故乡的乡亲都流传过这样的一句话:“锡伯把家具都置不全!”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深深地隐含着中国农村农民之间的相互往来和生存依赖的状况。<div> 记忆中,故乡的锡伯乃乡村人心中家业丰厚,物种富裕的,家具亦即是乡村人涉及到的所有生产生活用具,农民人的生活中的所有日用大部分都得自己亲手用各种器具做成,谁家能置全各式各样的家具呢,所有的物件却在一个村庄集合起来几乎齐全。那时乡村的农具总是凑齐着用的。</div> 记忆中,那是秋收后的一个早晨,秋收中的疲惫在歇了几天的村人们身上渐渐的退却,农人们难得有的空闲的一个早晨。<div> 村庄、路边和田野的草木上挂着明晃晃的露珠,还是小孩子带着童真的我和小伙伴各自牵着自家的牲口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吃草,这片草地在村中有百草园之称。<br> 我家的牛在草园吃了片刻草之后,却卧在草地上咋也拽不起来,别人家的牲口在草地上一个劲的发出“唰唰唰”的吃草声,我便用树枝在牛的身上轻轻地抽打起来,牛只是伸长脖子“哞哞哞”的叫个不休,满眼含泪的哀求着什么一般,几乎把脖子都从腔子伸出来的吼叫。<br></div> 这牛是咋了呢?<br> 在村头消磨早晨秋色的大人们见状围了过来,有经验的成伯断定,这牛是吃了凉秋的露水草,患上了一种急性鼓症(肚子鼓胀症),如果不及时治疗,牛会很快涨死。<div> 成伯催促大快点回去给牛熬一盆荷叶药汤,给牛灌进去,快点!牛已经不能动了。我的父亲急霍霍的回家给牛把汤药熬好和娘一同端来,到了牛跟前,才知道没有灌药的牛角罐。<br> 牛是不会主动把药喝进去的,父亲和成伯面面相觑。<br></div> 说起牛角罐来,故乡乡村只有远睦爷家才有这种农具。我们家和远睦爷家的那个积怨呀!我父亲的那个气呀!有多少年呢?远睦爷刚才还围观着么?<br> 看着可怜的牛,牛对一个农民人家庭的价值,成伯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掌:“去?要去!”我箭一般的射向远睦爷家的方向。<br> 其实,远睦爷已经回家取了牛角罐。他绕过人群,从另一条僻静的街道过来,把牛角罐递绐父亲。俩人相逢无言,又十分默然的一种表情,似乎陈年就没有过恩恩怨怨。<br> 我们家的牛很快的救了过来。<br> 村里有的人讥笑远睦爷的时候,远睦爷的回答却是:“牛的命也是一条命么?”从那时之后,我们家和远睦爷家继续了往来,那牛角罐还挂在我家老屋的墙上,与其它农具们一起在议论着村子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br> 如今,再次在古寨的庭院中意外地看到这些陈旧的农具,想起农具们呆在这里已经许多年了,它们越来越害怕村人对它们的记忆像刀耕火种般的年代久远了。<br> 而我心中,却是如此之亲切,亲切得如同生命中曾经的宝贝。这些沉淀着岁月足迹的农具们身上,还保留着我浓浓的乡村乡土回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