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2021,颓着</p><p class="ql-block">颓,可能不是个好词,由它组成的词——颓败、颓圮、颓废、颓唐——也都垂头丧气,令人眼满。可是居然有位王子还取名叫“颓”,不过由于他后来作乱,被杀了。</p><p class="ql-block">颓,最常见的理解当是“颓废”,意思是意志消沉、精神萎靡。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消沉,也不感觉萎靡,可就是想过这么一种状态的生活——没有追求,无所事事,不受羁绊,自由散漫。</p><p class="ql-block">简单来说就是:我想“颓”着。</p><p class="ql-block">在我看来,颓着没什么不好,起码有时间梳理梳理自己。每天被生活赶着跑,这个要你这样,那个要你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头来一事无成,还丢了自己。更需要的,可能正是与“时代速度”相对立的“慢”,慢悠悠地走路,慢悠悠地干活,慢悠悠地思考,看太阳慢悠悠地走过头顶。在慢悠悠的时光里,懒散地颓着,随意地想点什么,玩点什么,做点什么,不求什么成就,只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样子,挺好的。</p><p class="ql-block">2020,最好的总结在版纳,最好的开端在丽江。2021,擗出一半时间忙碌,剩下一半时间颓着,看书,会友,与老人聊天,到乡间去玩;买一个漂亮的盆景,老根粗壮虬曲,树叶疏落,姿态翩然;选一套漂亮的茶桌,与好友品茶,普洱乌龙武夷西湖,都有滋味;练一年商周金文;写一组文章。如果没有疫情影响,最好能去拉萨跑一圈。</p><p class="ql-block">不能闲云野鹤,就做个生活的无赖,没皮没脸地颓着,又有何不可呢!</p><p class="ql-block">2021.01.18</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下一站,拉萨(选录)</p><p class="ql-block">对西藏,向往已久。</p><p class="ql-block">圣山,高原,雪地,湖泊,318,都那么神秘而充满诱惑力。珠穆朗玛、冈仁波齐,纳木措、羊卓雍措,墨脱、阿里、林芝,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八廓街,都在远远地向我招手。拨念珠、转经筒、磕长头、转山,我也想参与其中。</p><p class="ql-block">自2018年起,家里遭遇多事之秋,我的身体也出了状况,两膝痛到行走困难。对西藏,又多了一份恐惧,道路崎岖,高反严重,让我的西藏之旅内容缩减,去除了自驾,去除了露营,去除了高山,去除了远行,到最后,只剩了拉萨——我只要在拉萨呆五七天就够了。</p><p class="ql-block">五七天时间,足够我悠闲地走遍布达拉宫,逛完大昭寺、小昭寺,在八廓街上走无数个来回,一遍一遍地拨动转经筒。糌粑吃够,酥油茶喝足。如果可能,最好再摸一摸牦牛,让喇嘛抚摸我的头顶。如果我能解放自己,与各地的游客搭讪聊天,也许会听到许多不同的故事,相信这些故事里都有同一个地方——拉萨以及西藏。蓝天,白云,经幡,凉风,僧侣,藏族阿妈,我应该会留下许多照片。还有,我可能会“中毒”,灵魂扎在拉萨再不肯离去——我既向往,又抗拒。</p><p class="ql-block">生活不易,我要去西藏,哪怕只在拉萨待几天,也行,也就够了。</p><p class="ql-block">2021.01.0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马掌柜的生活(选录)</p><p class="ql-block">2018年初,到过马掌柜家,很受刺激,难受了十好几天。那时就感觉,人家马掌柜那才叫生活,我这,充其量就是个活着。时隔三年,2021年初,再次来到马掌柜家,抱着学习目的来的,不难受。</p><p class="ql-block">主客就坐,音乐响起,品香茗,赏美玉,甚是美好,正是我向往的生活。</p><p class="ql-block">他说,生活,要真诚,得把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想明白,抛开那些理想呀、目标呀,尊重自己的内心,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就按照那种方式去生活吧。他说,做事情,把那些目的性、实用性看淡一点,如果真的喜欢,就好好享受你的喜欢,如果跑偏了,当初的喜欢就会变成当下的牢笼。他说自己当年多次转行,不是有什么智慧和远见,其实就是为了活着,和余华写的《活着》一样,只是为了活着,一门生意做不下去了,只好求变,改做另一门生意。他说所谓生活,其实就是生存的方式。</p><p class="ql-block">对马掌柜的了解极其有限,但我想,他应该就是那种有一点世故、有一点高傲、有一点冷峻,又有一些寂寞、有一些无奈、有一些不甘的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但无论如何,马掌柜给我的最大鼓励就是:勇敢地、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真诚地生活。</p><p class="ql-block">2021.01.10</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南无阿弥陀茶(选录)</p><p class="ql-block">茶之于人,非粮而胜似粮。没有茶,不影响生活,但影响生活的质量。对于爱茶甚至嗜茶如命之人,大概是“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茶”。</p><p class="ql-block">文化人讲,“茶”,拆开来,就是人处于草、木之间;茶,表现的“是人类面对自然的态度,也是面对内心的态度”。人们又将茶视为祥瑞之物,还有“茶寿”之说。所谓茶寿,就是把茶字拆解为“卄”“八十”“八”,加起来即是茶寿——108岁。</p><p class="ql-block">云南普洱茶,只那一座座山名、寨名,亦足以令人心旌摇动,满是向往了——班章、布朗、曼撒、革登、莽枝、攸乐、贺开、倚邦、南糯、帕沙、景迈,以及小户赛、困鹿山,等等等等。普洱茶品牌名也多粗犷,听来极有味儿——落水洞、刮风寨、一扇磨、大柒树、老曼峨、龙帕山,充满山野之气。</p><p class="ql-block">喝茶最美的地方,当是清静小院,二人对饮,茶香氤氲,香雾袅袅,微风轻拂,鸟鸣啁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或者各自抱个手机自得其乐。</p><p class="ql-block">喝茶最有趣的地方,当在老茶馆,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乌龙八卦,烟熏火燎。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哪管它红了樱桃绿了芭蕉。</p><p class="ql-block">外面街上也多有茶店,布置优雅,富丽堂皇,生意为主,亦可品饮,然而坐于此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p><p class="ql-block">至于到底缺了什么,又多了什么,还真不好说。</p><p class="ql-block">2021.01.15</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勐巴拉那西(选录)</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漫景轩在曼景坎 </p><p class="ql-block">到达曼景坎,已是夜里一点多。安顿住下,鸡就开始打鸣了。这稀奇的鸡鸣,让人顿时安静。</p><p class="ql-block">漫景轩是一家民宿,在西双版纳景洪市勐养镇曼景坎村。唐人居老总曹运建是投建股东之一,安排了人在这边打理。</p><p class="ql-block">漫景轩棚下挂着几只很漂亮的巨大“豆角”,管家说,当地人就管这种东西叫“豆角”。只好又上网查,原来叫“眼镜豆”,却没有解释为什么叫“眼镜豆”,到底是因为其形状圆圆的如眼镜片,还是说它体形巨大可称为“眼镜王豆”,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从曼景坎到曼掌,不用说,很近的,几分钟的车程,有天晚上就去曼掌村的玉光香家吃傣家饭。还没等主人把饭摆全,我们就已经吃了个杯盘狼藉。</p><p class="ql-block">到野象谷,也就半个小时不到吧。看到一只蜂猴,正在树上睡觉,工作人员不让游客打搅它。大象学校里有大象表演,可以安慰心情。游客们看得兴高采烈,可是迎看了照片说:“大象真可怜!”</p><p class="ql-block">从曼景坎到景洪市,走四十来分钟,可以逛曼听公园、总佛寺、告庄夜市、大金塔等等。到基诺山寨,二十来分钟。我们没进景点,去了另外一处寨子,叫“巴飘”。上了茶山,游茶园,看压茶饼,品茶,买茶,喜气洋洋。基诺族信奉太阳神,有太阳鼓。一个寨子里基本都是亲戚连亲戚。他们的名字很有意思,父子连名,也就是儿子名字的前一个字是父亲名字的后一个字,类似修辞手法中的“顶真”。</p><p class="ql-block">到中国科学院热带植物园要远一点,四十来公里吧。到中国科学院热带植物园,重点是要看王莲。但十二月底,王莲都还小,只是少年的“王子”,自然也还承不起一个人的重量。龙血树林在植物园西区的最东部,由于走得累,没去看。</p><p class="ql-block">要去澜沧江畔的傣族园,就要趁在景洪市区玩的机会过去,能少走些路。傣族园在橄榄坝,景区包含五个保存完好的傣族自然村寨,我们可能只走了两个。在那洪水果干店买了古法黑糖、芒果干,认识了主人老匡。老匡父母都是湖南人,在版纳下乡,定居于此。而今,本应是湖南人的老匡已经是地地道道的版纳人了。老匡热情,招待我们喝茶,带我们逛景区,之后又为我们做向导,去了数公里之外的曼远村。2019年6月,曼远村列入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我不多看电视,也不看娱乐节目,所以不知道有一期《向往的生活》就是在曼远村拍的。老匡带我们去看“蘑菇屋”,是村边的一座傣族院落,我们在院里拍照留念。可到底,我也不知道《向往的生活》和“蘑菇屋”是什么东东。在曼远一带,我见到了大片的香蕉林,感觉挺震撼——我到了生产香蕉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赶摆,在曼龙岗,从曼景坎过去,最多十分钟。管家小伙子告给我们的时间不对,我们到了曼龙岗,冷冷清清,根本就没有“摆”嘛。只见到路边一家棚下,几个女人在往塑料筐子里装“青枣”,准备发货。这边的青枣味道淡一点,比不上曼远村那边的“苹果枣”甜。</p><p class="ql-block">12月31日,2020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告别版纳,转往丽江。从漫景轩出来时,是下午六点半,阳光正好。棚下,芭蕉还挂在架子上,酸角还在桌子上。那几颗酸角,本来想带上,后来想了想,没舍得。以后想起版纳,我会说,版纳还欠我几颗酸角呢。</p><p class="ql-block">茶、茶山以及勐海茶厂 </p><p class="ql-block">我自己喝茶的历史很是短暂,算是从2017年开始吧。去过几个茶馆,翼城的大益茶、剪桐坊、燚林、七彩、温和茗聚,尧都区景悦城的友茶小镇,也按照老茶友“存新喝旧”的建议存了几提茶饼。这次到版纳,特别想去茶山上看看。首选布朗山。之后去基诺山寨,在一个当地小伙儿的引领下,去了他们村——巴飘——的茶山。这里是攸乐山,现在也叫做基诺山。小伙儿说我们装备不行,下次带好装备,带我们去看二百多年的古茶树。他介绍说二百年以上的茶树才算得上古茶树;几十年以上的叫老茶树。因有疫情不能去布朗山,正好有一天的空余时间,于是决定去勐海茶厂。路途不算太远,八九十公里。路上经过南糯山,。在边境检查站耽误了很长时间,疫情检查,很严格的。进了勐海县城,到了勐海茶厂老门牌处,心里很是激动和欣喜。受疫情影响,厂门紧闭,不能进去;茶厂边上的大益茶博物馆——大益馆也闭馆谢客。联系翼城经营大益茶的贾学锋,也没有办法。就在大门前拍照留念,以供日后吹牛。</p><p class="ql-block">2021.01.07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陶(选录)</p><p class="ql-block">陶之于人类,意义非凡。我常常想,陶器的发明与使用才是人类文明的真正起源,大约是在陶器发明之后,人类才开始有了“器”的概念,并以陶器为滥觞,逐步有了玉器、瓷器、金银器、铜器、铁器等等诸多品类的器具。</p><p class="ql-block">陶器的衍生品类,砂器当为其中之一。翼城尧都砂锅,曾经声名远播,流传广远,延续数千年,翼城人也曾一度被戏称为“砂锅片子”。而今,翼城砂锅烧制技术被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p><p class="ql-block">在读《手艺与禅心》一书时,知道了建水陶艺大师向逢春。向先生生于1895年,以善作建水紫陶而声名大振。有资料显示,蒋介石六十大寿时,云南省即选择“向氏紫陶”作为寿礼。可惜的是后来向先生被划为“右派”,革职批斗、劳动改造,从此与陶艺绝缘。其后不久,向先生病逝,时值1964年,陶艺界痛失明星。</p><p class="ql-block">身边的爱陶人,是木奇。木奇书画印俱佳,书法诸体兼长,绘画主攻花鸟,篆刻擅长古玺与汉印。木奇对古物鉴赏也有一定造诣,特别喜欢秦砖汉瓦、摩崖造像以及古陶器,他的斋号题为“陶庐”,可见其于陶之用心用情。</p><p class="ql-block">其实在写作这篇文章之前,我对陶器没有多少兴趣。家中有一陶罐,朋友所赠,我用作笔罐,塞了满满一罐中性笔。陶器引起我的注意,是在位于版纳曼景坎村的民宿“漫景轩”的院子里,随处作为饰品摆放的傣族风格陶罐,吸引了我的眼球。之后,在丽江古城忠义市场的几家日杂用品店里,一群纳西风格的陶罐彻底拨动了我的心弦。当时我就想买几只回来,考虑到属易碎品,不好带回去,也就作罢。孰料返回翼城后,竟日思夜想起那些罐子来。</p><p class="ql-block">我常常做非非之想,比如体验一把“钱多得花不完”什么的,却终不能够。但如果有朝一日奇迹发生,我撞了狗屎运,有了一间院子,或者有了一套大大的房子,又或者有了一间不用赚钱的铺子,我就在我充足的空间里布置上各种陶罐,每一种民族风格的都摆上一件,做一个陶罐之家。</p><p class="ql-block">——我在梦里会笑醒的。欲望太多了。</p><p class="ql-block">回想起来,庄子老先生的逍遥、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诗仙太白的且放白鹿青崖间、欧阳醉翁的山水之间才是我的志趣所在,而今如何就被这纷繁世界的种种俗物迷了眼呢?我该是“翳嘉林,坐石矶,投竿而渔,陶然以乐”(韩愈 《送区册序》)才对呀。</p><p class="ql-block">可是啊,我佛慈悲,它们那么美,特别是那四大皆空的陶,那么美!</p><p class="ql-block">2021.01.2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甜(选录)</p><p class="ql-block">真不明白,小时候咋就那么爱甜呢,凡是看上去像糖的东西,都要伸出舌头舔舔,盐,明矾,一舌头咸,一舌头苦,被坑了无数次,还是忍不住要舔——万一这回真是糖呢!</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糖少,很不容易得到,偶尔喝点红糖水,也是沾老娘的光。但小孩子总有寻着甜的本事,比如嚼玉米秆儿,嚼小老汉高粱秆儿,嚼菅草根。</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地里不下化肥,只上院里地头沤的土粪。土粪沤得时间长了,粪堆上就长蘑菇。拔回去叫奶奶给炒炒吃,奶奶笑了:憨娃,那是狗尿苔,可不能吃,有毒。一堆土粪得倒几遍才能沤成,有时候爷爷倒一遍,有时候爸爸倒一遍。倒粪时候,把核桃虫挑出来,扔一堆堆,给我玩够了之后给鸡吃。核桃虫肉敦敦,滑滑的,团成个坨坨。</p><p class="ql-block">地里上土粪,长出的玉米秆秆是甜的。小孩子害,进到地里拣一棵当腰一折,拧点汁汁出来,舔一下甜不甜,甜了就拽下来嚼,不甜就换一棵。</p><p class="ql-block">到了收玉米的时候,那真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总有些玉米秆儿赶不上趟儿,别的秆儿都长老了,它才长得秆嫩汁肥,大人就亲自尝了,选好的,削去头尾,撇过来:给,吃甜甜去吧!</p><p class="ql-block">后来有了一种高粱,矮个子,说是叫小老汉高粱——我们这里管高粱叫稻(tao)黍。种这种小老汉稻黍的不多。小老汉稻黍秆秆儿甜得很,和玉米秆儿的甜不太一样。没甜甜吃,也没糖,就喝糖精水。那时候爆玉米豆,蒸豆馍,或者做什么别的甜食,用不起白糖,就用糖精。糖精不能放多了,放多了苦,白砂糖似的粒儿,三五颗就能甜一瓶水。</p><p class="ql-block">想起小时候还经常吃的一种甜果果——黑蛋蛋,学名叫做龙葵的,那种甜不是正经甜,可也好吃。</p><p class="ql-block">甜,是世界上最好、最受欢迎的味道吧。想起小时候吃甜甜的日子,心里甜甜的。</p><p class="ql-block">2021.02.11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剑:君子之风(选录)</p><p class="ql-block">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其中,刀枪剑棍又被称为四大名器,剑为“百兵之君”,枪是“百兵之王”。</p><p class="ql-block">最爱者,是剑。历史上被誉为“十大名剑”的有: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泉、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p><p class="ql-block">十大名剑中,龙泉剑的名号至今流传,广为人知,差不多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在中国,双面开刃者为剑。日本所称的剑,是单面开刃,我们称之为“日本刀”或“东洋刀”。日本人所讲的“剑道”,其实是“刀道”。</p><p class="ql-block">剑被视为“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什么级别佩什么剑、剑上配什么穗,都有严格规定。如《隋书·礼仪志》就规定:一品官,腰玉器剑,佩山玄玉;二品,腰金装剑,佩水苍玉等等。</p><p class="ql-block">佩剑成为风尚,舞剑也便流行起来。著名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即是典型一例。唐时著名舞剑者公孙大娘更是了不起,她善《剑器舞》,名动天下。</p><p class="ql-block">历史上关于剑的论说可谓多矣,而最为纵横捭阖、气吞云天者,当是庄周先生《说剑》。</p><p class="ql-block">历史车轮滚滚,到如今,剑已完全失去其“武”的功用,且无论如何精美,也不再有人“佩”在身上了。剑只用于“舞”与“赏”,完全成为一件艺术品,但仍然有人深情地爱着它。大千世界,仍有许多人还怀着一个仗剑天涯的武侠梦。</p><p class="ql-block">我没想成为剑侠,却想过成为一个收藏家,开一家剑庄,终日欣赏古今中外名刀名剑,即使是仿品也足以令我心旌摇荡、激动不已,它们或古朴内敛,或精美华丽,流畅的线条,犀利的锋刃,柔润的光芒,甚或锈迹斑斑。每一把刀剑都有一个或昂扬或凄美的故事,它们在夜里低吟沉思,在午后细细追忆,在时光里慢慢变老。</p><p class="ql-block">2021.01.29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貔 貅(选录)</p><p class="ql-block">如果不是为了写这篇短文,我也不会去读阎扶的《龙子》——先不论书的内容如何,只这书衣,已经让人头昏。</p><p class="ql-block">果然。之前我简单认为龙就生了“九个儿子”,只是各个版本不同而已。孰料看了水哥整理的资料大吃一惊,龙竟有二十七子,所谓“龙生九子”,只能认为是“撮其要”了。龙子中较为熟悉的有:碑下面那个,屋脊上那个,檐角上那个,钟钮上那个,香炉下那个,苏三监狱门洞上那个,贪吃的那个,当然,还有貔貅。貔貅是龙九子中最小的一个。我写作此文,其实只想揪住貔貅的一点来说:招财。我之所以肯花钱买一只貔貅来戴在身上,其实也只有一个目的:让它监督我挣钱。</p><p class="ql-block">有位朋友说,“要想做大事,就得做大官”,想来想去,觉得他说得挺好。换个说法,“要想做大事,就得有大钱”,也不错。有了足够的钱,投资地方,发展经济,岂不是轻而易举?</p><p class="ql-block">挣钱不丢人,不挣钱才丢人。有钱不丢人,有钱无德才丢人。我一遍遍地进行自我教育,终于提高了一点认识,终于在某年底买了一只貔貅,翡翠材质,头部透出紫色,店员说这只貔貅如何如何好。</p><p class="ql-block">这只貔貅的确好,也的确有作用,它帮我戒除了一些懒惰,又助我遇到了贵人,让我的生活态度积极了一些。</p><p class="ql-block">2021.01.25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银 子(选录)</p><p class="ql-block">银子虽然也有自己的明耀光泽,但它更沉静、内敛、细腻,如夜晚的湖水与月光。</p><p class="ql-block">——《银子:一部生活史·译后记》 </p><p class="ql-block">相较于金之皇皇、张扬夺目,我更喜欢银的皎洁和沉静内敛。</p><p class="ql-block">其实,金也好,银也好,和铜铁铝锡一样,只是一种金属而已。但由于有了人,有了人类社会,掺杂了人类的喜好,不同的金属就有了不同的价值与价格,甚至也具有了道德属性。</p><p class="ql-block">我常常想,我喜欢银子的程度真的超过金子吗?想得多了就犯迷糊,大概是因为没有的缘故吧。但如果让我在黄金饰物和白银饰物中选择佩戴的话,毫无疑问,我选择银饰。</p><p class="ql-block">谁不喜欢银子呢?</p><p class="ql-block">在中国,少数民族尤其喜欢银饰。特别是苗族,看苗族姑娘的银饰盛装,从头到脚,银光闪闪,叮铃作响,真让人眼花缭乱。</p><p class="ql-block">除了装饰打扮之外,银子还具有更多的文化意义,比如辟邪秽、驱鬼神、保平安、送光明。</p><p class="ql-block">科学证明,银器确实对人有诸多益处。银具有抗生素的作用,所以一些医用胶布和绷带中含有银分子,可以杀菌。银还可以净水,能使隔夜的水保持新鲜。</p><p class="ql-block">银器精美,又有益健康,可以买一点儿或者买多点儿。但市场混乱,得有火眼金睛才行。我常常想,金子灼伤了人的眼睛,银子却可以涤净人的心灵。但一旦暂时抛却了天真,我就立时明白:银子只是纯洁的银子,人却是复杂的人。</p><p class="ql-block">然而无论如何,对银子的喜爱有增无减,特别是那些老银器,经历过岁月悠长的浸润,沉淀着太多的人事沉浮,泛出更加柔润沉静的光芒。</p><p class="ql-block">想起几句诗:</p><p class="ql-block">“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p><p class="ql-block">2021.01.25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西施壶和罗汉杯</p><p class="ql-block">爱喝茶的人,一定都熟悉紫砂壶。</p><p class="ql-block">这几年,紫砂壶炒得如火如荼,什么“泥料奇缺”、“大师手作”,什么“千金易得、一壶难求”,玄而又玄,使得价格噌噌噌地往上涨。</p><p class="ql-block">好壶自是难求,今不易求,古亦不易求。所谓好壶,一是真材原料,二是纯手工活,三是大师制作。有这三件“法定”,价格自然昂贵,钱少了求不着。至于那些化工壶、机制壶、冒牌壶,就多得很,而且价格非常“亲民”,十几二十块钱的都有。</p><p class="ql-block">研究宜兴紫砂壶,不能不知道《阳羡茗壶赋》,作者清代吴梅鼎;也不能不知道几个制壶大家,百度上查得到;还得研究研究泥料、工艺什么的。我懒惰,一看这么麻烦,就立刻打了退堂鼓。</p><p class="ql-block">紫砂壶壶形众多,我只认得石瓢(据说又分景舟石瓢和子冶石瓢,就又分辨不出了)、西施、美人、龙旦,南瓜壶也能认得,其他的就叫不上名来。</p><p class="ql-block">众多壶形中,我最爱西施,圆咕隆咚的特别好看。侯喜欢石瓢,我觉得石瓢打理起来太麻烦。</p><p class="ql-block">《阳羡茗壶赋》中有个词,“古秀可爱”,我觉得用以形容西施壶正好。西施壶原来全名叫作“西施乳壶”,据说是徐友泉大师创制。西施固已美矣,而以“西施乳”为壶名,其美又增加了不知多少倍,这徐师该有多么爱这把壶呀!</p><p class="ql-block">有壶必要有杯。茶杯诸多器形,我最爱“罗汉”。杯名罗汉,禅意顿生。罗汉杯,饭钵式样,矮敦敦,像个胖和尚,杯口微向内敛,恰如佛陀慎语。握在手里,感觉心静,祥和。类罗汉者,名禅定,比罗汉更圆,配西施,一绝。另有圆融杯,亦美甚。</p><p class="ql-block">2021.02.02</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个“丕甚”和三个“非常”(选录)</p><p class="ql-block">喜欢听各地的方言,听不懂也喜欢听。四川、重庆、陕西、东北、天津、上海等地方言听到的比较多,在《金陵十三钗》里听南京话,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听云南话,在《立春》里听包头话,在《光棍儿》里听张家口话。</p><p class="ql-block">到了版纳,当然要听听当地方言。请的哥讲了几句,很好听,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过,即使他讲普通话,也方言味道浓重,拖着长长的尾音,几乎每句话说完该用句号的地方都换作长长的感叹式的“噢——”,升调。在《团长》中听“禅达”话,方言中句子结尾常用到“嘎”,这次在版纳也听到了。只这一个“嘎”字也让我兴奋。</p><p class="ql-block">纳西族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文字——东巴文。最早知道东巴文,是木奇告诉我的。那时候把东巴和巴东弄混了,又想当然地将巴东与巴蜀连为一体,于是本是湖北恩施的巴东被我安排在了四川,一真认为巴东在四川东部的大山里,与世隔绝,封闭落后,所以才留下古老的象形文字,并且还在使用。直到丽江,才明白“东巴”和“巴东”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物——巴东是地名;东巴是“东巴教”的名。</p><p class="ql-block">东巴文是纳西族的民族语言文字,被认为是当今世界唯一存活着的象形文字,是文字的“活化石”。说是文字,其实是一些标志性的图画,“见木画木,见石画石”,很有意思。不过,文字本来也就是图画演变而来,再说了,谁也不能说现在的文字就不再是图画,只是符号化更强一些而已。</p><p class="ql-block">在东巴万神园,看到各种模样的木雕,有黑暗世界的,也有光明世界的。那一刻,我想起复活节岛上的巨人石像,云南丽江也有巨木人像。</p><p class="ql-block">世界“丕甚”多姿多彩,陌生和未知时刻“勾引”我去探究。哲人告诉我,年纪一把,得做减法了,去掉不是特别需要的东西,专心做一两件事情足够了。我却是一边减,一边加,减去这样,又加上了那样。现在,民族知识和茶文化又引发了我的兴趣。阿弥陀佛,但愿我不被蛊惑,不论是一个“丕甚”,还是三个“非常”!</p><p class="ql-block">2021.01.07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飞机翅膀不忽扇</p><p class="ql-block">玉贵爷一辈子没坐过飞机,所以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你说这天上的飞机,那么小,能坐下个人?”这天后晌太阳好,玉贵爷靠在马扎上发了问。缘起是刚有个飞机从头顶上飞过,飞得老高老高,阳光一照,银亮一闪。玉贵爷把手遮在眼眶上,瞭了半天。飞机慢慢飞走了,飞到看不见,声音还在呼隆隆响。</p><p class="ql-block">院外巷道里,三五个小孩孩奔跑着叫喊:“飞机飞机落落,叫你姥娘坐坐!飞机飞机落落,叫你姥娘坐坐!”</p><p class="ql-block">玉贵奶奶窝玉贵爷一眼:“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玉贵爷不愿意:“咋,你坐过?看把你能的!”</p><p class="ql-block">运伯说:“飞机这是飞得高,看上去就小了。飞机大得很,能坐几百人呢。”玉贵爷看运伯一眼:“你坐过还是你见过?”</p><p class="ql-block">运伯脸色变了一小变:“那倒没有,听说过。”“哦,听说过,我当是你坐过唻。”玉贵爷保持着骄傲。</p><p class="ql-block">运伯不敢再说话。</p><p class="ql-block">歇了一歇,玉贵爷仰起头看看天上,又问:“这飞机能飞多远?”</p><p class="ql-block">玉贵奶奶也仰头看天,拿不准。运伯跟着抬头看天,把头从东边扭向西边,没说话。“咹,多远?运,你咋不说话咧?”运伯不好意思地笑笑:“知不道。”</p><p class="ql-block">“你没听说过飞机能飞多远?”玉贵爷得不到答案,不甘心。“说不上来,反正是能飞老远。听说能从北京飞到上海,一霎霎就到啦。”运伯虚着声说。</p><p class="ql-block">“北京?上海?北京是毛主席在的地方,上海在哪,北京到上海,那得走多少天,这飞机一霎霎就能到喽?运你这说瞎话就不把边儿么?”运伯嘟囔:“我说不说么,你要叫我说。我说了吧,你又说我瞎说。那叔你说飞机能飞多远。”</p><p class="ql-block">玉贵爷唉一声:“你们小娃家呀,嘴上没毛。”玉贵奶奶看着运伯笑了一声。运伯低了下头,脖梗硬硬的。可玉贵爷今天的问题有点多。忍耐了一时,又问了。</p><p class="ql-block">“运,叔不笑你。你婶也不笑。你说说,飞机飞那么远的路,那飞机上的人要是着急跑茅了,咋整?飞机总不能把茅厕(读作mao si)也拉上吧。”运伯鼓鼓勇气,说:“兴许飞机上就有造的茅厕,总不能叫人屙裤里尿裤里吧。”玉贵爷憋不住,呵呵笑了。</p><p class="ql-block">“运,你想想看,飞机上造茅厕?飞机不能拉着一圪窝屎尿到处飞吧。就是飞机上有茅厕,也没有底。”</p><p class="ql-block">玉贵奶奶不相信:“你净瞎白话,那茅厕没有底,屎尿不漏下来喽!”“说的就是这么,”玉贵爷还是憋不住笑,“就是没有底,飞机上的人一屙尿,可不撒得满天都是?主要是天上高,风大,都刮散了,也就落不下来了。”运伯想想觉得恶心,抿住了嘴,也不敢再仰头看天。玉贵奶奶骂玉贵爷一句:“你腌臜!”玉贵爷仍是笑。</p><p class="ql-block">等几个人心里都平和了些,不再觉得恶心了,玉贵爷自言自语:“你说这飞机长着翅膀,可它咋不忽扇唻?你说这啥鸟不忽扇翅膀就能飞唻?你就说鹞子吧,它就是停在天上不动,那翅膀不也在忽扇吗?这飞机的翅膀咋就不忽扇唻?”运伯没觉得这是个问题,飞机是机器,又不是鸟,飞机的翅膀就不用忽扇嘛。</p><p class="ql-block">玉贵奶奶也没觉得这是个问题,飞机为啥非得像鸟一样忽扇翅膀呢,飞机是飞机,鸟是鸟,飞机不忽扇翅膀也不碍着谁,它不忽扇就不忽扇呗,玉贵爷真是多事。</p><p class="ql-block">玉贵爷等了半天没人接他的话,也就不再问,只嘟囔了一句:</p><p class="ql-block">“日怪!”又一个飞机在天上慢悠悠地飞过,玉贵爷使劲看了半天,那飞机的翅膀还是不忽扇。</p><p class="ql-block">2021.01.20</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白菜神(选录)</p><p class="ql-block">白菜神想去一个地方。</p><p class="ql-block">在他前面去的是无情修罗,走着走着没了影儿。再前面去的是色一笑,他走得最远,现在仍在路上,但他也还没有到达那地方。再再前面去的是凌乱师傅,他半道上死了,没有色一笑走得远。</p><p class="ql-block">白菜神想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儿的,没人跟白菜神说过。白菜神只是无端地想,那个地方应该充满鲜花、掌声和微笑,有无限荣光。白菜神动身的时候,茫然无知,但他很快掌握了一些技巧,能力很快增加,路途也比较顺利了。然而有时候仍不免失误,造成一定损失。好在大方向总是向前的。</p><p class="ql-block">白菜神雄心勃勃,胸膛里满是喜悦。白菜神的步履算是快的,不久他就赶上了无情修罗,然后超过了无情修罗。</p><p class="ql-block">白菜神努力向前行走,不断学习新技能,刻苦练功,提升能力,然而路途越来越艰难。要不是想到在看不见的前方有一个色一笑,白菜神真是走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可是白菜神却常常遇到一个人,那个人说他就是色一笑。白菜神发觉自己有些失忆,老是记不清色一笑的样子。有时候觉得自己遇见的人并不是色一笑,可事后仔细思索,又确定是色一笑无疑。</p><p class="ql-block">有的色一笑穿一身黑衫,有的戴一顶带纱的竹笠,有的穿一双金闪闪的靴子,有的背一把玄铁神剑,有的在腋下藏着一对巨大翅膀,有的带有一本秘籍,有的骑一匹没一根杂色毛的白马,有的身后跟着一着金黄的长毛狮子。</p><p class="ql-block">白菜神的眼睛里满是仰慕之情。</p><p class="ql-block">色一笑给白菜神传授行程中必备的经验,告诉他一定要避免的失误,之后一律会对他说一句:“年轻人,你向前走也没有错,我不能消灭你的向往,可是前面,真的没什么意思。”</p><p class="ql-block">每一个色一笑都这样对他说。</p><p class="ql-block">白菜神在每一次学得新知后就不免犹疑。但他又给自己鼓气:不管前面是什么样子,总要亲自去看一看。</p><p class="ql-block">白菜神想到那只进园子吃葡萄的狐狸——不管怎么说,狐狸总是尝到了葡萄的味道。</p><p class="ql-block">白菜神越来越多地遇见色一笑。色一笑不用再传授他什么经验和教训了,白菜神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刀客,技艺纯熟。</p><p class="ql-block">路途更加艰难。白菜神倒不怕路途艰难,任是什么艰难,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p><p class="ql-block">色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前面没意思”的话,他说烦了——既然白菜神以及那么多的人都想去那个地方看看,那让他们去看好了。自己虽然已经老了,不仍是想起来了就向前走几步吗?</p><p class="ql-block">但前面真的是没什么意思。色一笑看得清楚。</p><p class="ql-block">而时间,正在消失。</p><p class="ql-block">2021.02.29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风雅颂(选录)</p><p class="ql-block">某人请书法界朋友写一个横幅,客厅里挂,内容是“附庸风雅”。朋友说:“不太合适吧!”某人说:“合适!我没文化,就喜欢你们文化人,也想往你们的风雅上靠一靠,就想写这么个字,表明向往,也激励自己。”</p><p class="ql-block">好像也挺对,挺好。</p><p class="ql-block">风雅,源自《诗经》,后世用以指代高贵典雅,也泛指诗文方面的事。本文题为“风雅颂”,但只论风雅,无有颂之之意。</p><p class="ql-block">风雅自古有人爱。向往者既多,自然也有嗤之以鼻者,讥之小资、得瑟等等。然而不论如何讥之讽之,风雅之人还是越来越多了。</p><p class="ql-block">欲风雅,先要真性情、知风趣,沉静从容,气定神闲,加以衣装素雅、仪容整洁,还得有风雅寄寓之物,木石金玉、琴棋书画不拘。</p><p class="ql-block">风雅不拒尘俗,置身尘俗而能超然者乃大风雅。风雅,不必和璧隋珠,不必金帛珠玉,不必侯服玉食。柴米油盐,朝暾夕月,可为风雅;谋生途中,路旁木石,亦可为风雅。</p><p class="ql-block">俞伯牙荒野鼓琴,钟子期一介樵夫而能意会,这是“高山流水”的风雅。嵇康临刑而索琴弹奏,从容赴死,这是“广陵散”的风雅。“虽兵阵相接,鼓声如雷霆,进则死敌,退则死法,当恁么时也不妨熟歇”,这是松风亭的风雅。夜不能寐而与张怀民游承天寺,看“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这是苏东坡的风雅。见丑石而具衣冠以拜,呼之为兄,而无视世人讥讽,这是米颠子的风雅。与紫禁城共度七十四春秋,为文物痴迷而不收藏,是文物专家却从不为人鉴定,这是单士元的风雅。</p><p class="ql-block">想那孔乙己,穿长衫而站着喝酒,虽穷困潦倒,却不肯失却风雅之心。驴死不倒架,撑着活,挣个脸面,即使不能够,落得众人讥笑,却也不能不佩服那卑微的倔强。如此说来,风雅是骨头了。喜欢“风骨”这个词。像魏晋风骨什么的,有点意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02.03 </p> <p class="ql-block">丁四的一篇关于佛的小说(选录)</p><p class="ql-block">拂尘:佛是什么?丁四:善。</p><p class="ql-block">拂尘:非也。非善非恶。丁四:也许对。</p><p class="ql-block">拂尘:不是也许,是脱离相界的绝对。在动静二元世界只有相对。但是在灵界就是绝对。丁四:只能理解朴素的民间理解。</p><p class="ql-block">拂尘:易经说过,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就是阴阳,就是相对。但无极是没有阴阳的。哪来相对?丁四:所谓混沌?</p><p class="ql-block">拂尘:混沌还是相界的概念 </p><p class="ql-block">丁四:空?</p><p class="ql-block">拂尘:空是勉强说。空是非空非有。</p><p class="ql-block">丁四:更高深,不能理解。这个说法有意思,非空非有。</p><p class="ql-block">拂尘:佛法是悟也,非理解。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丁四:不懂。</p><p class="ql-block">拂尘:完了,打错牌了,多了一个。</p><p class="ql-block">丁四:呵呵,这不又出去了嘛。</p><p class="ql-block">拂尘:如果你不计后果,出去和不出去没关系。这就是识不挂相。最后就是性空无挂。丁四:挂,怎么讲?</p><p class="ql-block">拂尘:挂碍、攀援。简单理解可以为存储。丁四:哦,这个透彻。</p><p class="ql-block">拂尘:本来想给下家靠个风,你看这事整的。丁四:呵呵,阿弥陀佛。</p><p class="ql-block">拂尘:实际上就是你的意识在存储,存贮的都是些念头。然后因缘成熟时,你的觉性就会依照这些念头,给你变现出三道六界。你的觉性就是道,没有分别的。</p><p class="ql-block">丁四:就是相?拂尘:幻象。</p><p class="ql-block">丁四:三道六界,是相?拂尘:当然。</p><p class="ql-block">丁四:哦。拂尘:万法皆空。</p><p class="ql-block">丁四:空中无一切。</p><p class="ql-block">拂尘:执幻为实就是凡夫。离幻即觉就是菩萨、佛。</p><p class="ql-block">丁四:哦,天地境界的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以这样理解么?人生忽如寄?</p><p class="ql-block">2020.05.08 </p> <p class="ql-block">《芥子园画传》第二集(选录)</p><p class="ql-block">封面坏得厉害,用一块报纸托了个底。报纸倒着,上面尽是广告。一面能看到“千万工地急需……”——需字剩了半边;另一面是“无炸药安全彩光鞭炮”、“小产品带来亿万商机——家用快速磨刀器火爆市场”、“电池修复 火爆招商”等等。</p><p class="ql-block">扉页上盖着一枚小方章,也倒着,是个篆书“陳”字,像是刻着玩的,线条虚着,多有复刀,每根线条都刻了两次,成了双线。印的红色有些褪了。印章旁边是陈先生的笔迹,用圆珠笔写了四首《梅》《兰》《竹》《菊》的诗。</p><p class="ql-block">从内容上推断,应该是陈先生的自作诗。</p><p class="ql-block">再翻进来,中间是竖排繁体行书“芥子园画传”,字体与封面上相同。右上是印刷字体字“第二集兰竹梅菊 巢勋临本”,也是繁体。左下印着“人民美术出版社”,是周恩来总理的题字。</p><p class="ql-block">再往里是“重印芥子园画传说明”、“芥子园画传第二集兰竹梅菊巢勋临本总目”、各谱目录等。</p><p class="ql-block">书本正文中多有划线,应该是陈先生阅读时做的标记。像“其风韵飘然,如霞裾月珮,翩翩自由”、“以喜气写兰、怒气写竹”、“生枝不应节,乱叶无所归,须笔笔有生意,面面得自然”等。在梅谱部分一四六页上端,用钢笔写着一个“冗”字,后面注的是老版汉语拼音,认不识;字下注明“意思,繁杂的”,写的繁体。菊谱部分是用红笔圈点,只有一处画线:“须知花头下所衬之叶,宜肥大而色深润。”</p><p class="ql-block">版权页注明本套书共分四集,是一九六〇年二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本册是一九六三年三月第一版第三次印刷。又注“另售平装第二集定价二元九角”。</p><p class="ql-block">下面两页空白纸上都有陈先生抄录的一些诗句,有“上花繁英鲜锦艳,秀林香实淡露红(诵桃)”“若欲满盘堆马乳,莫使春潮空消逝(葡萄)”“翠叶点朱头,金英吐黄华(菊)”等。还有一诗完整的诗,疑是陈先生自况:“农忙持锄作田耕,闲来挥毫效画翁。有志不在□与若,何愁未来无勋功。” </p><p class="ql-block">这本书到现在近六十年了,纸页黄脆,不宜多翻动。</p><p class="ql-block">2021.02.28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曲师傅(选录)</p><p class="ql-block">曲师傅十二岁进剧团学戏,练功,装台卸台,背戏词,跑龙套,一节节长大,浓眉大眼,扮相好,唱生角。可曲师傅这人性情散淡,爱开玩笑,也爱较真儿。</p><p class="ql-block">曲师傅老婆漂亮,也在剧团,耀眼得很。可这女人漂亮了,心气就高,脾气就大。曲师娘也不例外,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家里哪哪都不合她的意,笑模笑样的时候少,杏目圆睁的时候多,还动不动就咿咿喂喂地哭一台。曲师傅天王老子都不怕,就怕曲师娘这一嗓子“我的命咋这么苦呀”,只这一嗓子,曲师傅就蔫了,软面条似的,低眉塌拉眼,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p><p class="ql-block">没办法!曲师傅没本事,只会在剧团里“死作”,让装台就装台,让跑龙套就跑龙套,眼看着别人想着法儿挣银子也不知道眼热,一心只装着个戏。后来剧团改企,自谋生路,就跑了一小半人。剩下的也常请假,逢有人家办红白喜事就去“跑事”了。人一疏落,台子上就紧了,救场如救火,曲师傅忙起来,一场戏要换七八回装,一会儿老家院,一会儿兵丁甲,一会儿叫花子,一会儿又做上了八府巡按,还唱过两回主角。</p><p class="ql-block">戏演得多了,曲师傅人更散了。“唉,戏台子上跟人世间一样一样的,‘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p><p class="ql-block">这天唱传统剧目《鞭打芦花》,缺个爹,曲师傅顶杠闵德仁,“挥马鞭我教训你这不肖的儿男”,打出一戏台子苇子毛。“啊呀,我只说儿在家能得饱暖,有谁知无娘的儿你受此熬煎,我的儿啊,你尽可将父埋怨!”唱着唱着曲师傅走了神,眼里泪就流下来。后半场戏没唱好,曲师傅平生第一回出了戏。</p><p class="ql-block">到底是老了,曲师傅那天在台上一个抢步,把左肩膀给伤了。村里找了个“会两下子”的人捏了捏,说是好了。可过去个把月了,肩膀总感觉不顺和,另找医生看,是锁骨出了窝,支楞着,肩头顶出个疙瘩,试着复位,复不了了。医生问:疼不?曲师傅转转胳膊:不疼。医生:那就这吧。</p><p class="ql-block">2021.02.27</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娃娃书</p><p class="ql-block">现在叫绘本了,听起来比较高大上似的,其实“绘本”是个外来词。</p><p class="ql-block">我小的时候,奶奶叫它娃娃书,妈妈叫它花花书。初中同学叫它小人书,高中同学不看它。参加工作多年后,知道它的学名叫连环画。有一位朋友,作国画的,工人物,就画连环画。</p><p class="ql-block">读初中时,我买过不少小人书。有一本叫做《翩翩》,是聊斋故事之一,故事里仙女翩翩裁叶为衣、摘云为絮,至今记忆深刻。</p><p class="ql-block">后来给女儿买过一些“娃娃书”,《西游记》《葫芦娃》《哪吒闹海》,但女儿更喜欢看动画片,看有说有笑、会哭会闹的孙悟空、猪八戒、葫芦娃和哪吒。再后来,沧桑与岁月并长,头发与牙齿共脱,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生活日渐平静,内心犹如荒漠。</p><p class="ql-block">可巧就看到了那么一个记录片——《但是,还有书籍》。其中有一集《绘本中的奇妙世界》,于是知道了蔡皋,知道了熊亮。蔡皋的绘本书《桃花源的故事》,很吸引人,网上查查,价格挺高,没买。熊亮的绘本故事都很有趣,就去旧书网上买了好几本,《小年兽》《灶王爷》《梅雨怪》《金刚师》《纸马》《武松打虎》《小石狮》《兔儿爷》。</p><p class="ql-block">绘本嘛,就是个图画书,文字并不多。在快递寄存点拆了封,一路上边走边翻,到进了家门,一本书也就翻完了。</p><p class="ql-block">那一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已经是除夕,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厚厚的一场雪,盖住了道路。半夜的钟声都敲过了,我仍在窗口张望。奶奶为我剪了一个小纸马,</p><p class="ql-block">她说:“放心睡吧!让小纸马在窗口替你等着爸爸妈妈!”我躺在床上,看着窗上的纸马,它高高昂着头,精神十足地眺望着窗外。从窗缝中漏进来的细细的风,把纸马吹得瑟瑟抖动,仿佛它正在欢快地嘶鸣。</p><p class="ql-block">我疲倦地睡着了。</p><p class="ql-block">“咴儿——”一声响亮的嘶鸣把我惊醒。纸马驮着我,轻轻地一跃。雪多么厚啊,把什么都掩盖了,可是纸马的脚软软的,仿佛在雪地上飘,在我们走过的路上,连个脚印也没有留下。真冷啊!可是为了早点儿看到爸爸妈妈,我缩缩脖子说:“驾!”</p><p class="ql-block">河面上结着冰。</p><p class="ql-block">我们乘着一阵风高高地飞过山顶。突然,纸马欢快地鸣叫起来!原来是爸爸妈妈正等着我呢。现在,一点儿也不冷了……</p><p class="ql-block">纸马的脚啊,还是那么软软的,飘在雪地上。奶奶见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爸爸妈妈唱着歌哄我睡觉。</p><p class="ql-block">天亮了,纸马还在窗上。我推开门。</p><p class="ql-block">太阳出来了,雪也化了,爸爸妈妈回来了。</p><p class="ql-block">可这寥寥的几行字,就把我的心融化了。</p><p class="ql-block">多长时间没有这软软的心情了?种种烦恼已经将心灵淹没,烦躁、疲惫、麻木、冷漠,一度将整个生活占领。一直在寻找宁静,却在寻找中迷惘。蓦然回首,宁静,原来就在这简单的儿童世界里。</p><p class="ql-block">我是住在月亮上的兔儿爷,那儿有一棵美丽的桂花树,树上总是开满了小花。每一天,我都在树下捣药。</p><p class="ql-block">当然,对于这一切,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实上,这些都是我从说明书上看来的。</p><p class="ql-block">不过,我知道等到中秋节的那一天,我就会被当作礼物送给一个孩子。</p><p class="ql-block">当然了,也会有一个孩子热切地盼望着我的到来。</p><p class="ql-block">每一个兔儿爷都会属于一个孩子。每一个盒子上都贴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要送到的地址。我偷偷探出头看了看。</p><p class="ql-block">“石狮子胡同7号”。这下心里有底了,那就是我的家呀!</p><p class="ql-block">可是,突然乱来一阵风。我的地址条被吹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现在,谁也不知道该把我送往哪儿。</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仍然被装在盒子里,放在无人问津的阁楼上。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月亮上也是这么寂静吧。</p><p class="ql-block">我心里多么失望啊!他心里多么失望啊!</p><p class="ql-block">“我应该去找他!”我捅破了纸盒。</p><p class="ql-block">我推开一扇红色的门,走下一级又一级的台阶。穿过一个安静的大厅。走过黎明时分空旷的街道。</p><p class="ql-block">大楼里的人们也像我一样住在小小的盒子里。</p><p class="ql-block">希望我要去的胡同还没有被拆掉。</p><p class="ql-block">“啊!找到了!”“咚咚咚!”“谁啊?”</p><p class="ql-block">“我在这儿!”“你是?”“你是?”“我是兔儿爷!”</p><p class="ql-block">而此时,当初那个孩子,已经是个秃了脑壳的小老头儿了。</p><p class="ql-block">但我相信,当他捧着这个迟到了几十年的兔儿爷的时候,他又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了。</p><p class="ql-block">我流着泪笑了。无论生活多么纷繁复杂,快乐,就是那么简单。感谢熊亮!</p><p class="ql-block">2021.03.17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朵桃花里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苏小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p><p class="ql-block">山桃花开,远远望去,只见花儿不见叶。靠近了才发现椭圆状披针形的叶片,小鸟依人般藏在花下。等花儿一瓣瓣落了,叶才伸展开来。山桃开花,也结山桃。山桃个头小,不可食用,因而它们压根也不准备长成能吃的桃子的模样,到杏子一样大了,就不再长。</p><p class="ql-block">山桃花孤注一掷地绚烂过之后,清明节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p><p class="ql-block">捧一盆鲜花,来看母亲和父亲。</p><p class="ql-block">父亲早逝,母亲四十来岁上就守寡。那是一九七六年,“文革”尚未结束。</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生活困难,村里很少孩子上学读书,寡居的母亲却费尽心力供我们姊妹上学。母亲身世凄惨,没上过学,她所识的有限的几个字是当教员的父亲教给她的。母亲希望我们姊妹都能成为识字的人。当她年老,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之后,仍然能认识“天”“地”“人”“田”“土”。</p><p class="ql-block">母亲能写出自己的名字:青梅。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枝”。如今,她安家在桃林里。每天春天,欣赏这落英缤纷。</p><p class="ql-block">我多情地觉得,这桃花就是为我那安静的父母盛开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p><p class="ql-block">桃花的出现,拓展了村庄的想象力。曾经枯燥单调的山沟北,因这一垣的山桃花而鲜活起来。也有游客慕名而来,拍照,惊叹,眉开眼笑。</p><p class="ql-block">每年,我也冒充游客,穿过平平仄仄的桃林,在桃花的诗意里行走。</p><p class="ql-block">清明节,我是作为孩子回到山沟北的。在这片桃林里,捡起飘落在母亲坟头上的花瓣。</p><p class="ql-block">母亲终于不必再发愁孩子长不大,不必再发愁衣食无着,不必再为狼进院里叼小猪崽儿而担惊受怕。应该说,母亲在生前的最后几年里,就摆脱了这些烦恼,即使在梦里也不会遇上这些麻烦。</p><p class="ql-block">母亲与父亲相依相偎,听春鸟鸣唱,赏桃花成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p><p class="ql-block">“妈——”</p><p class="ql-block">醒来,书桌前灯还亮着。</p><p class="ql-block">我梦见妈了。我说。南无说,快到清明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手机震动,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是点娃发来的,他说:白妮,村里的山桃花开了。另外一条是弟弟发来的:姐,清明我回不去,你多买些好吃的放在妈坟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五</p><p class="ql-block">四月的天依然薄凉。我坐在母亲坟前。山桃花已经蓬勃开过,只剩了不多的几朵,小桃子有点模样了。</p><p class="ql-block">我对母亲说,妈,我们姊妹都挺好,孩子长大了,生活更好了,不缺吃不缺穿。就是大姐病了,脑梗,行动不便,大姐夫时时照顾着。她有一个好儿媳,赛亲闺女,打着灯笼难找。</p><p class="ql-block">母亲叹息一声:唉,都是命!你弟弟写的信,我和你爸都看了。那匹小马驹,我记着呢,多好的小马驹!都过去了。你们都好好的,昂!</p><p class="ql-block">我看到母亲肩膀上落着一片花瓣,伸手去摘,就醒了。风掠过桃林。</p><p class="ql-block">春天的凉,已经不那么凉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p><p class="ql-block">亲爱的爸爸:</p><p class="ql-block">在我朦胧的记忆里,每到晚上,妈妈好像在哭,每天晚上都哭。后来长大了,听姐姐、哥哥们说,是父亲您去世了,在妈妈心里,天塌了,白天怕我们姐弟难过,所以每天晚上自己偷偷地哭。失去丈夫的痛谁能理解?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p><p class="ql-block">家里人口多,劳力少,记忆里,家里是生产队欠款户,分的粮食不多,每当磨面的时候,别人家磨四遍,妈妈要求人家磨六七遍,有时看机器人不耐烦了,妈妈就求人家。现在想想妈妈那时求人的眼神,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痛。</p><p class="ql-block">1982年土地下户,咱家抓阄,抓到一匹小马驹。当时村里人都想要,因为价钱低、好处大,可是被咱们家抓到了。每到星期天,我们姐妹兄弟们割草喂它。过了星期天,我们都走了,去上学,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割草喂。别人家用铡刀,妈在家用切菜刀一点一点剁碎了喂。刚开始院子里有邻居还好,后来邻居走了,空旷的院子里妈妈一个人住着。晚上怕小偷偷小马驹,妈妈把玉米秆捆起来,把喂小马驹的屋门围起来,整整二十几捆,晚上围,早上搬走,不论天阴下雨,天天如此。尤其到了冬天,晚上外面西北风呼呼地刮,院子里玉米叶子沙沙响,猫头鹰在树上呜呜地叫……</p><p class="ql-block">冬去春来,夏天很快就到了。麦子收回来后,姐姐要回去晒自己家麦子,哥哥假期到了,也去上学。别人家在麦场上晒,咱家在院子里晒。早上天气好,妈妈一簸箕一簸箕端出来,下午一簸箕一簸箕端回去。中午大热天,都在家里午休,而妈妈却在看麻雀。晚上本该好好休息,可妈妈因白天太累,晚上腿又转筋,痛得直叫。</p><p class="ql-block">转眼秋天到了,谷子、豆子都由姐夫、姐姐帮忙收回来了,院子里妈妈又开始忙起来。早上摊开,下午用木棍一下一下地打谷子、打豆子。晚上腿又开始转筋,妈妈痛得一身冷汗又一身冷汗。</p><p class="ql-block">冬天是最难过的时候,咱们村冬天没有水,只有到河里去担。哥哥不在家,我和四姐小,路又远,还上坡,我们一次只能担两半桶。下雪了,妈妈一人在家把院子里的雪用盆端回来放进缸里,等雪化成水用来洗碗,一缸又一缸。</p><p class="ql-block">转眼我们都大了,都成家立业了,妈妈却老了。到享福的时候了,妈妈却得病了,连自己的儿女都认不识了。你给吃,她就吃点,你不给她也不要,直到去世也没向儿女要一点东西。妈妈把一生的爱全给了儿女,她为儿女操碎了心。</p><p class="ql-block">爸爸,您泉下有知,一定要善待我的妈妈!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小儿 连旦 年月日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2021.03.18</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猫,和路灯(选录)</p><p class="ql-block">今天是最后一晚,从明天起,他就不会再来这路灯下看书、到小广场锻炼几下了。</p><p class="ql-block">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友善地同我打招呼:Hello,小朋友!有时候叫我:Hi,小猫咪!如果我凝视他的时间长一点,他就会拿出手机给我拍照,可能这让他快乐吧。然后,我在这窗洞上休息一下,等阿黄来。他则继续看他的书。</p><p class="ql-block">最近几晚带的是《羊呆住了》,还没有读完。但从明晚起,他就不再来了。</p><p class="ql-block">几个月来,汽车和电动车在他身旁来来往往,只有一个半熟的人跟他打过一次招呼:你会找时间呀,每天晚天都在这里看一会书。他笑笑回答说:看小说。</p><p class="ql-block">路边这棵路灯真不错,光线一点也不吝啬。这块儿也安静,看书正好。除了我和阿黄每晚在这儿一来一回,没人打扰他。他就那样一边活动颈椎,一边看一会儿书。</p><p class="ql-block">有时候他来了,我不在。有时候,我打这儿经过的时候,他还没来。虽然我对人类还不是那么信任,尤其是陌生人,是绝不能靠近他们的。但他给我拍照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暗暗高兴。我有时候跟他打声招呼,“喵~”,他赶紧回答我:“喵~”。</p><p class="ql-block">有这样一个人每晚在这里含混暧昧地喵喵喵,也挺有趣的。可是从明天起,他就不来了。我心里虽然有点细微惆怅,但对一个陌生人,也就这样了。我还将照常每天打这里经过,等阿黄,或者阿黄等我,然后一起到那边去。</p><p class="ql-block">不过,说真的,想到以后再没有这样一个人偶尔给我拍张照,心里就摇晃了摇晃。</p><p class="ql-block">2021.06.04</p> <p class="ql-block">失 踪</p><p class="ql-block">有些东西,好好儿好好儿就失踪了,跟闹着玩似的,在你一眨眼间,甚至在你一直直视它的时候,它就玩起失踪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自然而然。</p><p class="ql-block">比如,那只叫月的猫。它“喵~”的声音明明还在枕边隐隐回旋,却再也不见它的身影。</p><p class="ql-block">这只猫平时就爱玩捉迷藏。它把自己变得薄薄的,70克双胶纸那么薄,然后扩展出120多张(具体数目飘忽不定),共计250克略重一点儿,在每张纸的正反两面同时藏匿,让人即便直视着它也找不见它。</p><p class="ql-block">这真是一只古怪刁钻的猫!</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它故意露出破绽,让你看到眼前的物体在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吹肚鱼,慢慢溢出你的视野,在你脑袋上方约三尺高的位置晃荡。但你不知道,这就是你要找的那只叫月的猫。</p><p class="ql-block">但这次,它大概真的失踪了。</p><p class="ql-block">我把枕头下面、床底下、书架上书与书之间、阳台上的花盆下面、柜子顶上、厨房角落、电脑显示屏后头、沙发垫底下、鞋柜上,各处各处都找遍了,我叫它“喵”,我叫它“喵喵”,我叫它“喵喵喵”。</p><p class="ql-block">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我只好求助于赫拉巴尔、乔伊斯、卡佛、左丘明、略萨、鲁尔福、科塔萨尔、司马迁、帕斯、契斯、帕维奇、帕慕克、福克纳,以及其其他他许多人,从他们每人那里抽取一点丝质物,重新编织出一只猫来,仍然取名叫“月”。</p><p class="ql-block">2021.06.04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颜色卡(选录)</p><p class="ql-block">高考体检时我才知道自己色弱,那是一种对生活没太大影响的疾病,就是辨色能力低,除了不太容易从满树绿叶中找出那颗青杏以外,并不太能觉察到。</p><p class="ql-block">我翻看报考志愿,色弱不能报考医学类、化学类等需要辨识颜色的专业。不过不要紧,我的语文老师早已为我谋定未来的方向:“你就报考师范类学校吧,将来当个老师,上完课你就能写你的文章了。”</p><p class="ql-block">木大师说我可以画画。我说我色弱。他说没关系,你根据自己感觉到的颜色去画就行。我没有去画画,因为学画画太费劲。但这不影响我喜欢美术,八大、吴昌硕、齐白石、贾科梅蒂、马蒂斯、梵高、席勒、达利、毕加索,我都看过,画中的颜色我都能一一分辨。大概和红绿色盲居多一样,我只是红绿两色不大分明时辨识有困难。</p><p class="ql-block">可能由于色弱,我格外关注颜色。后来,我慢慢发现自己不是不能辨别颜色,是不知道颜色的名称,基本的三原色——红、绿、蓝——无疑是认识的,但还有太多的颜色叫不上名字。</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没接受过颜色教育,家长没有这种意识,他们认为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用教也会的。可是,我不会。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红色原来分那么多种。</p><p class="ql-block">当我盯着一种颜色张口结舌的时候,它一定也不认识我。认识是相互的,如果甲方不认识乙方,乙方也就不认识甲方,就像一个面必定有正反两面。</p><p class="ql-block">然后,我买了一本颜色卡,封面上写着“儿童色卡”,下面一行小字:“早教启蒙·视觉激发·识色认色·新生婴儿宝宝”。除去封面、封底,还有50张卡片,也就是说,我可以借助这本颜色卡,认识50种颜色——认识50个乙方,也将有50个乃至更多个乙方认识我。</p><p class="ql-block">但我立即发现,要记住这50种颜色的名称,殊为不易。</p><p class="ql-block">正写到这儿的时候,电影里,色弱的姑娘方芳对诗人欧阳云飞说:“颜色,你是我的颜色!”</p><p class="ql-block">2021.06.03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分 数(选录)</p><p class="ql-block">分子和分母分别是多少,不太容易确定。整体规律则不变——分子小于分母。</p><p class="ql-block">分子大于分母的人,我想,耶稣基督是一个,佛是一个。基督徒每人心里装着一部分基督,佛教弟子每人心里装着一部分佛,综合起来——我自己感觉——会大于基督或者佛本身一点点。也不确定,因为没法用电脑计算。</p><p class="ql-block">我本来是一个整1,随着时光流逝,年龄渐长,经历的事情一多,分母不变,分子就越来越小。也就是说,我小于1了,意思是指:你眼前的这个我,不是完整的我,有一部分或者几部分我在其他地方。</p><p class="ql-block">如果还不能理解,我再说得明白些,比如在下面这样一些时刻,我不够一个我了。</p><p class="ql-block">一、我(假定)正在路上走,这时树梢间一只麻雀“却却”地叫了两声,身子一挫,飞了出来。几乎同时,一部分我就跟着这只麻雀飞走了,另一部分我仍然在路上走。</p><p class="ql-block">二、我(假定)躺在床上睡着了,白天四处分散的某部分的我,大都回到床上的这个我里。同时,有一小部分我偷偷地溜出我,去游历奇幻的虚拟世界。这偷跑出去的一小部分我,会飞,会超级棒的格斗术,会遇到恐怖或焦急的事情,会做羞羞的事情,会遭遇被抛弃的烦恼,会捡到很多很多钱,会因为满头杂草样的浓发而苦恼不堪,有时候也会写诗或小说——这一小部分我,我认为是个背叛者。</p><p class="ql-block">三、我(假定)此刻正在电脑上输入这些文字,同时,一小部分我正在田里收麦子,另一小部分我在回答老婆烦人的问题,还有一小部分我在想怎样能让孩子高考考出好成绩,甚至还有一小部分我跑到尧都区去找老头儿聊天吃饭。</p><p class="ql-block">有了这些浅显的说明,我想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有时候计算机上算不出来的数字,心算可能会给你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p><p class="ql-block">2021.06.06</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时间不会走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苏小菜</p><p class="ql-block">记忆总是与黄昏连接在一起。每当夕阳斜到比西墙还要低,南撖村的美好过往就在几位老人的闲聊里鲜活起来。</p><p class="ql-block">“过去时候,苏家的家庙气派得很!”历史以此为起点,时快时慢地游荡回去。苏家家庙,鱼形天池和天池边上的老槐树——老槐树存在了几百年不得而知,天池西边苏广适家的高楼院,后来做了烈士亭的关爷殿,破败不堪、只留了一个圈门、几块门匾的老宅,都复活起来,曾经的人物一个个在街巷里走过,见了面打拱作揖,互道一声“好”。小猪崽溜着墙角,见了生人停下来躲一躲。狗儿们则懒懒卧在街门旁,连斜睨一眼路人都不愿意。油坊里正忙,炒过的棉籽飘出诱人的香味,驴子拉着碾磙绕圈圈,碾槽里棉籽饼即将成形……</p><p class="ql-block">我想起来时路上所见,阳光把羊群撒在山坡上,放羊人和羊混在一起,不易分辨。有些历史一路走到现在,比如放羊;有的历史消失不见,比如辉煌的老建筑。留下零星的古建遗存,犹如从历史行伍中掉队的老弱病残,又像是走丢的孩子,孤苦伶仃。</p><p class="ql-block">“过去时候,堡里住过人,地道我们都下去过。地道里到处都是通的,崖上有洞口,水淹不着,烟呛不着。我爹毑在地道里躲过日本。”</p><p class="ql-block">历史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有时候真说不清。当我走在生硬的水泥路上,感觉只有现在;而在老人们的话语里,历史将我包围,现代化不复存在,我为鸡犬之声相闻的田园之乐开心,又为如何躲避匪患忧心忡忡。</p><p class="ql-block">道旁有棵柿子树,满身瘿瘤。瘿瘤该是它的病痛,却没能夺去它的生命,而今这瘿瘤成为它的奇异,吸引了我的眼睛。抚摸着它的粗砺,我不由感叹生命的坚韧——似乎矫情,实是真切的感动。</p><p class="ql-block">在老人们的回忆里,大庙——东岳庙,老人们仍习惯称为大庙——香火鼎盛。他们不太知道东岳大帝黄飞虎,就是有学问的人说过他们也故意不记得,他们只称呼他“爷”。翼城方言里“爷”读作“ya”,阳平音,叫起来粗犷,听起来过瘾。“爷——”“哎——”一叫一应里,多少幸福满足!</p><p class="ql-block">“爷保佑着南撖,所以才有了苏家的世代兴旺,有了南撖的好风好雨,要不是有爷,哪里有这么好的苹果!”不禁哑然,“爷”居然也和这驰名中外的南撖苹果联系得如此紧密、息息相关。不过也好,心中有“爷”,就有底气,遇事就能不慌不乱,生活就能气定神闲。</p><p class="ql-block">“明镜止水以持心,泰山乔岳以立身;青天白日以应事,光风霁月以待人。”这一定不是“爷”的示意而是人的教导,但实在也无法否定这不是在“爷”的如炬目光中厘定的处世规则。</p><p class="ql-block">“现在啥都要新的,老房子老院子都没人住了,都塌了。”老人们话语里既有奔向新生活的欣喜,却也隐隐透出故旧难舍的离情。</p><p class="ql-block">屋顶已然坍圯,那倔强挺立的土墙却仍含有旧时的温度。土是乡村的符号,它生长庄稼滋养生命,也为生命提供简朴的庇护。在一年又一年的风吹雨打中,土墙斑驳陆离。岁月的秘密沉淀下来,凝结成乡村特有的皱纹。</p><p class="ql-block">明朗的冬天,土墙根儿是老人们晒太阳的好去处——顺墙根儿一溜儿排开,倚着靠着偎着,心里踏实得很呢。“土埋脖颈了!”有人这样想。“土人儿,土人儿,从土里来就要到土里去!”有人那样想。土墙是默默无语的听众,他洞悉老人们没有说出口的秘密。</p><p class="ql-block">“老啦——!”差不多每个黄昏的回忆都以此作为结束语。而于我,故事才刚刚开始。日暮炊烟,人欢马叫。铡草喂头牯,砍柴添伙房。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p><p class="ql-block">——时间就此停驻,没有什么物事会走丢。</p><p class="ql-block">2021.06.11</p> <p class="ql-block">南撖:散落与聚拢</p><p class="ql-block">历史的命运大致相同,但在不同的地方,仍显出细微的差异来。在南撖,历史的遗迹分布均匀,不事张扬,于静谧中透出某种气定神闲的大度,它丝毫不为必然的衰落命运而感到恐慌与羞赧。</p><p class="ql-block">村西北即是为人称奇的“古寨子”,翼人称“堡”,四面夯土高墙围就,仅留一小出口,设两道门,第一道门可容两人并排,第二道门仅容一人进出,即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要;堡内可容数百人,地下多有地道,加工仓储一应设施具全,可避战火匪患。这是古人朴素的智慧,于今因为早已弃之不用而反令人啧啧称奇。</p><p class="ql-block">村口路东原为苏氏祠堂,损毁殆尽,只余正殿一间。家族祭祀被斥为“四旧”“封建余毒”尽数破除,故今人多不识祖宗为何物,家族历史因而湮灭。——家族历史尚不顾惜,遑论公共历史哉?正当村口,是一槽碾,以前轧油时碾棉子用的,现为诱人遐思之古物。槽碾南边是天池,称为“鱼”形,尾在东北,头向西南。天池之“鱼”,与其上之古槐,以及不远处之“禾”,恰构成南撖村之大姓“蘇”。苏姓后人每谈及此,甚为欣然。</p><p class="ql-block">路西即是烈士苏广适的老宅院,烧去了屋顶的“高楼”直指苍穹。碧蓝的天上,大朵的白云像一团团棉花糖,散发出丝丝甜味。院前是一面影壁,影壁上砖雕一幅“醒世名言”: </p><p class="ql-block">明鏡止水以持心</p><p class="ql-block">泰山喬嶽以立身</p><p class="ql-block">青天白日以應事</p><p class="ql-block">光風霽月以待人</p><p class="ql-block">村子东部有烈士亭(原为关爷殿),内有烈士纪念碑一通;有残存的古院落,主人保存有某某乡饮耆宾德行碑一通,碑首刻双龙,精美而肃穆;有残存古巷门一座,匾额上刻“崇古道”三字,右军书体;巷内原有宅院数座,如今均已荒弃,一个小门匾额上砖刻“枕善”,另一小门额上刻“唐风”,与巷门上“崇古道”三字相契合。抚今追昔,不禁感慨系之,然而不说也罢!</p><p class="ql-block">村西有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东岳庙。据向导称,旧时庙貌甚是巍峨,后屡经战火荼毒、人为破坏,终至惨不忍睹,幸而国家急救保护,才得以部分恢复。我们参观时,周边环境整治及抢救性保护修缮正在进行,庙貌大为改观,有了点恢宏的意思,很像是一座古庙的样子了。庙里很不错,可惜大殿里少一尊东岳大帝黄飞虎的塑像,这位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的“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一时还找不到自己“丹凤眼,卧蚕眉,五柳长髯”的异相仪容,找不到自己的坐骑五色神牛和神兵金攥提芦枪。</p><p class="ql-block">庙东不远处,一所院落的大门额上,嵌着一块老的青石质门匾——</p><p class="ql-block">“卋継讀耕”</p><p class="ql-block">显然是从已经破败的老宅上迁移过来。不知为何,门匾用水泥糊过,现在中间部分破坏,露出“継”和“讀”的全部、“卋”的右半部分和“耕”的“耒”。至于为什么要遮起来,不得而知,也许是出于羞涩吧。但为什么要感到羞涩,就是深刻而复杂的社会心理学范畴了,在此不作考证。</p><p class="ql-block">历史遗迹的分散排布,对于集中开发来说,显然难度增加。但对于南撖这样一个本来不大的村落来说,反而成为一种优势——距离成为量感的组成。游客穿梭在村落里,ABCDE各个点游玩下来,便不会觉得景点规模太小而兴味索然。这又属于旅游开发专业领域的事情了,在此亦不展开叙述。</p><p class="ql-block">我想说的是,南撖村,因为这些小小历史遗迹的散布,而显得有了一点点神秘意味。这种意味,既像是儿童游戏中煞有介事的伏击战,又像是充满担心和急切的捉迷藏——虽然寂寞,心里却时时回荡着小小的激动。</p><p class="ql-block">历史遗迹的分散排布,对于集中开发来说,显然难度增加。但对于南撖这样一个本来不大的村落来说,反而成为一种优势——距离成为量感的组成。游客穿梭在村落里,ABCDE各个点游玩下来,便不会觉得景点规模太小而兴味索然。这又属于旅游开发专业领域的事情了,在此亦不展开叙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后宫茶话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黄 荣</p><p class="ql-block">这个故事发生在公元2021年山西临汾一个县城内的一个小区的一间房子里,准确说是这间房子的茶盘上。你以为那仅仅是张陈年的木桌?!不,肤浅,这是朕的父皇母后为朕打下的江山。古色古香的木质茶盘是朕的金銮殿,这光滑细腻的表面,流水般的外形,独具匠心的雕刻,雅致简朴中跳跃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灵动,更散发出宁静悠远的文豪气质。橙黄色塑料椅是朕的王座,明亮的色彩,浑身散发出皇室唯我独尊的霸气,低调奢华又极富内涵。每当用完膳,朕的母后便找来朕的爱妃们交流一番。</p><p class="ql-block">朕不求后宫佳丽三千,每日只饮一杯。小青柑是朕的纯元皇后,一袭青衣,甚得朕心,甘醇香甜,橘皮的清香混着茶香,让朕想起了年少时光。印着荷花的白瓷罐里是朕的惠贵人碎银子,小名“金不换”。母后爱极了她的端庄贤淑。朕只是觉得这名字挺招财。她性情温和糯香,走过茶马古道,也算见多识广,端庄大气。红色茶罐里歇的是华贵妃大红袍,出身福建武夷山,外貌条索紧结,喜着红绿相间的宫装,香气馥郁若兰,香高持久,就是性子烈了些,容易上火。绿色罐子里住的是朕的嬛嬛普洱,云南进贡的美人,香气高锐持久,香型独特,滋味浓醇,耐泡。“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安答应菊花是河北小家碧玉,味甘耐寒,朕特赏冰糖一匙,以示恩宠。蓝色铁皮盒里的玫瑰花茶是朕的淳常在,年轻俏皮,芳龄永驻。</p><p class="ql-block">朕从众多妃子翻牌子,大公公“随手泡”烧出一壶热气腾腾的纯净水,茶道六君子伺候朕的爱妃沐浴。小太监“茶则”就得给朕把爱妃挑着轿子从各自的茶罐子里请出来,“茶拨”负责把娘娘迎进茶荷里。宫女“茶夹”和“茶针”做着清洁工作,请娘娘在壶里躺好,朕亲手浇上热汤。爱妃干涩的皮肤渐渐舒展开来,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御前侍卫“茶漏”和贴身侍女“茶海”做着检查工作。最后清亮的茶汤来到孤的品茗杯里。</p><p class="ql-block">近日,朕的皇姐为朕上供了位美人——红豆薏米茶,她常年穿着白纱纸裙,搭配着色泽饱满的红宝石和晶莹圆润的珍珠,秀色可餐,堪称人间绝色,令朕一见倾心。自打她进宫以来,就独得恩宠,朕的三千柔情给予她一身,雨露均沾,呵呵,那是不存在的。话说回来,好像有点渣啊。</p><p class="ql-block">今日还是朕爱的红豆薏米。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啊,这该死的魅力!甚好甚好,来人,传令让娘娘再多沐浴两次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521简约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苏小菜</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九年 6月24日,高考成绩揭晓,荣以521分的成绩向我们宣告:“我爱你”。常芳老师评论:成绩多么有爱心!牛冠华老师则不无调侃地说:将以恋爱的步伐进入大学校园。老黄想说点什么,又没说。</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九年 7月25日,荣被山西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录取。</p><p class="ql-block">荣宝三年 荣——彼时名为可可——坐在桌前进餐,勺子、筷子、叉子齐上阵,饭菜遍布周边,大致分布情况为:碗盘内一小部分,饭桌上一大部分,衣襟上挂若干,脸上沾若干。荣宝十二年 更名荣荣。</p><p class="ql-block">荣宝五年 上班太忙,只好把荣一个人锁在家里。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给陌生人开门,当心是坏人。但终于还是“出了事”。某日,我下班刚开门,荣迎上来骄傲地宣称:“妈妈,警察叔叔来家里了。”我又惊又气:“不是不让你开门吗?”荣有点小委屈:“警察叔叔是好人啊!”我竟无言以对。邻居证实,确系警察挨家挨户查是否家里藏有炸药。荣宝四年 周日,荣闹着要上幼儿园。我好笑地告诉她:“宝,周日不上幼儿园!”许多孩子都是哭着闹着送不到幼儿园去,荣可好,一说去幼儿园就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我心里满是愧疚:荣一个人被锁在家里,该有多么寂寞呀。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一起玩,她感到异常开心。</p><p class="ql-block">荣宝四年至荣宝十年 电视是荣最好的陪伴。看到忧伤的节目荣会默默流眼泪,也跟着歌星唱歌。看到时装表演,荣就穿着短裙,在客厅里学模特扭“猫步”,十分陶醉。荣宝六年 开始学舞蹈。荣小胖,老师说不是很适合跳舞,但还是收下了她。荣自己感觉挺好。荣宝某年至某年 和小朋友一起玩,荣总是配角。看电视、玩游戏机,她总让着别的小朋友,不争不抢。有时候,这让我心里不太舒服。但荣很高兴。</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年 某日,我加班到很晚。家里只有荣和我痴呆的老母亲,我很是担心。等我急冲冲赶到家,荣煮了挂面,荷包了鸡蛋,照顾姥姥吃了饭,洗了碗,还给铺好被子,安置姥姥睡了。那晚,我迟迟睡不着。荣宝十年至荣宝十三年 荣的小零食先给姥姥吃;家里第一碗饭荣端给姥姥。</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一年 元宵夜,荣在公园放孔明灯。荣在孔明灯上写下“姐姐的病快点好”。荣宝四年至荣宝十年 荣时常在校门口张望,她经常是最晚被接走的那一个。有时候,我会带着她走过校门——我忘了要送她上学。荣宝十年起,这一情况得以根本转变。荣宝七年至荣宝十三年 老师说,这个孩子有点马虎。好在成绩差强人意。</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二年 某晚,饭桌上,荣委屈地说:“我为什么要考第一呀?”一桌人喷饭。</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三年 七月,荣小学毕业。九月,进入星杰中学读初中,开始学校寄宿生活。</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三年至荣宝十六年 我:“学校住得惯吗?”荣:“惯。”我:“学校的饭好吃吗?”荣:“好吃。”我:“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吗?”荣:“没有。”我:“老师讲课能听懂吗?”荣:“能。”我:“最近学得怎么样?”荣:“还行。”我:“能考上翼中吗?”荣:“差不多吧。”我:“需要给你送饭改善伙食吗?”荣:“不用。”</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六年 “眼镜坏了为啥不打电话?”“不用。”“那你上课能看见黑板?”“能看见,我用手端着眼镜看。”“……”点评:这娃咋傻傻的?荣:“你才傻呢!”</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五年 老黄问:“我的印石怎么少了许多?”几天后,荣回答:“我拿给同学了。”荣解释说,同学家长在外打工,没人买,自己又不会买,也不知道去哪儿买,她就给同学带了几块,反正家里有那么多呢。老黄无语。</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六年 我很忧心荣的体育。荣中等胖了,如果体育考不好,就会大大影响中考总分。我很焦虑。体考成绩出来,满分50,荣考了48。我十分惊讶,不敢相信。荣说:“我练了。”对她来说,这很不容易。</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六年 暑假,荣被翼城中学录取。她没去补课,在家里帮我们做家务,照顾姐姐。然后,成为我们家仅次于老黄的大厨,擅长“西红柿炒茄子”,会做意大利面,橙色的胡萝卜、红的番茄、绿的青椒、白的面条,像模像样。某日,以面皮和蔬菜为原料,成功创制“荣式披萨”。</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八年 冬,某周日荣回家,迎发现她左胳膊青紫伤。再三询问,得知是一男同学打了她左胳膊一下。我很心疼,马上就要给她班主任打电话。荣忙说,是打雪仗时误伤,没事的,早都不疼了。一边说,一边在客厅里“飞翔”了一圈,让我放心。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六年 荣和全年级第一坐同桌,问她有没有压力,荣说:“没有。”荣宝十七年 分文理科。荣于文科略有优势,但由于文科不利于学医,于是选择了理科。荣的理想是学医,她有一个梦想——治好姐姐的病。</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六年至荣宝十九年 有时候给同学打印试题,有时候给同学买药。她总有要帮助同学的理由。</p><p class="ql-block">荣宝十八年至荣宝十九年 繁重的学习任务并没有让荣瘦下来一点点,反而还有所加胖。我疑心她不好好学习,证据是考试成绩忽上忽下。她以“大意了”“发挥失常”“不在状态”来解释每一次“失利”,以下一次略微好一点的成绩向我们表示:她没有不好好学习。我问她能不能考上北大清华,她说我努力。</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九年 6月7日、8日,高考。按时吃饭,睡觉。但她内心的小紧张,我们还是看得出来的。</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九年 这是一个漫长的暑假,也是一个忐忑的暑假。对于荣来说,这也是一个繁忙的暑假。厨房里大显身手;洗锅刷碗洗衣服拖地;做疫苗接种回访志愿者(并没有得到志愿者证);一如斋学书法;兰亭好声音学唱歌;7月19日满十八周岁;7月20日报名学驾照,接种新冠疫苗。荣宝十九年至荣宝若干年 希望荣一如既往,正直,善良,勇敢。</p><p class="ql-block">荣宝元年至荣宝若干年 521,荣,我爱你!</p><p class="ql-block">荣宝十九年(2021)7月25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十八迷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黄 荣</p><p class="ql-block">父母回忆我们的过去是童年,父母回忆父母的过往是年幼的我们,我们在父母身上看到的是衰老,父母在我们身上看到的是成长。</p><p class="ql-block">初夏时节,麦穗丰收,麦茬立在田野里,整齐又倔强。路边是摊晒的麦子,慵懒地享受着阳光,金灿灿的,晃得人睁不开眼,像大粒的沙子,低头漫步,恍然以为误入了撒哈拉大沙漠。</p><p class="ql-block">麦子熟了,小丫头长大了。</p><p class="ql-block">高考结束,我也失去了神兽待遇,变回了小妖原型。每天负责安排一日三餐,扫洒庭院,还顺带在唐兴政府过了一把志愿者的瘾。</p><p class="ql-block">六月二十五号早五点,我还缩在被窝里,黄老爹噔噔敲响了房门:“荣荣,起来查成绩了。”我刷地张开眼睛,一咕隆爬下床,撒着拖鞋往电脑前跑,心想,五点,521。天空泛着暗蓝的波纹,三寸白光透过屏幕,成绩一下子弹了出来。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视觉神经却传达不出一个数字。忽然,一双大手揉了揉我的头,还摇来摇去,把呆呆懵懵的我摇回了现实。我赶紧找总成绩,黄老爹指着最底下一栏:“这不是,521,哈哈,这下可以回去睡好觉了。”大神娘亲电话一个接一个告知亲朋好友我的成绩,问问别人家孩子的成绩。这就叫女人的直觉吗?高考向我表白了?</p><p class="ql-block">六月二十六号,老姐看看这看看那,总想挑个更好的学校,甚至请了老师。而我坚定了从医的决心,拒绝了老姐想让我学财政的提议。</p><p class="ql-block">七月三号,我结束了千里挑一的志愿填报工作,报考了陕中医等五所医学院,报考临床医学,中医和麻醉专业,不同意调配。</p><p class="ql-block">七月五号,彼时同学们打工旅游玩手机,驾校医院兴趣班,而我重拾了阔别已久的毛笔。哎,一别六年,待遇都这么好了吗?仰望着“一如斋”的木匾,门口立着“米癫拜石”的雕像,走近一瞧,那米芾竟是破铜烂铁拼凑成的。屋内的铁架桌和塑料小板凳换成了大气的木桌和黑色皮椅。南墙上刻着浑厚庄重的繁体“寿”和一幅对联“仁者有寿相,福人得古风”,右侧是四副小匾“舍得”、“静心”、“放下”、“墨缘”,极具古韵。</p><p class="ql-block">学友的年龄倒还是那般参差不齐,听课时,放眼望去,到我腰的、到肩膀的、到脖子的、到额头的、一样高的,视野那叫一个开阔。啧啧,身高的确是个好东西。李磊老师在纸上笔走龙蛇,念叨道:上紧下松,左收右放,中宫紧收,布白匀称,主笔突出……看看李老师的楷书,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再与我的“僵尸美人”一对比,高下立现。同样的笔墨,同样的纸张,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唉,好好练吧。</p><p class="ql-block">七月十五号,大神娘亲把我送到了兰亭艺术学声乐。大神娘亲一直认为我有音乐天赋,实则本人跑调跑得怪怪的。董老师让我们先逐个展示下自己“美妙”的歌喉,我回忆起自己不堪回首的黑历史,这下又能收割一拨人命了。展示完,董老师开始教我们练气,让声音更具穿透力,摆脱空且挤的状态。我右侧的四位姑娘或清亮婉转,或轻柔浅唱,夜莺一样。到了我,乐风突变,浑厚的女中音跑出来凑热闹,像猫头鹰在树上啼鸣。不过,董老师说,我声音的质地是好的,只不过像块原玉,需要打磨。我左侧的全班唯一一位男同学,低沉有力,像钢琴上的小字四组,极富震撼力。十天里,董老师还教我们认谱子,打拍子,甚至带领我们朗诵诗歌,真是一条龙服务啊。</p><p class="ql-block">七月十九号,法律把我提溜出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大伞,去找别的小朋友了。</p><p class="ql-block">七月二十四号,录取结果还毫无音讯,专业优先的我成功被滑档了。自信过头的神仙们错过了前七号征集志愿,好在抓住了尾巴八号,过程堪称曲折。</p><p class="ql-block">七月二十五号,我被山西中医药大学中医学录取,踏上了准中医的道路。黄老爹笑得贼嘻嘻的:“哈哈,你以后就开始背书吧。”我望着跟词典一样厚的医书默默吞了口唾沫,这是准备把没上文科的背书量给我补上吗?</p><p class="ql-block">有一味名唤桔梗的中药,像干瘪的白虫子。其实,桔梗花很漂亮的,紫色的五角星花瓣,可很少有人见证它的美丽,所有花瓣都会枯萎。最后的归宿,是千疮百孔的根,被提炼成药材。中医就像桔梗花一样,人不怕火,为了得到所追求的东西,甘愿在火里走过。</p><p class="ql-block">须记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当年因姐姐许下“救国救民救世,医人医病医心”的心愿,而今仍存“求真济世”之心。 一人羡星之璀璨,伸手摘星,却不可得。人笑:“不自量力。”他答曰:“伸手摘星,虽不得星,却心纳银河,无关风月。”这一次,我选择年少时的崇拜和期盼。</p><p class="ql-block">七月二十九号,农历六月二十,祝迷迷糊糊的我十八岁生日快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关于分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黄 迎</p><p class="ql-block">妈妈调侃我一年都不写一篇文章,我说开开心心不难过就没有写作的冲动。想回顾去年生日到今年生日这一整年发生的点点滴滴,但记忆已经模糊,应该是没什么事情让我耿耿于怀吧。终年新事无二三,忙忙叨叨才是真。</p><p class="ql-block">我认真想了想,到底还是有难过的事情的,比如分离。</p><p class="ql-block">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况世间琐事。一位陪伴很久的伙伴离我而去,我就用这句话安慰自己,释怀不少。</p><p class="ql-block">经过十几年才遇到这本书,《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复杂的感受无法表述,从偏执到接受再到修补。虽然过去的伤害无法消除,但可以与现在分离开来。我更喜欢现在的妈妈,现在的爸爸,现在的奶奶。</p><p class="ql-block">妹妹说她过生日是成长,而我过生日是变老。呵,我才不在乎年龄的增长,只是害怕年龄带来的风险与责任,只要家人可以一直不离开我,七老八十也无所谓的。</p><p class="ql-block">妹妹会做好吃的,会帮我拿快递,会给我编辫子,会跟我抢被子,但是最近也学会了碰瓷,眨巴着眼睛噘着嘴巴说我凶她,吓得我都不敢说话。她刚出生时我也埋怨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分一半给她,后来才知道她是来爱我的。在原生家庭那段不好的时间里,是她的陪伴给了我内心一些慰藉。后来我生病,她又照顾我,我不舒服发脾气她也不生气(当然我现在可不敢对人家发脾气)。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虽然我是姐姐,但是她一直在情感上治愈着我,给我很多温暖和力量。她小时候长得可爱又粘人,不会说话只会尿床,每天晚上非要跟我一起睡,妈妈一抱她走她就哭,只能等她睡着以后再抱走。后来她会说话了,妈妈问她为什么老想跟姐姐睡,她说姐姐卧室好,妈妈说你姐放屁你都觉得香。收获一枚忠实粉丝,我就越来越喜欢她。她慢慢长大,我发现她吃好吃的都会留一些,我问她怎么不吃完就收拾了,她说是给我留的呀。哇偶~~她吃饭太多,妈妈说你少吃点,她哭着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么?让她学习加油争取考第一,她委屈地哭着说我为什么要考第一!我说我想写写你,你想我怎么写啊,她说你就写我多么可爱多么善良多么温柔多么美丽,我说你可爱?你善良?你温柔?你美丽?她说我哪里不可爱哪里不善良哪里不温柔哪里不美丽。我哭笑不得,无言以对。我不想让她学医,觉得好辛苦,可不论我如何威逼利诱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报考了医学。要去上大学了,妹妹每天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各种准备,我说还早呢你就这么走心似箭弃我而去么,她说哎呀人家会一直想你的你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可是啊,我还是不想让她那么快就离开我。</p><p class="ql-block">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连续几年我都穿同一件裙子和同一群好朋友一起过生日,只要这件裙子一上身就能看出今年胖了还是瘦了。我最喜欢的两个女孩子今年都要结婚了,婚礼前后脚,只差一个月,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当伴娘,然后疫情又来了。一个说我给你一颗肾吧,我有两颗呢,她每个月都寄一束鲜花给我;一个陪我看医生,让我肚大能容开口便笑去他娘的,讲笑话时她先张大嘴巴笑不停。她们说结婚并不会使我们分离,而是会多一个大朋友和一个小朋友陪我。</p><p class="ql-block">关于分离,都让我觉得难过,但她们的陪伴让我开心幸福倍感幸运。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又如何?高山流水传千古,知音处处在。</p><p class="ql-block">2021.08.19</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