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祭腊梅

小风

　　第一次听到梅花是在村头那个破庙里，村里的老师领着我们，大声地念着：墙角数枝梅……看到的是文字旁的黑白插画，问了老师，终究还是不知梅为何物。

　　再大点的时候，读了《病梅馆记》，才知道了除了“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的病梅，还有“文人画士之祸之烈的”病态。

　　数十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没有在山坡墙角、公园驿边、短山桥头见过。梅，还是停留在课文里，停留在“喜上梅梢”的年画里。

　　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和高禾先生午饭后在龙亭大院里转悠，一缕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闻香而寻，在冬天荒败的花园里看到一株树上开满豆大的黄色小花，香气浓郁。他说，这是腊梅。

奥，腊梅！

　　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确实也是数枝，但没有长在墙角，也没有曲曲折折的枝干，也不是年画中的色彩……或许这就是腊梅，开在晴朗寒寂的冬日，没有傲雪，但毫不影响浓郁的香气。

　　后来，勤勉的高禾先生终因自己的努力去了武汉大学上了法律专业，后来还考取了法律专业资格证书，成为了一名法官，完成了理工男的法学逆袭。后来他去青木川看望了威名赫赫、传奇迷离的“魏老爷”，终也情定青木川。他定义了“逆袭”和“浪漫”，犹如这冬日的腊梅，虽不显赫，但香透长安。

后来他离开了龙亭大院，去了武汉，定了西乡。他走后的那些日子，我每年冬天都去那个花园，看花闻香，只是再也没见到高禾先生。

　　后来的一个冬天，应该是个中午，因各种原因，大院里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本来就不热闹的大院显得更加寂静了，又时值冬日，落寞是最真实的感觉。我来到腊梅树前，凝视观望，这腊梅恐怕是花中的使者，专在这落寞的冬日给你送来缕缕清香，安慰冬日的荒芜，慰藉了贫瘠的心灵。我折了旁斜的几个小枝（不敬万物，请勿模仿），把她们插在向阳的那个办公室里的水瓶中，第二天的早上，房门一打开，清香满屋，久久不散。

　　冬天过了，春天到了，但那株腊梅却死亡了，死在了春天，但他却度过了自己最光辉的冬天。那株腊梅被轰鸣的铲车连同周围的绿植一起连根铲除，根枝堆放在院外的空地上，我去看了看，无奈没有自己的一小块土地能够让腊梅存活。后来，腊梅自然干枯而死。她就这样消逝了，消逝在了春天。那个大院落寞的冬天再也没有了清香。

　　后来，偶然在文史公园的一座小桥边，看到了三五株腊梅。大有“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境界，但世间江水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腊梅也是如此。腊梅在这冬天静静地开着，引得路过的人驻足观望。我也时常抽空去看，从花开看到花落，也曾亲抚闻香，流连忘返。一整个冬天，我几乎每天都去，用手机记录了花开花落。

　　记得春节收假后的第一天，快快地吃完午饭，兴冲冲的走进了公园。腊梅已经完全盛开，远远的就闻见四溢的香气。有一株还是比较笔直高大的，相对互生的侧枝在主干上轮序而上，层层叠叠，每一层都开满了黄色的豆状小花，虽不怎么起眼，但清香溢园，是这个园子里冬天最早的花，是冬天最暖心的花。

　　画家杨建先生曾和我一起去过，拍了照，想必他的画作里也有腊梅的影子，因为他后来出了一组作品：文史公园。那又怎能没有这冬日的腊梅。

　　女儿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画梅花，老师说画得还不错，但终究还不是那清远的腊梅。梅本来就分门别类，种类繁多，但我还是喜欢那淡黄的色彩、清远的幽香。

　　只可惜的是，今年这个冬天，再也没有看到过腊梅。因为文史公园的腊梅连同公园一起消逝了，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更别说腊梅枯死僵硬的枝干了。

　　今天，2022年1月3日，农历腊月初一。想必腊梅也应该盛开了，只可惜身边的腊梅已经消逝了，无从一睹芳容。庆幸的是今天早上在孙宏恩先生的朋友圈里看到了运动公园怒放的腊梅和他的诗作，现摘录如下，以祭那消逝的腊梅。

游园逢梅

天高云淡

冬日游园沐暖阳，

道旁忽现腊梅黄。

幽幽一缕清香沁，

冰蕾争妍傲冷霜。

2022.01.02

　　希望这个冬天能见一次腊梅，能闻一缕清香，能抵挡这疫戾之气，慰藉这个焦躁的冬日。

　　腊月初一祭腊梅。

梅怒放，春不远，疫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