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家南面不远处,有一棵我近年十分记挂的火桑。</p><p class="ql-block"> 火桑树是江南蚕乡一种稀有的桑树品种。其树形高大,枝叶茂密,全身是宝,生命力顽强,适宜于栽植在河旁、塘边和房前屋后的零星隙地;由于每年春天桑树顶端长出的嫩叶呈紫红色,远望似火,故民间称它为“火桑”。</p> <p class="ql-block"> 我之所以记挂这棵火桑,乃是因为这是一棵不一般的火桑。</p><p class="ql-block"> 它栽种于1970年前后。是当时所在地生产队种下的,联产承包制后又分给了村民,距今已逾半个世纪。今朝,这棵火桑已长成优雅壮实的乔木,昂首挺胸于原地,仍然每年生产着上好的桑叶。而这样年纪、如此粗实且长势良好的火桑,在我家乡一带已很少见了。</p><p class="ql-block"> 它与我从小相识。少儿时期,我在位于它东面的村小读小学,那时它已经长得比一般的桑树高了。每天上学,我都要经过它的身旁。夏天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会把书包挂在它身上,在树旁的河边洗手、玩耍。有两年我的父亲被“打倒”了,很少有同学愿与我一起走路上学,我路过它时,常常会在它身边呆一会,跟它说几句话。</p><p class="ql-block"> 它所处的地方风景优美。火桑位于鱼磷石塘与翁金公路之间的“夹塘”内,离两者都不足百步。其脚下北侧是筑于明代的东西向的“马牧港石道”, 南侧是一个面积数亩的大池塘,名“大池”,东北侧则是另一个狭长且有一个河弯的浜兜,叫“长池”,而西北侧百米处是始建于宋代的“马牧禅寺”。由于该地南北有两个池塘,中间有道路相隔,因而,这里有一个附近百姓都知晓的地名:“双浜鱼池”。</p> <p class="ql-block"> “双浜鱼池”周遭,有远远近近的农家房屋和有年头的树木竹林。在池塘边的,如同这棵火桑,都倒映在了水里,隐隐约约的,任脉脉的池水抚慰、摩挲。空气是清新的,可以大口深呼。更多的时候,这里寂静无声,偶尔,树上的鸟儿、塘里的鸭子的鸣叫声,还有钱塘江的潮声,会从附近传来。</p> <p class="ql-block"> 曾几何时,火桑的北侧根旁长出了一棵朴树。火桑大度地牺牲了自己的主干,自己,则向东南、西南方向伸展。于是,火桑与朴树就象姐弟,相互搀扶、相互依偎,你往南长、我向北生,我们共同成长,给村庄营造最美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如今,这棵长在“双浜鱼池”边的、经历了无数个灼热太阳和风霜雨雪的火桑,已长成苍劲古朴、姿态优美的树木。主干是由原来的一根主枝长成的,根部已有近四十公分粗,树皮为紫褐色;伸向东南方“大池”水面上的主枝已有六七米长,长往西南方的那根也有四五米,树冠应有十几个平方了吧,而树高也有五六米;既有苍劲有力、刚直帅气的结果枝,又有温柔似水、阿娜多姿的新梢。有的结果枝在俯首甘为、亲吻大地,有的结果枝却昂首向上、宁静安详,而结果枝上的桑叶,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在向路过的你微笑示意。</p> <p class="ql-block"> 而树下河边,则因为是夏日的火桑树荫,从没有河埠头,变成了有河埠头,从只有一块石板的河埠头,成为了有数块石板的河埠头。我曾问一位舍近求远来此洗菜的村妇,她笑着说,这里平坦宽畅,夏日有荫凉,冬日有太阳,习惯了!好一个“习惯了”,道出了村民们对这棵火桑、对这个河埠头的喜爱之情。</p> <p class="ql-block"> 回老家的日子,我常常去火桑那儿散步。看到过主人在将紫红色的嫩叶摘到篮子里,用来喂养刚刚孵化出的稚蚕;看到过附近的村民在火桑下洗涮,边洗,边谈笑风生;看到过路过的旅人坐在河埠边的石头上小憩,眼中露出对眼前一切的羡慕。</p><p class="ql-block"> 每每想起这棵火桑,我总是会想起那首关于火桑的诗:</p><p class="ql-block"> 火桑树上火桑花,火桑枝栖火桑鸦;火桑树下望苍茫,火桑叶落不归家。</p><p class="ql-block"> 诗,写出了飞鸟和落叶的离苦哀愁;我,一个在外漂泊了四十年的曾经的“少小”,又该如何呢?</p> <p class="ql-block"> 我又想,这棵火桑为何会存活得如此久长?又为何会长得这般刚毅?一定是其南侧宽广的水面、周围开阔的空间,给了它充足的水气与阳光,培育了它长寿的生命、温婉的容貌;一定是脚下稳定的地土、冬夏的寒风与酷暑,造就了它雄浑的身姿、不屈的性格;一定是村民们保护它、照顾它的那份爱心,让它知恩图报、顽强生长。</p><p class="ql-block"> 哦,火桑尚且如此,吾等何尝不能?!我要象那火桑,扎根大地,心向太阳,默默做自己,溢香于社稷!</p><p class="ql-block"> 二0二一年十一月 蔡家埭9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