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拍黑白】

天末孤烟

　　色彩这么丰富的今天为什么还要拍黑白？不是想探讨什么高深的摄影哲学问题，也没那个资格和能力，只是想说说个人对黑白的感受。这或许与艺术无关，倒是与年纪有些关系。

对长期喜欢摄影、又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黑白是一种怀旧，是摄影的“乡情”。记得几十年前刚开始学着拍照的时候，所谓“爱好摄影”是与“暗房技术”分不开的。在六七十年代，彩色摄影绝对是奢侈，没有“单位”出钱报销，普通人不可能负担的起。那个时候，对业余摄影爱好者来说，黑白不是艺术，彩色才是高不可攀的艺术，因为你根本高攀不起。黑白拍摄加上后期的暗房加工处理，就是玩摄影的“标配”。不会点暗房技术，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玩摄影。照相机不大，可后面还跟着印相机、放大机、显影定影一堆器皿那就得放半个房间，还得是严严实实的“小黑屋”。后来随着价格下降，彩色摄影慢慢大众化，咬咬牙买几个彩色胶卷“尝个鲜”，冲洗加印的时候也是心痛的龇牙咧嘴。柜台营业员问，一样印几张啊，肯定回答一样一张，好再加印。偶尔拍一卷反转片，想显摆显摆还得去借个幻灯机。毫无疑问，现在一看到黑白照片，“想当年那会儿”的念头就油然而生。要知道，现在的数码相机，按下快门，然后扫一眼回放的瞬间，那就是过去拍完一个胶卷、在暗袋中卸下、暗房冲卷、晾干、印相（放大）、开始显影定影漂洗的全过程。现在能拍摄的家伙通通是彩色的，倒是莱卡近年专门出了一个“奢侈”的黑白相机系列，价格昂贵。

黑白对于彩色而言，肯定是一种“简约”。但这是个“丰俭由人”的问题。彩色照片漂亮夺目，远远看去就是五彩缤纷。阴天的时候，看到一张晴空万里的照片，心情都不一样。但就摄影而言，光影永远是比色彩更重要的因素。没有光影的彩色照片更像是一张“画片”，而黑白照片没有了光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全靠黑白之间的灰度。当然，有了光影感觉，再加上丰富的色彩，谁能不更喜欢呢。绝大多数情况下，彩色照片更加好看，这毋庸置疑。但优秀的黑白照片往往更“耐看”，尤其是人像作品，这似乎也是摄影“真理”。依我之见，有些情况下，去掉了色彩的修饰，黑白的表现更本质。照片是要“讨好”人们的眼睛的，比真实还要好看的色彩当然更讨喜。但是就表现力而言，黑白有着独特的“直奔主题”的深邃，传递出更加“狂野”的神韵。莱卡的那个叫 Monochrom 的黑白相机系列，就是号称“有些影调在彩色中难以表现”。这又是一种奢侈，那个系列售价动辄几万到十几万，高山仰止。

是不是黑白更有内涵？这个结论肯定不成立。因为内涵本就不是色彩决定的，甚至也不是光影决定的，决定内涵的是照片的“思想”。无论彩色还是黑白，只是摄影的表现方式。想当年，从黑白到彩色，那种眼前一亮仿佛“耳目一新”的震撼，从不曾忘记。一度有了彩色谁还拍黑白。为了色彩真实还原，学会了“白平衡”。原来是用相机，现在又加上手机，看见了“好颜色”就忍不住想拍下来。这是随手拈来的乐趣，不用更多的思考。拍摄黑白就得多费些脑子，也需要更多的经验。这就像“自限武功”去挑战，也是一种乐趣。不同的年纪，看待黑白与彩色有不同的感受，这是我的体会。人老了，有时候会觉得缤纷的色彩也是一种“喧闹”，黑白的反倒觉得是“宁静”。

现在越来越有拍好黑白的念头。大概摄影对于我而言，几十年就是一个把复杂折腾到简单的全过程。

附图集：黑白民国风·南京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