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我们汉民族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春秋战国时代,那是我们的骄傲。而秦国与楚国的最后一战,也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后的一次贵族之间的战争。在这之后的两千余年的改朝换代中,前代王朝不是被野蛮的外族人摧毁,就是被流氓推翻。流氓并不都是象刘邦与李自成、洪秀全之流。例如曹丕想做皇帝,半夜里都在流口水,但却三次进表求辞,"而诏三不许。"赵匡胤黄袍加身,还故意惶恐不安,把手下臭骂一通,但是上台后却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袁世凯把半壁江山把玩于股掌之间,却躲在老家垂钓,整天找风水先生勘地理。还有什么比这些流氓的嘴脸更让人恶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楚国的灭亡,给中国历史与文明带来的灾难,有点象周灭殷商。当年商纣王第一次把中国版图扩展到海边,这无疑是一种新思维。而周朝则崇尚种稻粱的土地,对帝国疆土的发展无所作为。在帝王时代,所谓的暴君其实往往都是开拓文明的急先锋。想想长城跟大运河。历史是暴君创造的。如果把史书中那些被酸腐文人骂得狗头喷血的暴君抹掉,那么中国的历史差不多就只剩下一批太监跟几个女人了。中国历史上,大多数的皇帝跟太监没什么区别。把一个当权者骂成暴君的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就是把他跟一些风骚美女扯在一起。暴君与风骚美女的无聊话题,把我们几千年的汉文化,糟蹋得惨不忍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楚人开放,性格坚执,崇尚荣誉。屈原在《离骚》中第一句就以无比自豪的口吻炫耀自己的出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我父亲是楚王的本家字伯庸)</p> <p class="ql-block">同样作为文采斐然的战国后期的才子,我们还是可以从屈原的文章,跟与他差不多同时的中原人庄子文章中看出区别的。庄子散淡而退让,屈原孤愤而激热。屈原代表的是楚人勇往进击的精神,他的《天问》充满智慧,让三秦文化相形见绌。同样都是同时代读书的人,屈原关怀的是国家与民族,而张仪、苏秦之流却是一副政治乞丐的嘴脸。他们今天可以跟秦王促膝长谈,过几天又跑到齐王那里挂六国相印。《离骚》中,屈原天马行空似地满世界绕了一圈后,最后还是对着楚国大地,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秦国从穆公开始就一直善于笼络人材。但是秦国讲究实用。流落秦国的韩非的政论文比张春桥、姚文元写的还好,一篇《五蠹》简直就是两千多年前的《论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与《林彪反党集团的经济基础》的组合。结果韩非还是被他嫉才的同学李斯杀了。他们的老师荀况以思辩著称。韩非学到的是皮毛,即文章。而李斯则把心得运用于政治。李斯的《谏逐客书》有句名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海纳百川,有容乃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想他对同学的毒辣手腕,这话读起来真让人心惊肉跳。要看中国政客的嘴脸,一个李斯就够了。李斯后来死于赵高之手。再想想前此百余年的商鞅,因为政见不同,割反对派贵族的鼻子,耳朵,最后自己也被五马车裂,这些凶残的手段,似乎都注定了秦国最终将战胜列国。同时,也埋下了它自身灭亡的悲剧因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秦人不崇尚文化,而是崇尚武化。比如臭名昭著的"长平之战"与焚书坑儒。后者又是李斯的主意。我一直在推想,如果秦王朝再延续三百年,那么现在罗马人可能也在使用汉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秦国能统一中国,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尚武精神与战争动员的能力。春秋后期,秦国有两篇历史文献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篇是《诗经·秦风》中的《无衣》。《无衣》歌颂的背景是,楚国被吴国的伍员与孙武灭了,伍子胥将楚王掘墓鞭尸。伍员好友,楚国大夫申包胥跑到秦国,据说哭了七天七夜,在庭阶前叩得脑门出血。秦穆公不好意思不出兵了。《无衣》第一句便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实那时的楚国亡了还怨不到秦国头上。但秦国还是出兵了,有点象现在的北约或是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吃饱了撑的。秦国帮楚国复了国,这离它后来灭掉楚国不过早三百多年。《无衣》凝聚的是士气,是同仇敌慨。从那时起,秦国便把它的目光,投射到整个中国。这首诗我们如果与屈原的《国殇》、《哀郢》共读时,其中滋味,或可品尝到一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战争讲的就是一个"气"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南方人崇尚的是什么?是吴国兵家孙子说的:"兵者,诡道也。"</p> <p class="ql-block">另一篇文章是《尚书·秦誓》。《秦誓》是篇振聋发聩的演说辞。文辞记载的背景是,秦穆公欲劳师袭远,受到老臣蹇叔规劝,未果。穆公便骂蹇叔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可拱矣!(你知道什么?你要是活到中寿而亡,你墓上长起来的树木都可以合抱了!用大白话直说就是:你懂个球,赶紧死了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次出征,秦军大败,在半途便受到晋军伏击,全军覆没。蹇叔的儿子孟明视是这次远征军的最高长官。后来与他战友白乞术一起被晋文公拿了。晋文公居然谴送他们回去,算是放犬归家。得胜者切莫因小失大,这是战争禁忌。秦穆公没有拿孟明视他们问罪。他果断召开了一次御前检讨会,当着众多文武官员宣告了自己的诸项罪责。穆公伤感地说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寡人因为没有听从蹇叔他们的话语,致使有今日之败,是我之过。但愿今后大家同心协力,共振国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年后,秦穆公终于打败了晋国,成了"春秋五霸"之一。这时他已经白发苍苍了。之前所谓的"秦晋之好",拿女人作政治纽带,只是政治利益关系的代名词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秋无义战。那么那时战争的出发点又是什么?说白了无非就是为了几个无事生非的女人,微不足道的名誉,以及刻骨铭心的复仇。公子重耳在流亡曹国时,曹共公听说公子骈生,"薄之,欲窥其裸。"重耳成了晋文公后,就兴师将曹国灭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战争很多时候都是面子的延续,而不是象克劳塞维茨说的,是政治的继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认为,《秦誓》与《盘庚》是《尚书》诸篇中最善于鼓动人心的篇章。前者可看作是历史上最优秀的战争动员令。因为,没有那次声泪俱下的检讨,便没有三百多年后的强秦。想想看,在战国后期能调动起来六十万大军,后面总该有上百万的后勤人力吧?而当时的秦国总人口,不会超过六百万。这是一次怎样的战争动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此,战争之"气"往往可以把人们的潜力推向极至。满洲人驱十来万兵马入关,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这固然是因为逆闯后来在北方不得人心。崇祯皇帝跟史可法一样,都属于那种有心救国,无力回天的人。然而南明的左良玉号称百万的大军竟不堪一击,实在是对不起江南埋头苦读的士子了。满洲人凝聚了所有的战争潜力与明朝对决,而明朝则是四体涣散。李闯是一帮土匪,能成何大事?一打进北京城就大肆抢掠,把如花似玉的陈圆圆也给轮奸了(轮奸妇女是评断土匪的一个准绳)。满州人自以为是天之贵胄,其实也只是一群牧匪而已。蒙古人还没让汉人削发改装,满洲人却是留发不留头,搞一刀切殖民。结果呢?二百多年后不但连它们自己的语言都没了,子孙后代不知道为什么也都改姓了。现在有人又在名前面加上"爱新觉罗"字样,没人理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东晋陶侃,祖上三代都在朝中为官,那些王谢家族还奚落他身上有粪便的味道。晚清如果不是由曾国藩、张之洞、李鸿章、袁世凯等人撑着,那些牧民早就找不到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别以为会闹事的都是好汉,都能成贵族。中国的历史,至少有一半是被流氓玩糟掉的。另一半则是亡于以宗教的名义举行的农民战争。编历史的人都对某些事故有所偏爱,我们的教科书告诉我们,会造反的人都应该受到尊重。洪秀全因为连秀才都没考中,于是便把孔子牌位给砸了。这种鸟人居然在教科书中被奉若神明,那么我们的民族还会有什么希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国缺乏的是精神凝聚力,而不是人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