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佩和小佩

壁立千仞

老佩和小佩
老佩是我，小佩是小女儿。
　　老佩小女儿给我起的名字，小佩是我给小女儿起的名字。
　　“佩”是小猪佩奇的“佩”。有一天，小女儿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我一把抱起她，她在我耳边脆生生地喊——老佩、老佩。我听得莫名其妙，以为是喊“老歪”、“老妹”之类的话，大概是电视上学的吧，也不理会。 但是她喊“老佩”的次数越来越多起来，而且每一次喊都一脸坏笑，贼腻腻的，一肚子的坏水快要从眼里流出来了。
这其中必然有诈。
　　但我的脑筋转得慢，还是她妈妈告诉我，她是叫你“老佩奇”！
　　原来是小猪佩奇。从小她就喜欢看动画片小猪佩奇，但凡不开心哄不了的时候，打开小猪佩奇就是止哭的神丹妙药。 于是我就喊她小佩了，她欣然接受，从此我们就以老佩、小佩互称。
　　从老佩、小佩又延伸出有关的称呼，比如“傻老佩”、“傻子老佩”、“啰嗦小佩”、“宝贝小佩”，两个人在一起，吵个不停，没大没小。 小佩是2017年来到老佩的身边，是二胎政策的直接受益者。3年前，我写了一篇短文《我的世界从此多了一个你》，提到当时的感受——“当我抱着你的时候，感觉我身上的血与你是相通的，你的哭声在我耳中就是美妙的音乐，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上幼儿园之前，小佩寄养在外婆家里，每个周末我们就回东桥看她。到了周三周四的时候，我就想着，过两天可以看到小女儿了；周五晚上，车子发动的时候，我就想着，再过40分钟就可以看到她了；东桥的分岔路口过来的时候，我和小女儿的距离只有一公里了。 因为有外婆的爱，她对我们不太粘。但每次出现她的视野里的时候，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立刻闪出了惊喜，脸上漾出了动人的表情。我一看到，心都化了，听到她喊一声“爸爸”，将她拥入怀中，所有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在一瞬间都化为乌有。40多岁的男人，突然被上天眷顾送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儿，这份感觉很独特。
　　东桥外婆家有大大的房子，房子面前有大大的空地，有小狗，也有沙子，还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表姐和非常疼人的外公外婆。小佩在放养的环境里快乐健康地成长，在外婆的精心照料下，脸上肥嘟嘟的，笑起来哗啦啦的，十分可爱。 在我的词汇中，可爱与傻几乎是同义词，于是就喊她傻相。她扁了嘴，委屈地哭了：我不是傻相，是宝贝！我马上就投降了，好，好，是宝贝。
是谁的宝贝？
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是爸爸生的傻子吧
　　不是！男生不会生孩子！我是妈妈生的宝贝！
　　娇横的小公主，爸爸只能再一次投降了。 周日，要回县城准备明天上班了。有时她会拉着不让走，我说，爸爸要去上班班赚钱钱，过几天就回来陪你好不好？她说，不要，我不要爸爸走，我还要陪你。
　　原来是她怕我孤单。
　　其实有时候我是怕孤单的，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我害怕失去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我害怕被裹挟在难以推辞的人际中，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机会。可是想到至少有一个小小的生命等着我拥抱，我的心就温暖起来。 小佩娇憨，对老佩蛮横尤甚于别人；老佩没规矩，把小佩当智能玩具逗。老佩会经常叫小佩“小丫头片子”，还会跟她起很多外号，小佩读了幼儿园就教训老佩：我老师说叫人小丫头是没礼貌的！老佩接着就说，你老师有没有叫你傻相？小佩说，我老师才不会那么没礼貌！ 小佩也会主动惹事。看到老佩坐在那，就过来捏老佩的脸，一边捏一边叫“果冻，好Q”，然后就格格大笑。小佩不高兴的时候，就乱叫“不要爸爸”，高兴时就喊“傻瓜爸爸”。有时主动过来求抱抱，抱了又哭，说老佩的胡子扎疼了她。

　　有一次，小佩和表姐都拿着画好的画给老佩看。表姐很有画画的天赋，确实比小佩画的好，老佩就说了实话，说表姐比你画的好。没想到小佩一下子就翻了脸，扔了纸，指着老佩的鼻子哭喊着：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不管是老佩还是小佩先惹对方，最终的结局都是老佩低声下气哄小佩高兴了了事。老人说，你老这样，她长大了不怕你。我说，女儿就是拿来宠的，为什么要让她怕我？ 小佩也会粘老佩，缠着讲故事，也没耐心听，一会一会就打断老佩的讲述，还时不时伸过手来摸摸头，然后说，爸爸没有光光头，爸爸有一点点头发。 小佩渐渐长大，越来越懂事，而老佩的头发越来越少，脸越来越皱，一父一女走出去，常常会闹出笑话。有人看到，会不合时宜地问“这是你孙女吗？”，这尴尬恐怕中年生二胎的人都有感受。有一次在医院，登记完基本信息等医生叫号，护士大声喊，黄遥兮的家属是爷爷还是外公？我耳背，没听清名字，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那护士又很不耐烦地大声叫了一遍，所有候诊的家长都四顾找人，我很气愤地站起来：“是爸爸！” 小佩上了幼儿园就经常生病，老佩有时会念叨她：早知道不要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生了多麻烦。小佩仰起脸，认真地说，我是你的宝贝！
你是谁的宝贝？
是爸爸的宝贝。
　　宝贝为什么对爸爸这么好？
　　因为我爱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