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老太太

何红晓

我们家的老太太 2021年12月31日，是我家老太太的八十三的生日。一家人欢聚一堂，好不热闹。席间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无话不谈，但谈论最多的还是老太太。几天来，母亲的林林总总，如一幅幅画面呈现眼前，内心按捺不住，总想付诸文字，一吐为快。但提起笔来，内心涌现出的是心地善良、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心灵手巧······反复斟酌竟不知从何谈起。此时顿觉自己才疏学浅，搜肠刮肚也无法写出母亲伟大品格之一二，惭愧惭愧。思虑再三，于是决定就写母亲几件平凡的小事吧！ 一、勤劳的老太太 从我记事起，母亲一天到晚都是与土地打交道，早起晚归，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霜。被评为大队割麦能手，公社五好社员，被聘为挑选烟叶师。自从分了责任田后，她一人种七口人的地（十二亩，父亲在外地上班），庄稼地里干干净净，平平整整。收成也是棒棒的！现在的她，整天闲不住。2020年，新冠性肺炎过后，我们小区的老太太，老大爷们在贾鲁河岸开始了大开荒。（我们紧邻贾鲁河）我家老太太大大小小开了四片荒地。每天是起早贪黑地侍弄她的地。春天，菠菜，上海青，苔菜，还有一大片油菜。三月份的油菜花煞是好看。初夏番茄，豆角，黄瓜。秋天，花生，粘玉米，芝麻。冬天菠菜，香菜，蒜苗，小油菜苗。瓜果蔬菜下来时，她炫耀她的无公害绿色的蔬果！并让我送给亲朋好友！让别人分享她的劳动成果，这让她倍感欣慰！ 二、善良的老太太 我家老太太在孝敬老人上给我们树立了榜样。从我记事起，没见过和奶奶红过脸。有事总是和奶奶商商量量。好吃的都放在奶奶的房间里，钱也由奶奶掌管。我奶奶七十八岁那年（1975年2月）得了偏瘫，头三年大小便还会自理，后两年是大小便失禁。那是一九七八年，农村没有洗衣机，更不说尿不湿了。母亲把两条破被子截成六条，给奶奶轮换使用。农闲时，摸透奶奶什么时候小便，母亲自己抱奶奶解手（父亲在外上班）。一般屋里没有尿骚味。农忙时，就照顾得不那么周到了。我记得夏季收麦时节，从早上五点多割麦割到中午十二点，回到家一开堂屋门，臭气熏天，进奶奶房间一看，奶奶把大便抹得哪里都是一一墙上，桌子上，头发上。母亲二话没说，让我赶紧烧水先给奶奶洗澡，再涮墙和桌子。本来割了一晌麦子，又累又饿，我发牢骚说：“这样活着胜死了吗！”母亲听到这儿，走过来给一巴掌，说道“你才侍候你奶奶几天，可烦了，养儿就是防老的。”我说：“大伯大娘怎么不养活奶奶呢？”（奶奶只生了大伯和父亲。）我母亲说：“大人们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奶奶卧床两年，身上从没生过褥疮，直到一九八零年农历九月初一奶奶去世时，奶奶都是白白胖胖的。 我爷堂兄弟十个，我爷老十。有个七奶奶也活到八九十，八十岁以后，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我家一次，让我母亲给她洗洗头，洗洗脚，再剪剪头发和脚趾甲。我常问：“她有儿媳妇，为什么要找你呢？”母亲总回答我：“你七奶奶乐意”。 我们家孝敬父母的传统可应了一句老话——老猫尿屋檐，辈辈往下传！现在，我的三个弟媳对母亲比我对她老人家都好！ 老太太还经常教育我们与人为善，要有爱心。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只给饥人一口，不给富人一斗;人在难处不加言，马在难处不加鞭。记得小时候，有个街坊（住一条街但不一个村。我们庄很大，有五个行政村）孩子多，家里很穷。有次借钱给孩子看病，没有一个人借给他，我家老太太听说后，立马让我给他送去五块钱，我是十分的不愿意一一恐怕他家还不起，但我由于怕我妈。只得照办。 哥哥（一个生产队）家的孩子，学习非常用功，在该上高三的暑假里（1985年），在家复习高二课程，预习高三的课程的过程中，出了一身痱子（经济条件差，不舍得花钱买电扇），妈妈看到此景，让在镇上上班的爸爸给他家买一个台扇，使孩子能专心学习。（孩子爸妈也是个实在人，最后把台扇钱也给了母亲）。第二年，这孩子不负重望，考上了清华。考上后学费成了问题。他父母再三考虑，决定把拉磨的驴（他家磨豆腐）卖掉。母亲听说后，立马拿五百元钱去他家说：“把挣钱的驴卖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那明年、后年呢？”。说完放下钱就走了。那孩子毕业后又去了英国深造三年。以后只要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看他奶奶一一我母亲！ 　　三、爱干净的老太太 老太太从年轻到现在，都是衣着得体，干净利落。经常把我们姐弟五人打扮的干干净净，家里拾掇的整整齐齐。到现在八十多岁了还时不时地拖拖地板（我经常不让她干，怕她滑倒摔伤了，可她总是偷偷地干）整理整理房间和厨房。用手洗自己的内衣内裤，隔三差五地自己洗澡（等我们不在家时，她在家洗）。我说等我在家帮你搓搓背，调好温度，你再洗（毕竟是八十多岁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可她说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不麻烦你们！ 四、知识“渊博"的老太太 2020年二三月里疫情横扫中华大地。闭门不出时，我开始练字，她看我写字时说道：“你再练也赶不上王羲之！”我问她“你知道王羲之 ”？她说大书法家谁不知道，并讲起王大书法家的故事：王羲之的从小苦练书法，成名后，他还想找自己的不足，背上干粮到处云游，有一次走到天涯，见一个老太太在烙馍，并把烙馍隔墙扔到墙那边的鏊子上，王羲之大为惊讶，并赞扬老太太是天下第一。老太太回应道：“如果我是烙馍上的第一，那就赶上王羲之的书法了”。从此以后王羲之再也不云游了，一门心思练自己的书法！这我都没听过的故事不知她从哪里听到的！ 从去八月我开始读巜红楼梦》（第三遍）。老太太进书房说：“我想你看的什么正经说书呢！原来是巜红楼梦》”！她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怎么知道是巜红楼梦》？她说你们姐弟的名字都带红，所以我猜的（因为三个字）。我在看到第四十七回时，书中出现刘知远。我一时想不起是谁，就问教语文的丈夫。丈夫还没言语，我家老太太说她知道，并说他还叫刘天暠。讲起刘知远的出身，和他和他的老婆李三娘的爱情故事！刘知远当上汉朝皇帝（后汉）是全靠瓜园里的这鬼那怪的帮助。我一百度确实有此事的传说。我问老太太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小时候听瞎臣（街防）说书说的。下午两点多打开电视，中央11频道正播曲剧《新编小白兔传》讲的正是刘知远的故事。陪老太太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我的巜红楼梦》去了。 在看书时有一个字“杓”不认识，当我百度时，读音“勺”。说的是北斗七星的柄。我一说北斗七星，我家老太太的话匣子打开了，什么柄指东是春天，柄指南是夏天，柄指西是秋天，柄指北是冬天。又说：“天河东西，小孩和娘挤挤，天河南北，小孩不和娘睡，天河对角，芝麻盐豆角”。真不知道老太太的知识怎么那么丰富！ 老太太还知道兼听则明。她说当别人要你给他评理时，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词，多方面的去听，你才能公正公平地把事情处理好！ 五、有医药常识的老太太 老太太常说：小孩子生病无非是吃着和冻着。并说三分饥三分寒，病魔不敢缠！如果孩子咳嗽，是由吃着引起的，则用冰糖煮梨，连续喝三天冰糖雪梨水保管好！如果是冻着导致的咳嗽，则吃红糖炒芝麻，睡觉前吃，不喝水。这样连续两三天，小孩就不咳嗽。 老太太还有一个偏方，说五样树枝（槡枝，柳枝，杨枝，桃枝和枸枝）熬水可止痒消炎。我记得四十多年前，我四姨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在玉米地里躲了一星期。两个月过后，下身骚痒不止，妈妈（没有了姥姥）给她用这个方先熥后洗一一把熬好的水倒进一个新罐子里，让我四姨坐上熥，然后水不烫手以后再洗。这样连续三四天后便好了。 今年入冬以来，我胃酸不好受。我家老太太说吃奥美拉唑就行。我没听她的，到县医院医生果然开有奥美拉唑（三种药其中之一） 黑白丑（牵牛花种子）可以治食积，石榴皮加水熬熬治拉肚子，鸡屎皮（鸡内金）可以消食，花椒治牙疼，七七芽止血，老鸹苔仔（不留子）可治缠腰蛇（带状疱疹），车前子治下淋（女性膀胱炎一一尿急、尿频，尿痛）。等等等等！ 　　六、与时俱进的老太太 老太太好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关心天下大事！哪里发水了，哪里边境冲突了，哪里又增加了新冠肺炎，新冠又产生了什么变异！你们当老师的可不要惩罚学生哪哪儿的学生跳楼自杀了！神舟十三号上的飞行员（宇航员）在空中讲课呢，你看鬼不鬼（能不能）！ 有一次我听见老太太给二弟打电话说什么股票涨了，什么股票跌了（二弟好炒股）他们娘俩喷得好不热闹！我忙插嘴说：“妈，你要认识字，得成股神”！ 这就是我家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