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本我们这个四口之家还有多少美好的故事缓慢流淌,一切的一切在2018年3月4日戛然而止!那个狂风骤雨雷电交加的夜晚,先生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先生成了镜框里的人,挂在墙上,望着所有人在笑,而我却成了祥林嫂,逢人便说逢人便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先生去了,我们家的天塌了,顶梁柱主心骨没了,我终日以泪洗脸,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心痛,就是心头豁了一个口还未愈合又被撕裂,如此反反复复。我不愿接受甚至忽略先生已离去的现实,固执地以为只要我在等他,先生一定可以回来,至今我家客厅的灯晚上从没关过。日复一日先生还是没回来,是我把先生弄丢了,我得岀去找他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段时间我常去两个地方,一个是沿河东门老街,那是先生上下班一天四趟必经之路;一个是文庙前的广场,先生一周送阿宝两次去那里的盐光教育上辅导。我像匹受伤的狼独自舔着伤口,徘徊在东门老街悠长的石板条路上,寻寻觅觅,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猛一回头,却泪流满面,那都不是先生,我的先生你是去了哪里呀,怎么还不回来!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踮起脚尖,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头顶,我是多么渴望能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也曾追逐过一个相似的背影,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人衣角,换来的是一声“疯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疯了,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分不清白昼和黑夜,常常忘记做饭,吃饭,直到有一天,忘了接小女儿放学,设置提醒的闹钟都没听见,站在窗前,看着背书包的小学生一拨又一拨地走过都没反应,待我猛然想起时,赶到学校看到的是阿宝孤单的身影,我顿时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必须调整状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清玄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常想一二,不思八九。可我的一二也好八九也好都与先生有关呀。有朋友劝我不能老生活在回忆之中,生活需要继续,人要往前看。道理我都懂,但能安慰我的不是道理,而是先生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中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可能是一道熟悉的菜,或是街头飘过的一首歌,又或是午夜梦回湿漉漉的空荡荡的枕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那个你心心念想的人不在了,他离你而去了,然后悲伤汹涌而至。我怎样才能走出思与念悲与伤的死胡同呢?我日夜苦思,终于在某天凌晨彻底想明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心态疗法原则中说人类的基本情感只有两种,即爱和恐惧。而爱是永恒的,又何必畏惧死亡。我自问自答,问:“现在你还爱先生吗?”“当然爱!”问:“先生离去了,他对你的爱还在吗?”“先生当然是爱我的。”问:“既然双方的爱都还在,你为什么要如此悲伤?”“对呀!我们对对方的爱没变,甚至有增无减,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悲伤!”问:“唯一改变的是先生存在的方式变得抽象了,原本两个人分担的事情,难道你不愿替先生担起那份责任吗?”“我当然愿意!”问:“那你还在担心什么?是害怕自己没能力撑起这个家吗?”“原来只不过是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现在我是可以的!”想清楚这些,我的体内像是被注入了一丝生机。七七四十九天后,我撤掉为先生摆设的灵堂,回学校上班了。</span></p> <p class="ql-block"> (先生书法作品)</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先生刚出事那会,每天都有许多人前来吊唁,先生的高中同学,八六届范岗高中同学群里还发起了捐款,最让人感动的是他们的老师宋传发老先生不仅参与了捐款还亲自来到我们家鼓励我要坚强。桐城师专的程玉梅校长多次和同学们一道将筹集的善款送至我家,程校长是位心理学专家,后来还帮过我和孩子进行心理疏导,和程校长交谈让人如沐春风。毛爱兰大姐深深的拥抱温暖至今,兴生同学更是日夜兼程,凌晨四点多的火车到桐城,下午合肥两点多的高铁回北京,只为见上先生最后一面。同学群里一句句深情的回忆录,一份份沉甸甸的汇款单,让我热泪盈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儿子的恩师濠梁季永先生凌晨四五点时分发过来挽联:朗月清风音容在,徽山淮水清望存。想来季老师也是一夜未眠。儿子当即把这副挽联书成斗字楷体挂在告别厅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告别先生那天,前来送行的队伍排得老长,先生大学的同学听到消息纷纷从外地赶来,他们当中许多人从未到过桐城,只为送上先生最后一程。我原以为宿松的许松城校长是位可敬的兄长,通话后方知是位暖心的大姐,我们有过通话时长一小时以上,许大姐告诉我,要是我晚上睡不着,不管多晚她都可以陪我聊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处理完先生的后事,北京中书协李明导师班上的培训即将开始,我向明师说明了我家情况,让我没想到的是,明师当即书写巜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墨迹未干发至群里,还嘱托离我们家近些的合肥的曹春明,芜湖的杨宏余两位师弟带上明师和全班同学的心意来看望我和孩子们。不仅如此,明师班上其他十七位师兄弟都以明师为旗帜,纷纷为先生抄写心经,待到北京集训时以作业的形式上交,后来明师和大家手写的心经辗转交到我的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宿州张友喜师伯的《挽同门师弟王东徽》亦是让人为之动容:“翻开微信见文伤,惊悉东徽归鹤乡。桐国云空生叆叇,梅园花萼转寒凉。曾闻细语融甘露,还忆温文吐芬芳。欲写心经抒哀恸,纤毫带泪不成行。”我家先生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深情厚爱!一个人离开了,还有许多人关注他,不是我家先生有多优秀,而是大家在彰显人性的光辉!生命无常,人间有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李明导师的《心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篇祭文早已提笔,迟迟不得收篇,每每沉浸于往事不能自已。先生的好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诠释。人生旅程如列车,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没有人会一定陪你到终点,而生命中的有些人和事就是用来怀念的!余生就让我带着这些回忆继续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心中存,至永恒!先生与我们同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1年2月28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