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冠时期的爱情(3)

啊贵

<p class="ql-block"> 第三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车开到琴台大道,临近枪炮厂旧址时,一辆保时捷卡宴像道流星般串了出来,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从车窗里伸出个奶油蛋糕,大声喊着陈晨的名字,陈晨摇下车窗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奶油蛋糕赶紧开到前头带路。又过了三十几分钟,却是到了蔡甸区,车子拐进一个生态农庄,迎面扑来的却是一大片的大棚,连绵起伏,显得那样的幽静恬淡。</p><p class="ql-block"> 下了车,陈晨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大棚,奶油蛋糕紧紧地跟着他,嘴巴里装着各种殷勤。棚子里种着茄子、辣椒、西红柿等各种蔬菜。陈晨弓下身子,摘了个西红柿,脱下口罩就往嘴里放,“余大哥,你也尝尝吧,这些西红柿黄瓜不洗都可以吃的,全部纯天然,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味道可好了。”</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顺手也摘了个小黄瓜,边啃边走出了棚子,在农庄里四处转悠起来。这家农庄看起来属于比较高端的五星级农家乐,园区设施十分齐全,有烧烤、迷你高尔夫场、马术公园、垂钓、陶艺等,一看平时的生意肯定特别好,只是现在这时节,却显得冷冷清清的。余昌悦沿着湖岸走着,拐进一条碎鹅卵路,但见一间园林式小餐厅,将山,水,树,木,花,草,与餐厅的功能分区有机结合,清新的空气,环境艺术与自然完美融合,置身餐厅里,却享受着园林的宁静与清新。等疫情过后,要多来这里走走。</p><p class="ql-block"> “我就知道你在这。”陈晨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农庄最美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你看,前面有湖,后面有小山丘,整个布局又特别雅趣,这餐厅是高阳自己设计的。”奶油蛋糕高傲地点了点头,“那是,我学的就是园林设计呢,老本行。”</p><p class="ql-block"> “德性,一边去。余大哥,你是什么专业的?”陈晨转过身来,脸庞迎着阳光,显得特别的红润,唇角的绒毛清晰可见,媚眼如丝,鼻翼翕合。</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笑了笑,“我吧,也是设计,但我是规划设计。”</p><p class="ql-block"> “是吗?好厉害呀!”</p><p class="ql-block"> 奶油蛋糕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伸出了手,“我叫高阳,是这的董事长,余大哥以后常来玩啊。”</p><p class="ql-block"> “嗯嗯,好的。其实,这一片生态城就是我设计的,七八年了,总算有点模样了。”</p><p class="ql-block"> 陈晨尖叫了一声,夸张地跑过来,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余昌悦,“武汉立志要在2049年发展成为世界城市,要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势必要发展的区域便是汉阳与蔡甸。比起汉口中央商务区、武昌中央文化区,汉阳要建设成中央生态区,而蔡甸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其成为了建设武汉后花园的不二之选,而这个后花园的建设,我参予了它的规划与设计。也不知道新冠会不会延缓武汉前进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苦难是检验辉煌的试金石,停顿是为了更好地向前。就像那湖,够深,才能容纳更多,无论是污秽,还是鱼群,但不管污秽再多,鱼群才能活得更好。一个湖,就是一个生态系统,只要能自净,能消化掉,再毒的污秽也不可怕;又如那山,无论有多少细菌、毒物,只要有阳光,有循环,有树有生命,总能保持住满山的绿意。</p><p class="ql-block"> 奶油蛋糕不知从哪摸出两根钓竿,“来,我这里的鱼特别好吃,看你们的运气,能不能钓到长江鮰鱼。”</p><p class="ql-block"> 其实,在武汉,最好吃的并不是武昌鱼,而是鮰鱼。武昌鱼因为毛主席的一句“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而闻名天下。真正的吃货钟意的却是长江鮰鱼,鮰鱼学名长吻鮠,肉质细,味鲜美,为优质食用鱼,近年来,在人工繁殖与养殖技术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没想到高阳这还有得钓。</p><p class="ql-block"> 静静地坐在一棵香樟树下,即使是艳阳高照,风吹过来时还是很凉,难得享受这休闲的时光,余昌悦把帽沿压得低低的,眯着眼,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手一沉,钓竿竟被拉拽得要离手。余昌悦一激灵,急急忙忙把钓竿拉紧了,只见一条大鱼拼命地往下沉,余昌悦也不着急,只是一抖一收,和鱼儿斗智斗勇起来。过了几分钟,才一点点地收线,招呼陈晨拿着捞网过来,待到鱼被拉到了岸边,陈晨大呼大叫起来,“好大的江团啊!”果然,一只至少七八斤重的鮰鱼还在做最后的疯狂的挣扎,高阳也过来帮忙,终于把鱼又拉又扯地捞上来。</p><p class="ql-block"> “看来运气不错。”高阳叫来一个阿姨,把鱼抓去处理。</p><p class="ql-block"> “我估摸着今年也应该转运了,再钓一会吧。”重新下了饵料,余昌悦紧紧地盯着水面,一刻也不放松,谁知道水的鱼好像知道同伴遭了劫一般,竟没有一条上钩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了,鱼儿们都结伴去了湖底中央。余昌悦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还是得失之心太重。</p><p class="ql-block"> 不知什么时候,陈晨正襟危坐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余昌悦回过神来时不禁吓了一跳,“你干嘛?”</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余大哥无所不能呀,连钓个鱼的姿势都这么帅。”</p><p class="ql-block"> “去,我不吃你那一套。对了,陈晨,你一个杭州姑娘家,为什么跑来武汉开素食馆呀?”</p><p class="ql-block"> 陈晨捋一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我在武大读的书,毕业后也考虑回杭州,去莫干山开个民宿,只是觉得自己年轻,应该在外面闯闯,杭州的生活太安逸了,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沦下去。所以毕业后就留在了武汉,开素食馆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其实我主要是做网络安全产品和服务的,自己在高科技产业园开了家网络公司。”</p><p class="ql-block"> “看你这么年轻,没想到还是一个CEO啊。”</p><p class="ql-block"> 陈晨笑了笑,“余大哥过奖了,都是家里面帮衬着,不然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有能力呢,以后还要余大哥多多照顾。”</p><p class="ql-block"> “对了,我刚好想弄个武汉全市规划设计一张图纸的电子平台,哪天你帮我参详一下,你比较专业,弄起来肯定比我好。”</p><p class="ql-block"> “余大哥,你可以交给我们公司来弄。这个肯定收你成本价。”一说到工作,陈晨马上正经起来,眼睛里冒出一丝狡黠的目光来。</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是规划局要弄的,你也知道,公家的,肯定要走招投标程序的。”</p><p class="ql-block"> “急吗?”陈晨装作不经意地问。</p><p class="ql-block"> “这事还挺急的,这是要给市里做规划决策时参考的,以前各个规划各说各话,没有一盘棋的思想,很多规划会打架,会冲突,甚至是相互矛盾,我打算把所有的规划弄到一个平台上,从而可以直观地找到一个点的所有的规划设计。要不是碰到这个困难的时期,肯定是已经启动了。”</p><p class="ql-block"> “这样呀,咦,我觉得你们可以邀标啊,要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p><p class="ql-block"> “我们年前有在中国招投标网站上公告了,结果碰到新冠了,公告期已过,还是没有人来投。”</p><p class="ql-block"> 陈晨听了,急忙说:“那更可以邀标了,你们的预算多少?三百万?可以这样操作呀。回去后,你先把规划平台的说明发一个呗,我先给做个初设给你看一下嘛。”</p><p class="ql-block"> “好了好了,快来吃饭了。”奶油蛋糕在餐厅里喊道。</p><p class="ql-block"> 陈晨一把拉起余昌悦的手,朝餐厅冲了过去。只见一个大脸盆里装着浓稠的鱼汤,香气四溢。陈晨顾不得洗手,盛了一碗,夹了一块鮰鱼肉就往樱桃小嘴里塞,但觉其肉嫩味鲜美,富含脂肪,吃起来粘粘的,又无细刺,特别好吃。回头一看,只见余昌悦正出神地望着她狼吞虎咽,不禁有点儿羞涩起来,连忙给余昌悦也乘了一碗。高阳刚想凑上去叫她服务,却被陈晨一瞪眼,话登时就缩了回去,如鲠在喉,好不爽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把菜装好,卡宴把跟在后面,两大车的青菜估计可以应付几天,到了素食馆卸载后,余昌悦向二人告了罪,先走一步。</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后,洗了个西红柿,用热水泡了一下,也不切,直接递给老亲娘。美美地咬了一口,她心满意足地说:“这就是我们童年时西红柿的味道呀,你哪里整的?”待听得在蔡甸那里种时,老亲娘叹了一口气,“哎,远呀!这怎么才能经常吃到?”</p><p class="ql-block"> “你喜欢吃就行,待疫情过后,就可以叫人家配送到家里来,如今可方便了,不用出门,也不用给钱,线上操作一下就可以了。”</p><p class="ql-block"> “那好,到时也给王大爷齐大妈他们弄点。”</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答应着,边走到电脑前,把规划说明发给了陈晨。打开微信,却见“汉口志愿者物资捐赠通道”群里炸开了锅,原来一个低价卖口罩的荆州人,却是一个诈捐者,在群里收了一个网友的七万现金,说是三天里给发三万个口罩,没想到时间到了,人却找不到了,把对方拉黑,人也不知去向。大家纷纷谴责骗子,骂他大发国难财,也有在追溯他的踪影的,大家一致认为要报警。余昌悦摇了摇头,现在的人啊,实诚的不多,大多招摇撞骗,真正沉下来做实事的不多,今年又碰到这么个年冬,看来那些中小企业的苦日子要到来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唐芙蓉打来了电话,询问一个警察朋友家里的电话号码,原来,他们夫妻俩都是警察,都在一线奋战,家里的父亲又瘫痪在床,儿子又感冒了,高烧了好几天,唐芙蓉准备去他家做义工呢,估计是在值勤,俩夫妻的手机都不接。</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一听急了,这哥们的儿子也不会也得了新冠肺炎吧?那夫妻俩没事吧?“不用打电话了,我跟你去看一下,不然放心不下。”</p><p class="ql-block"> 到了他家里,老父亲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余昌悦进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老母亲哽咽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他们家孙子一个星期前开始发高烧,整整五天都不退,在这个疫情最为严重的日子里,一个小感冒足以摧毁全家人的心理防线,让人崩溃。送到医院去检查了,所幸只是普通的感冒,一家人心头的大石头才落了地。</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连忙问孩子在哪?原来才吃了退烧药,正在睡觉。趁这个机会,唐芙蓉和余昌悦把他们家的地板打扫清洗干净了,喷了消毒水,把老人家的衣服放进洗衣机。余昌悦给老爷子理了一下头发,唐芙蓉去帮忙洗菜做饭,不一会的功夫,把他们家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小孩子醒了,走出了房间,看到有人来,又急忙退了回去,仔细看清了来人,不禁高兴地喊道:“余叔叔。”</p><p class="ql-block"> “悠悠,醒了?怎么样?还烫不?”伸手在他额头捂了一下,果然还是有点发热。</p><p class="ql-block"> 悠悠眼睛里冒着泪,“余叔叔,我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p><p class="ql-block"> “他们正在帮助别人呢。悠悠长大了也要帮助别人哦。”</p><p class="ql-block"> “我帮不了别人了,余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啊,爸爸妈妈说这一次死了好多人呀,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只活了几年,太短暂了。我知道人是不会转世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没了,想想我就伤心。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分离,我舍不得离开我的爸爸妈妈,舍不得离开大自然的每棵树。”</p><p class="ql-block"> 唐芙蓉在旁边一听这句,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蹲下来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不会的,悠悠才不会死呢,你不是去看医生了吗,医生说没事的啊。”</p><p class="ql-block"> “妈妈也这么说,但是我怕她是骗我的,是故意在安慰我,阿姨,我真的不会死吗?”唐芙蓉点点头,“哇哇,爷爷奶奶,我真的不会死了,我长大了要照顾你们一辈子,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也要去帮助别人。”</p><p class="ql-block"> 余昌悦的眼角也湿润了。他赶紧把饭装好,伺候着老爷子吃了,唐芙蓉母性大发,把小孩子一口一口喂饱了,碗筷收拾好了,婉拒了一家人留下吃饭的好意,两个人走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唐芙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也想我儿子了,说来也大半年没见了,本来是说春节要去看他的,票都买好了,谁曾想却无法成行。”</p><p class="ql-block"> “他父亲照顾他?”</p><p class="ql-block"> “不是的,是他奶奶。听说他父亲进去了。不行,过了这风头,我要去把他接回来住。”</p><p class="ql-block"> “他奶奶会同意吗?上次听说你要把他带回武汉,不是急得要跳楼吗?”</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办?昌悦,我真的很想他,而且那个混蛋被判刑了,我怕我儿子没人管会变坏的,昌悦,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唐芙蓉啜泣着,靠在了余昌悦的胸前。</p><p class="ql-block"> “我说糖葫芦,你抽空去问问律师吧,看能不能起诉,更换监护人,因为孩子的父亲被抓了,无法履行监护人的职责。”</p><p class="ql-block"> “你才是糖葫芦,我都说了,不能给我起外号。”</p><p class="ql-block">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弯下弦月,如一把镰刀,收割着被风吹走的厚厚的云,看到唐芙蓉扑到余昌悦的怀里,顿时躲进了云层里,好久也不敢出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