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小声嘀咕着:“今天,已经整整一个月了”……</p><p class="ql-block">母亲念叨的是她和父亲从老家来南京的时间,原本打算过了春节,等到初七八女儿女婿上班了,就一起回去的。</p><p class="ql-block">父亲在一旁劝她说,回不去就回不去,在哪里不一样呢,急也没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一两年,家里诸多变故,外婆去年过世,小姨,母亲唯一的妹妹今年秋天也去世了,母亲自己也动了一次手术。右耳完全失聪了,左耳仅靠着助听器维持着微弱的听力。哥哥姐姐升级做了外公外婆,这个年我们就商量着把父母接到省城,一大家人在一起,让母亲缓解一下心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三十上午,大哥通知大家,因为疫情防范的要求,原定的一大家子的年夜饭取消了。母亲琢磨着,肯定是饭店算来不划算,找个理由把订餐给取消了。总是谁也料不到事情会如此严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初一初二,就在姐姐和大哥家里,因为相距不远,按照母亲的要求我们来回都是走路,为父亲母亲准备的口罩,父亲随手丢在屋里了,母亲是带着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夫和大哥都在为退休做准备,专研厨艺,都烧得一手好菜。母亲面上是赞赏有加,心里还是嘀咕这不是男子该干的事,只是借父亲说事:“你们父亲这辈子都没上过灶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正月初七是父亲八十四岁生日,母亲头天就关照我,买菜时要是能看到鲤鱼就买一条回来。菜场都没开,只有小区门口的小超市能买一点日用品,自然是不能如愿。起了个大早,我就起来给父亲母亲分别做了一碗面,说了些祝福的话。姐夫也早早就过来开始张罗午饭。大哥找了很多地方,终觅得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母亲笑着对父亲说:“你是好福气哦,一辈子没操过什么心哦,我是操心的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面几日,疫情愈演愈烈,感染的人数与日俱增,各地管制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小区的进出开始需要登记和出示身份证。父母就没再下过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打小就聪慧,学东西快。外公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就饿死了,外婆独自带着母亲和小姨,日子之艰难母亲每每提起都止不住流泪。母亲会提起小时候私塾外偷听,在一旁看大户人家做针线活,常常是里面的孩子没听懂,她就听懂了,别人家的姑娘手把手教还没学会的像盘扣子这些技术活,她都看会了。终是那样的日子,母亲还是考上了卫校。</p><p class="ql-block">母亲会使唤手机,自然对外面的情况了解得更及时些。</p><p class="ql-block">父亲为人宽厚,大事小情都不做计较。很年轻就做了中心小学的校长,原以为前途无量,却积年不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退休时也只是一个比小学校长高一点点的闲职,却做得心安理得,心满意足。有一回我问他,有人说学校给他分了六次房,他都让给年轻老师了,是真的吗?他笑笑说,不止六次。难怪我上小学了,还住在乡下外婆的家里。这些,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p><p class="ql-block">手机对父亲来说,基本是个摆设。他也习惯了依赖母亲说给他听。母亲总是很关注疫情的发展,尤其是老家对疫情的防控措施。常常念叨,家里现在还一例都没发现,应该可以回的。听说姐夫和姐回去后要隔离,出不了门,就说,那还不如就在儿子这里。</p><p class="ql-block">一个多月后,父母被姐夫接回老家。姐后来告诉我,母亲老是提起那段日子,说都有点舍不得回来了,还说我饭做得还挺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