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场花的盛会

透明的石头

　　我从不曾想过，在大西北竟然会邂逅一场花的盛会。

四月底动身去临洮前照例先上网查了当地的气温——低温零下4度，呵，天寒地冻啊！出了中川机场，还得坐2个多小时的车能到目的地。从车窗向外看，道旁两侧晃过的树木皆是光秃秃的，被道路劈开的大山尽是裸露的砂石，不见草色。那时可是快五一了呢，可司机却告诉我们，这树得过了6月才会发芽。我忍不住就拍照发工作群了。配文：人间四月芳菲尽，西部草色未着山。

　　到临洮的第二天早晨，惊喜不期而至。早餐后一行人鱼贯出酒店旋转门，前面的小姑娘就雀跃了——哇，这是真的花吗？好漂亮啊一一，那“啊”拖得极长极响。我们就这样迎面撞上了一树粉黛，花朵或抱团或成串或对开，赶集似的在枝上欢腾。明明昨天一路看到的是寸草不生啊！问酒店工作人员，说那是梅花。我们又诧异了，梅花竟然也有这样肥嘟嘟小粉团的样子哦。

　　漫步在新城区，我们看到公路隔离带及每个小区的门口大多有梅花美化，还有许多我们不认识的花树。光是梅花，就有好多种。我们将各种梅花图片传到“识花君”辨认，得知这儿种的多是复瓣或多瓣的杏梅和樱李梅，送春梅、丰后梅、美人梅……粉白、粉红、瑰红、朱砂……花朵一律是丰腴密集，千娇百媚。

　　城东岳鹿山公园的梅花又是另一番景致。沿着崎岖的登山快道，从山涧一直望到大山之巅，杏树层层叠叠，漫山红遍。你多望一会儿，便会有一种彤云蒸腾飘浮不知何往的错觉，那景象尉为壮观。这儿的梅花都是单瓣的，我们猜想这就是果树与观赏梅的区别吧。

　　当地的朋友见我们喜欢花，建议我们去城郊龙门镇十三里铺看梨花。司机很贴心地把我们载到村口。村子里没有多少人家，住的多是单层砖房或土房，质朴的院墙上无一例外地探出梨树的花冠，在灿灿的阳光里岁月静好。

穿过原始的窄短村巷，眼前豁然一亮，“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人说大雪如梨花，而我的眼里梨花似落雪。铺天梨花灼灼耀耀，暗香飘游，诗意了大山里的乡村。我们在陌上穿行，累了就枕着地上的苜蓿小憩，单纯地陶醉与快乐。返途中我靠窗而座，望窗外山边，绵延几公里的梨园雪堆云涌，宛如仙境。

　　五月中旬，曹家坪千亩紫斑盛宴邀约，我们才知道原来临洮历来有“陇上花圃”的美誉。车子绕过九拐十八弯，下车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群山环绕护着一片花海，你只见远处，却不知边界在哪。园里300多个牡丹品种，硕大的花朵在漫山遍野里争奇斗艳。如果你从空中拍摄，拍到的一定是一块巨大的绿底牡丹团花绸布展在大山怀抱中。园里还有珍稀的高枝牡丹，树高超出3米，最老的树已600多岁，却并没有虬曲的枝干，不显沧桑之态。

　　这回赏花，是一次不一样的体验。当我们意犹未尽地爬上高坡进入牡丹花苗培植园时，看到葱绿的花苗下那片干得裂开的黄土地，真的难以置信。我把黄土地与牡丹花的对比图发到明友圈，配文：“这样妖娆的花儿，你不知道它是在怎样干裂的土地上长叶结蕾然后欣然怒放的。”很快，当地一个朋友在评论区回复：“我们大西北的人，一代一代都是这样在贫瘠的土地上播种希望，奋斗不息。”那一刻，说实话，我都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我想，他们骨子里的豪爽和坚韧应该也是如这些花一样的，在对抗苦难中强壮了筋骨，然后竟在不知觉中超越了旧我吧。

　　在临洮呆得久一点，我发现这儿的人都喜欢绿植喜欢花。在农家屋前，最常见的是“七朵花”（当地人这么称呼），花枝笔直，每条枝上开七朵花，粉中带白或红中带粉，十分喜庆。当然装点农家小屋的可能还会有紫色的芋花、白色的蚕豆花，黄色的油菜花……

我们入乡随俗，在酒店的房间里同样每天用鲜花点缀生活。这儿鲜花卖得很便宜，一束五六枝，每束5块或8块。蝴蝶兰牡丹花玫瑰月季，芍药剑兰百合向日葵……，除向日葵外，所有的花都有多种颜色。我们隔三岔五地去买一束花，大家买不一样的，回酒店后拆开互相搭配养在水瓶里。落下来的花瓣，小姑娘把它们晾干缝进小香包挂在脖子上，我则直接把它们铺在梳妆镜的玻璃台上，西北空气干燥，不用担心它会腐烂。每日下班回到酒店，见一室温馨，闻花香微渺，顿觉心中宁静，时光温柔。

　　在临洮三个多月，我们邂逅了一场花的盛会。再次穿行连接临洮与中川机场的高速公路，沿途大山依然草色寥寥，但我已经知道，这条劈开大山的公路延伸之处，有壮阔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