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区生活忆旧 孙林甫/文

阳春白雪

<p class="ql-block">  人到暮年,特别容易怀旧。正所谓现实的记不全,早年的刻骨铭心,难以忘却。伊春林区开发建设60周年时,我曾应伊春市作协的邀约,写些纪念文章。对此,我的内心有些感到忐忑,又有些受宠若惊,一口气写出了万余字的散文《林区生活60年》,从衣食住行等方面进行了描述。那篇文章现在大概还呆板地悬在伊春市文明办的名人名博上。我有时去看它一眼,总觉得少些什么,不太满意,于是想在忆海里拾一下零。</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衣</b></p> <p class="ql-block">  “大棉袄,二棉裤,狗皮帽子,棉靰鞡”,是林区开发初期男人们的衣着,色调基本上是黑、黄、蓝、灰。女人们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暗格和细碎的小花。</p><p class="ql-block"> 添新衣不容易,需凭布票,多半是在年前置办,叫“扯布”,而且多半是给孩子们。女人们,特别是结了婚的女人,往往是一件衣服穿好几年,补丁摞补丁,油光铮亮。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一说,能生养几个就几个。然而,布票和钱是有数的,不够咋办?那就大的穿完小的穿,以此类推。倘若老大是女孩儿,老二是男孩儿咋办呢?那就上街里商店买包染料,再放到铁锅里煮一下,叫“染蓝”。我就一直捡姐姐的衣服穿,也是经过“染蓝”处理的。男孩子穿上这能显出暗花的衣服心里当然不舒服,但也没啥法子抗拒。内衣内裤更是无从谈起,除了大人(有的也没有)和大一些的女孩儿有,男孩儿基本上是光筒裤子。记得都上中学了,在我的不断央求下,做了一件皱皱巴巴的“白花其”衬裤。</p><p class="ql-block"> 衣服总是不换,或没有内裤爱生虱子,人们痒极,便背着人抓,有的婶子大娘甚至不避人儿,动起了牙口。现在忆起那情形,我浑身还痒痒,心里直聚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食</b></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觉得这个题目是应该排在第一位的,“民以食为天”嘛!至于为什么这么排列,想来与华夏5000年的文化有关吧:事物万千,礼数为先。然虽衣已蔽体,但食却成了问题。咋办?总不能为了蔽体食不裹腹吧?事物往往是这样:事物发展到一个极限,精神作用真的很重要,它会忍饥挨饿,也要战胜物质上的困难!</p><p class="ql-block"> 抗美援朝,三年自然灾害,好邻居的翻脸追债,让我们这个年轻的共和国负担沉重,步履维艰。开发建设初期的伊春林区也是如此:</p><p class="ql-block"> 那时,粮油副食有数,人们的肚腹总是填不满,脸部大都呈现菜绿色。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能吃,所以肚子的反应尤甚,整天向妈妈喊:“妈,我饿啊!”妈妈被闹得不耐烦,说:“挺着!”话虽这样说,可妈妈心里更着急,于是就想辙充填一家人的肚子:开荒种地,采山野菜,甚至把树叶摘来磨碎掺到玉米面里贴饼子,那难吃劲儿就甭说了,人们方便一蹲就是老半天。孩子们的鼻子也变得异常灵敏,50米以内谁家用油和葱花爆锅就能闻出来,于是变着法子去那家瞅嘴。我也瞅过嘴,因此没少挨妈妈的掐:腮帮子酸呀,大腿里子火辣辣。妈问:“还去瞅嘴不?”我哀嚎:“不去了!”过后,还是架不住油滋辣味儿的诱惑。那时吃细粮(大米、白面)和肉的时候忒少,吃一顿像过年似的。还要可着爸爸吃,因为爸爸干的是力气活,吃不好,干不动,叫“吃小锅”,就是吃小灶的意思。我曾因吃大米饭差点儿丢了性命:那是山外的四叔来我家串亲,妈妈用不多的大米做了顿饭,还剩了点儿。我的脑子里便充满了这事儿。趁无人,便爬上锅台朝悬在上面的碗架够去。不曾想,蹬翻了锅盖一下坐在正煮着高粱米粥的锅里。我惨叫连声……幸亏对门屋的薛娘迅速跑出来把我捞起。命捡回来了,可膝盖处至今还留有拳头大的疤痕,也留下了对那个时代深深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住</b></p> <p class="ql-block">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诗句,对天下庶民缺乏房屋和居所的破败发出慨叹,并希望都能获得。然岁月悠悠,江河奔流,转瞬千年过去了,人们的脚迈进了小康的门坎,这个愿望才得以实现。</p><p class="ql-block"> 林区初创,一切从零开始,房建亦如此:先是住地窨子、马架子,前者是在地下挖坑,后者是在地上用几根木头一支就算完工了。目的相同,遮风挡雨御寒。但好天还行,阴雨天和嘎嘎冷的冬季让父辈们吃尽了苦头。那时职工家属还没到来,有的还是跑腿子。从长远和稳定职工队伍的角度说,也应该有像点儿样的住房。于是,林区的第一代住房出现了,就是称之为“拉合辫儿”的房子,即砍来木头当房架,然后打来小叶樟草就地和泥蘸上,顺着房架一层层地往上拧,到顶后再在上面涂抹一层泥。房盖也是用木头、草、泥搭成的,叫“苫房”。这样的房子遮风挡雨御寒的作用还不错,但时间长了,外面抹的泥就开始一层层地脱落,风从缝子钻进去,让室内的温度与室外相差不多。我记得爷爷来我家住几日便冻得跑回老家了。现在我仍记得他一边叨咕,一边往房的缝隙里塞棉絮,说:“这冷得冻掉下巴的鬼地方我可待不了!”</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林区房屋建设大体经历了如下变迁:“板夹泥”、“两面青”、完全砖瓦结构的平房和现在真正的楼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行</b></p> <p class="ql-block">  行,出行。出行需有路,路在脚下。林区开发建议之初,没有公路、铁路,只能在较为平坦的树空荆丛中穿行,把吃的、穿的、用的背驮肩扛运到目的地。</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美溪林业局址在五道库,称“五道库森工局”。我是建局后的第七年,也就是1954年出生的,那年由母亲抱着来到这里。听妈说,走的也是山路。当时运木材靠水运,建在五道库河上的十道水闸趁着桃花水泛起时依次开闸放水,把采集下来的原木滚到河里,源源不断地流送到小西林出河,运往祖国四面八方。然村落已经形成,千余户四五千人的生产生活咋办?没有路是不行的。于是,先是在秋冬两季修冻板道,待冻硬时用牛马套子把各种生产生活物品运进来,这就方便多了。之后,又在此基础上修通了小森林铁路,称之为“森运”,人们的出行条件更好了些。我记得第一次乘墨绿色的小客车第一次去美溪时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兴奋和爽朗:车经七十六大桥时已是晚上,我顺着车窗朝西望去,啊,眼前灯光璀璨,照亮了半边天!我心里道:“美溪真大,真好!”殊不知那是1957年林业局搬迁到美溪后所建的一个贮木场,那灯海就是它组成发出光亮的。</p><p class="ql-block">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伊春林区的道路建设也日新月异。1976年,森铁改为公路,道路和出行三部曲——山路(步行)、铁路(森林小火车)、公路(汽车)就此诞生,乐章雄浑激越又充满亮色和力量。</p> <p class="ql-block"><b>  农历辛丑年腊月初三于伊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