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联想

李志铭

<h3>哈尔滨儿童公园的小火车</h3> <h3><br> 小孙子摆了一地的玩具小火车,那些逼真的按比例缩小的小火车,十分精致。我仔细的看着,渐渐的那些小火车的轮子越来越大,真实的浮现在我眼前。<br> 小时候,我家离铁路很近,我们经常穿过一片小沼泽,到离路基不远处玩耍。每当那个庞然大物经过时,那地动山摇的感觉,让人震撼,让人浮想联翩。我十分喜欢看那些火车,那红红的大轮子,在铁臂的带动下,虎虎生风。<br>  </h3> <h3> <br> 穿过铁路,对面有一个村庄的商店,经常卖市面上难买的灯芯绒,那时候穿一件灯芯绒衣服,可是大家向往的。一天放学后,妈妈对我说,她明天和郭姨约好去那里买灯芯绒。郭姨是我家邻居,瘦高个,微黑的皮肤,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受过正规教育的助产士,我弟弟就是她接生的。我对她的印象深刻,她家有5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和我弟弟差不多,那年3—4岁的样子。<br> 第二天上学,上午课间休息时,突然看大家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我赶快去打听,听说是郭姨和小女儿出事了,是去买灯芯绒回来的路上。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赶快往家跑。看我妈在家,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不知什么原因,郭姨没有找妈妈一起去,妈妈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br> 我赶快往铁路边跑去,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不让靠近,我只能远远的看到地上一大一小用白布裹着的遗体。原来她们横穿铁路时,只看到一面的火车开过去,就急着从车尾穿越铁路,没料想对面过来的火车,将她们撞到。<br>  这时有火车隆隆开过,我顿时感觉那大大的红色车轮,是用鲜血染成的。我开始惧怕火车了。</h3> <h3> <br> 上班后,厂里有个机修车间,这里的工人是当时比较有文化的了,他们会看图纸,干着技术含量较高的工作,大多是男生。机修车间有位姓王的女师傅,他丈夫姓张,他们同在一个车间,他们是从佳木斯纺织厂调过来的。王师傅人好,高挑的个子,长的很漂亮,他们夫妇大约37—38岁的样子。俩个人很般配,唯一的缺憾是没孩子,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儿。<br> 不久他们惊喜的发现王师傅怀孕了,后来生下一个健康男孩。本是件大喜事,但舌头却能杀人。谣言四起,说她不正派,要不然怎么可能四十多岁得子。一天我去机修车间领零件,她目光呆滞,机械的递给我零件。我和她说话,她没听见一样,呆呆的坐回椅子上。以前总能聊上几句,这次却判若两人。我后来听说她病了,精神不好,我想她应该是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用今天的话说,是得了产后抑郁症。<br>  几年后,她终于爆发了。她用刀砍伤了自己心爱的儿子,跑到铁路上,义无反顾地迎着那飞驰的列车而去!我更觉得那红红的车轮是用鲜血染成。</h3> <h3><br> 记得我3岁多的时候,爸爸去沈阳学习,妈妈病重住院,大约要一个多月。妈妈请同厂的一对小夫妻住在我家,看护我。妈妈付了钱,准备了一个月的粮油。他们年轻没孩子,对我也不爱搭理。我清楚的记得我自己站在小板凳上在水池边洗脸,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添柴,煮苞米槎子粥。我家那是不烧煤的,烧亚麻屑,类似毛草,要一直坐在灶前一铲接一铲的往灶里填。一个3岁多的孩子,坐在灶前烧2个多小时的柴,不是件好玩的事。我父母30多岁有我,在父母眼里我是掌上明珠。他们这样待我,连邻居都看不过去。我妈回来时给她带了许多东西,一气之下就此别过。<br>  多年以后才听说了她家的故事。她丈夫死后,留下她和年幼的女儿,她要改嫁,她小叔子,小姑子不同意。绝望之下,她把42根细白绳拧在一起,扎在腰间,冲向那呼啸而来的火车,留下了孤独的女儿。几年后,女儿同样用18根细白绳,搓成了一根要命的绳索,结束了年轻孤独的生命。我用一把纸钱,汩汩热泪,祭奠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个月的悲惨的这家人。</h3> <h3>童年的我</h3> <h3><br> 1996年12月16日,黑龙江纺织印染厂的下岗职工,为了讨要生活费,封阻阿城火车站6小时零6分钟。逼停了那些如脱缰野马的列车。该停停了,等等你那些一丝不挂的子民,等等你那些还没准备好行囊的百姓!<br>  🚉火车,这个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在某种意义上,与其他发明一起,改变了人类的生存状况,推进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程。尤其是动车的出现,高铁的投入运行,火车不在和火有直接关系;人们为出行更加方便而赞叹,同时也为人类文明的进步而自豪。但是,正如我亲身经历的那些关于老火车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因为火车而遭遇不幸,甚至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和事,更让我难以忘怀。我想:在人类科技日新月异,社会进步不期而遇之时,那些因此却反遭劫难的事情,是不是能够避免呢?如是,该有多好呢!<br> <br> 李志铭<br> 2021年12月19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