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5）逢年</p><p class="ql-block">中国人有逢年大扫除，收拾整理房间，拆洗被褥，洗澡等彻底清洁的习惯，用来辞旧迎新。以崭新的面貌，开始新的一年。因此，浴池从进入腊月二十开始，老板娘就告诉我们两个搓澡工，年前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每日两个搓澡工，一起当班。老板娘，也从供中午一顿饭，变成一天供三顿饭了。关键是年前起大早就有顾客来洗澡，搓澡。晚上下班一般在都十点半以后了，有时候，我们都打扫完卫生，穿上衣服，准备回家了，还有人买票搓澡往浴池进呢。我们不得不从新脱了衣服，陪着顾客搓澡，洗完。每天到家都得半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搭档在年前，应对众多搓澡顾客，也积极想了一些措施。比如，在每个搓澡案板前，放置一个很大的塑胶桶，接满温水，用一个小盆舀水，冲案板和顾客身体。比如，统筹安排搓澡，全活的先后顺序，做到尽量不丢活。有着急的顾客及时和排到号的顾客沟通。实在和解不了的。就按排队顺序搓。总之，年前搓澡顾客，就是多。整个女浴池，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不但所有喷头下都站满了白花花的肉体，甚至除了两个搓澡案板，四周都站满了人。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轮换用一个淋雨喷头。我和搭档一人占据一个搓澡案板，一边不停地收搓澡牌，一边招呼着“下一个，谁泡好了，往前来”浴池里水雾弥漫，嘈杂声一片，再加上一连气搓十多个顾客，我累得有点晕乎的，看着地都在动。可是，还有顾客等半天了，着急搓，只好和她商量一下“大姐，你先去汗蒸一下，允许我喝口水喘口气，再给你搓”一般都能得到同情。说声，“去吧，歇会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论你高矮胖瘦，进到浴池里，脱掉衣服，赤裸裸的，大致都是一个模样了。顾客里有熟悉的同学，屯邻，认出我的。都惊呼，艾玛，你咋干这活了？突然被认出来，那种尴尬的表情，很是难为情的。虽说搓澡凭力气赚钱，没啥丢人的，可是很多人对搓澡工职业有偏见。觉得不体面，是伺候人的活。但是，只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就无所惧。大大方方，抬起头来，和她们打招呼，说话。不必不好意思，心里对自己说，对，我就是一个搓澡的，我赚到钱了是真的。这样一来，她们反倒态度转变，用羡慕的眼光看你了。其实，她们也未必比你高贵多少，也许你看到只是她们光鲜的一面，而背后或许是比你更糟糕的境遇，也说不定！（也许她们想干，还干不了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搓澡工年前这十天，累到啥程度呢，就是平时盼活，抢活，到这节骨眼上，心里反倒希望自己的搓澡顾客能少些，我和搭档互相谦让起来。但是，推是推不掉的，你不想赚钱，人老板娘还想多赚钱呢，有时候，我们搓澡工搓不过来，顾客就不在这浴池洗澡了。丢活，老板娘是相当不满意了。当然，我们也是尽量不丢活，平时十多分钟搓一个澡，现在，控制在七八分，平时奶浴半个多小时，现在，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也不是存心应付，是真的顾客太多！感叹，咋就非得都赶年前洗呢！这时候，是对我们搓澡工应对顾客能力的一种考验。一是体能，搓澡工体能必须强壮，咋累，有顾客招呼一声，就能顶上去。二是答对顾客的能力。即不让每一位顾客挑出毛病，自己又得把钱赚到手。当然也有顾客挑活，说没搓仔细，我们也就点头哈腰说“姐妹，年前活忙，您多担待，后背我给您加细搓了，前身有没搓到的，您就多担待点，过了年，一定加细给您搓”人，都是怕敬的。这样一说，她们就都能理解，宽容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天半夜搓完最后一个顾客，再打扫完浴池卫生，回到家，累得往床上一躺，胳膊，腿，一动不想动一下。仿佛被上了一场酷刑！这时候，啥也不允许你想了，抢着睡好觉是最重要的事情了！第二天早起，眼睛被糊上一层黄呼呼的眼屎。得用温水先浸泡半天，慢慢洗干净了，才能睁开眼睛。躺床上也不愿意起来，假如让我们休息一天的话，一定是先考虑补睡一整天的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逢年奋战这十天赚的钱，差不多够我们搓澡工平时辛苦干一个多月的了，所以，逢年，我们搓澡工都会全力以赴去应对。虽然很累很困乏，但看到钱的份上，也就释怀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搓澡工逢年，累并快乐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