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澡工6

李馥言（原创文字）

（六）独自当班

和四姐学搓澡已经十天了。在一起合作也很愉快，但是，也有很多不自在的地方。最突出的就是顾客挑人。只要是我们俩人同时在班上，搓澡顾客就有了选择余地。由于我是新手，以前的老顾客，都觉得四姐比我搓的好，所以，有时候四姐会一连搓六七个，而我就有干看着的份，感到非常尴尬。再就是周一到周五，洗澡顾客不那么多，两个搓澡工就显得多余，一共就那么点钱两个人一分，就没啥了。再说都得不到休息。其实，我知道我搓澡技术还没真正出徒，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没啥底。但是，不独立当班，我永远也成长不起来（总是学徒身份），工钱也不能做到和四姐平均分配。于是果断和老板娘四姐协商，周一到周五，和四姐一替一个班的干。周六周日双休人多，再一起合作着干。

细想人的一生，无论哪个阶段，都需要自立独行。从牙牙学语，到歪歪扭扭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到能在人生路上稳步前行，靠的是那种勇气和自我的相信！倘若手里一直有个拐杖，或者有人搀扶着，那人将永远学不会自己走路。

第一天自己当班，心情是开心愉悦的。在这狭小的浴池空间里，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战场，我有很多行驶主人公一样特权的自由，今天多少顾客，都是我一个人搓了。也没等老板娘晃电话，早早就到了浴池。换上睡衣，把浴池里外卫生拾掇干净，再用保温杯，泡了一杯茶水，就静等搓澡顾客的光顾。

没等多大一会儿，就陆续有顾客来洗澡了。一大早，就进来四个女人洗澡，两个中年女人，两个年纪大的老太太，都搓澡，我跟她们每一位打招呼，微笑着收下搓澡牌，“好好泡，谁先泡好了，招呼一声就能搓。搓得好，包您满意”人与人都是相互的，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你给人以微笑，人不一定还你微笑，但是一定不会骂你，这是一定的。都点头答应说“好！”

顾客陆续进浴池淋雨喷头下泡澡，我在更衣室静候，做好了认真对待我的每一位顾客的准备，做到用心给人搓。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泡好了，在浴池里招呼我搓澡。我知道一进去，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搓，挑开女浴室白布帘，告诉老板娘打开排风，我要开始搓澡干活了。我脱掉长睡衣，只穿一件内衩，抬起头来，把右手放在胸口窝前，默默地对自己说“馥言，你是最棒的，你可以勇敢的应对一切未知，加油！”

案板旁边我早就接满一大桶温水，备用。和搓澡顾客配合着扯开一次性浴巾，泼一盆温水，浇在案板上，使浴巾贴在案板泡沫上。一位中年胖女人赤裸着身子平躺上去，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搓澡巾，从两耳到脖子往下，一点点认真给她搓。只见，搓澡巾贴着皮肤一按搓，泥球翻飞，纷纷落到案板上的一次性浴巾上，黑压压的一层。我不时地转身把她的搓澡巾放到淋雨喷头底下冲洗一下，才能接着搓。四面搓完，她坐起来，我又从新找一遍，尤其后背，又加把劲给她搓一遍，她才觉得舒服满意了。一个顾客搓完，撤掉一次性浴巾，兜走泥球，泼几盆清水，重新把案板泡沫冲干净，下一位，早就在旁边排号等着扯一次性浴巾了。这时候，洗澡顾客越来越多，一个个收好搓澡牌，排好编号，一个活接着一个活搓。就是想喝口水，也得和顾客商量一下，才能被允许！都着急搓。浴池里蒸汽腾腾，虽然排风始终开着，可我依然感到热，浑身湿透，汗一大滴一大滴地滚落……每搓完一个，必须到淋雨喷头下冲洗一下身子，要不总免不了沾上顾客身上的泥球，刺痒感，搓澡工的日常就是热、脏、累、的工作状态，这是无法改变的环境，只有去适应。

一连气，干了八九个活。站在淋浴喷头前，冲一下身体，走出浴池，进更衣室，换干裤衩，披上睡衣，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茶水。真渴了！新一轮的顾客进去，都得泡一会儿，才能搓。躺小床上休息一下。这时候又进来两位新顾客，递给我搓澡牌的同时，又一家递过来一个拔罐牌。紧接着，搓澡的，拔罐的，做奶浴的……

稍作休息，就进浴池里扫一遍室内垃圾（头发，废弃的化妆品瓶子，洗发精袋子……）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顾客洗完澡走了，淋雨喷头没关闭的，我得及时关了，要是让老板娘看见，是要挨说的。

又一轮搓澡顾客先后泡好了，我又投入紧张的工作状态，一个挨一个搓。抽空还得安排拔罐的顾客，快速给一个顾客扣上罐子，用浴巾盖上，再进浴室搓一个澡，回来再给拔罐顾客，起罐，时间刚刚好。一上午忙得昏天暗地，中午的时候，顾客总算拉开点距离了，抢着出去买中午饭吃。

下午继续这样的忙碌，有做奶浴的，就把着急搓澡的顾客答对搓完，自己掌控时间，搓澡的人多，奶浴就控制在二十多分钟以内。要是人不多，就加点时间细做。

记得那天下午，给一个顾客拔罐，扣罐时，酒精棉球酒精沾多了，火苗大🔥燎罐口了，把那个年轻女顾客后背烫疼了，她嗷嗷叫唤，大声招呼老板娘“艾玛，你家新来的搓澡工，要把我烫死了！”老板娘进来瞥了我一眼，马上重新点酒精棉球火，把剩下的罐子都从新扣上，埋怨地说了句“别燎罐口呀！”看来拔罐技术，还得继续练习，有待提高。

一直忙碌搓到晚上九点多了，我都准备换衣服，收拾好浴池卫生，做交接班了。又进来两个中年女人搓澡，加做奶浴。而且都是五十元高档奶浴。那就继续工作，给她们搓完澡，同时做两个奶浴，这两个奶浴料，量太大了！于是，果断各自减半配料使用量，快速给其中一位顾客抹上奶浴料，用一次性浴巾焖上，再给另一位涂抹上奶浴料，认真全身按摩开始……一边做，一边陪她们聊天，一直把她们答对舒服满意了，我才交班，出去和老板娘核对搓澡牌，奶浴牌，拔罐牌，算账回家。老板娘看起来，对我相当满意了，因为我每搓完一个顾客就有人问我是双号上班，还是单号上班？都想下次赶我班来洗澡了。我将积累属于自己的顾客群了。这是我的真诚待客换来的。

第一天独自当班，有辛苦，有劳累，有坚忍……虽说没有一切顺利，可是最终把钱赚到手了，心里是开心，满足的。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和四姐平起平坐，平均分搓澡钱了。

从浴池出来，外面天寒地冻，一股透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感叹，浴池内外两重天！果断叫辆出租车，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