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松郡第九峰

佘山山人（仲）

朋友！你知道上海有一座小昆山吗？别看它小，它可是江南的一座名山哦！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它高不过海拔54.3米，当我们站在它的峰顶时，我忽然想到那句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用在这里到也恰如其分！这山虽名不见经传，但一则自古人文历史悠久，二则历朝历代多位名人惠顾，三则有江南名刹座落於此，于是，想不出名也难！ 十二月二十日是阳光和谐的日子，当我们步入山门时，这里显得十分雅静。古木参天，沿石阶而上入平台，眼前便是左右两条山道蜿蜒上山。左手一条青石彻成的石阶小径，曲径通幽，那是东吳大将军陆逊的孙子，西晋文学巨子陆机、陆云，当年读书习文的地方，也是小昆山一处著名景点，“二陆草堂”。右手则是一条砖石铺彻的大道，直通后山的千年古寺“泗洲禅寺”，现如今名为九峰禅寺。 说小昆山不大，它位于松江最西南端，为松郡九峰排位之末，故又称松郡第九峰。它方园不过1.5平方公里，的确袖珍而精致。整个上山的路均被高大的森林树木植被所覆盖。山势峻峭，林木繁茂，百年以上古树不下百棵。一眼望去，山林尽染呈墨绿，蔓蔓藤抱树披纱。宛如一幅深邃的大幕，把这里与外界的尘世阻隔，也让此地的山山水水，依然保留着几分厚重与古朴。这里旧时称昆山，南朝梁因有昆山，故改称小昆山。又因山势远望如卧牛，北峰形势卧牛之首，也称牛头山。 休闲的时候来到这里，在茂密的丛林中漫行，也是一种享受，一种接受负离子洗礼的过程。加之山道势缓，慢行起来也不觉吃力。且行且拍便入腹地，行不远处便能听见朗朗地诵经之声传来。九峰禅寺到了！透过那荫翳层林的庇护，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橙红色的院墙隐隐约约，显得诱人而神秘。九峰禅寺座落山的北峰，以前叫泗洲禅寺，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大雄宝殿坐南朝北的座向，这在上海地区可算是独一无二，就是全国怕也不多见。 据历史记载，唐代龙朔元年西域僧伽大士，南游传经说法，经此地建塔名“傍慈雨塔”，后定居泗洲。泗洲禅院即依此塔建寺，康熙皇帝南巡赠御书匾“奎光烛泖”，一时香火大盛，为江南一大名刹。傍慈雨塔在南宋二年失火被焚，后在北坡建石塔三幢，又毁于清代嘉庆年间。而今的泗洲禅院已不复存在，九峰禅寺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产物，属于原址重建。而禅院当年那棵500年树龄的银杏树却依然耸立，今虽不见枝繁叶茂，但它是见证寺院前世今生与未来的守护神！ 有句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香火。这里虽然地广人稀，游人不多，但香客还是络绎不绝。也许这里地处乡镇结合处，十里八村的婚丧嫁娶活动较多；乡里乡亲做个佛事频繁；以及当今做买卖的祈求菩萨保佑的人多，故不缺香火。你若是经过接待大殿，便看见那宽大的墙壁上贴着松江佛教协会理事会第四届年会和迎春茶话会的横幅十分醒目，说明佛家的活动也在走向现代潮流。 在‘慈航普度大殿门前贴着的一幅对联：问大士缘何倒座，恨凡夫不肯回头。大殿的背面是西域高僧伽大士座像。意思是，人世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凡夫归依佛祖早脱凡尘吧。在我的印象中，僧伽大士的位置在各家名刹中都是观音菩萨的座像。这让我多了几分好奇，打开百度方晓，原来僧伽在佛教典藉中被视为观音菩萨的化身，唐朝的观音是以僧伽容貌为模本，多为男相，以后才演变生女相。故僧伽大士在此建塔，后又定居在泗洲，想来与该寺是大有渊源了。 出了九峰禅寺，据说左右两侧各具有一眼清泉，如今早已干涸。但仍青史留名，相传是牛首山金牛的眼睛，为碧眼寒泉，乾隆留有“白驹泉”三字，並附诗“铁笔点顽石，龙马饮玉泉。晶滢三尺水，照罢一身寒。”这次来得匆忙，没有事先做功课，据说清泉后面还有二陆兄弟读书台遗迹，故漏了此景，有点遗憾！ 沿北峰向南，峰顶建有放鹤亭与华亭。放鹤亭是个十分熟悉的名字，在我游历的记忆中好像经常看到放鹤亭。据说鹤为君子贤人的象征，古有鹤立鸡群之说，自然高人一等。放鹤大概有追求自然，鹤立独行的味道，放鹤亭有说是暗含招贤的寓意。古代沿海一带，或是隐居山野高人雅士都喜欢养鹤，陆机在草堂居中也养了两只鹤，朝放暮归，放鹤亭也许便是陆机当年放鹤的地方。 华亭乃松江古称，若是溯源就要归到东晋时期。东吳大将陆逊因战功卓著，被孙权封赐一块领地，“亭”是疆域的面积，“华亭”便是地域的名称。从“华亭”开始，经过岁月千年的冲刷，逐步演变为松江县、松江府，到如今的上海松江区。这里是上海唯一一块有山有水的地方。山为浙江天目山余脉，曰之＂九峰＂。水为“大泖、长泖、圆泖”，曰之“三泖”，有山有水便为谷，地名又称“华亭谷”。难怪这是陆家祖上疆土，是陆逊子孙陆机、陆云的故乡。 沿“华亭”下山，半腰处便是“二陆草堂”，草堂前后两进书院，前排大门悬二陆草堂匾，后排书院悬匾为“大康之英”。中间天井，右首有一阁似飞亭，名“婉娈亭”取陆机诗“仿佛谷水阳，婉娈昆山阴”。陆机、陆云为三国名将陆逊的孙子，其父陆抗是东吳最后一代名将。然陆机、陆云弃武从文，也是西晋时期一代文豪，有“玉出昆冈”之美誉。 草堂是二陆兄弟少年起居读书之所，史称“少有异材，文章冠世”。吳国灭亡后，二人退隐乡里，吟诗作赋，著述颇丰，以《辨亡论》《吊魏武帝文》和《文赋》最为著名。陆机所书《平复帖》开中国书法史上文人书法之先河，而陆机的《文赋》则被认为是我国历史上第一篇系统的文学创作理论作品，对文学创作提出了一系列新颖独特的见解。陆云则才思敏捷，年少时有神童著称，六岁就能写文章，历史上称陆云很有侦探天分，当县令时破了不少案子。 史料上说兄弟二人退隐乡里，在此读书十年。289年同赴洛阳，受西晋重臣张华器重为官，303年43岁陆机在讨伐长沙王一伇任前锋都督，不幸兵败，遭构陷诬害致死，惨被夷三族，陆云42岁也未幸免。陆机临刑留下仰天悲叹，“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再也听不到鹤的叫声，悲也！三百年后，唐太宗赞陆机“百代文宗，一人而己”，评价之高，无人可及！ 俱往矣！一代文豪虽已远去，但留得青山在，依然传美名，便像这株蜡梅一样，唯留暗香在人间。宋代王安石也曾诗咏此山，“玉人生此山，山亦传此名”。虽说咏山，而实赞的还是人，人在尘世中，虽卑微如同一粒尘埃，但是金子，永远都在闪光。漫游小昆山，不虚此行乎！写于上海松江富椿佘山二O二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