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爷爷生于1936年3月3日，爷爷的生日总让我想起这么两句歌词“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在这个风筝满天，春草又绿的季节里，我亲爱的爷爷却已经离开我们六年有余了。</p> <p class="ql-block"> 爷爷的一生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勤善持家，光明磊落”。爷爷总体给我的印象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痩而精神，两眼炯炯有神，他的眼睛里永远散发着信心和力量。</p><p class="ql-block"> 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奶奶和妈妈就开始做起了卖布的生意，每逢双日，她俩早早地就要用架子车拉着布去叶堡镇赶集。就这样，早午两顿饭的重任就担在了爷爷的肩上，记得那时候，爷爷总是5：00起床，先喝罐罐茶，接下来就给我们烧鸡蛋糊糊汤，等汤烧好后，我清楚得记得他总是蹲在灶台前，吸着旱烟，等着我们姐弟三起床吃饭。当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厨房时，灶台上有序地摆放着三碗晾温的汤。等到我们喝完汤背着书包去上学了，爷爷又得刷碗洗锅再去地里干活。爷爷去地里干活时，总是带着手表，因为他要赶中午放学给我们三个做好午饭。地邻家的婶婶伯伯每当看到爷爷收拾农具，挎起篮子准备回家，他们就说：“三爸，还早哩”。爷爷总是回答：“11点了，做饭去，三个娃放学要吃饭哩”。</p> <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日月交替，冬去春来，在厨房和田间地头，总能看见爷爷忙碌的身影。米面甜馍、蒸馍、饼子、花卷爷爷做起来都是得心应手，以至于门上的街坊邻居闻到爷爷的馍馍熟了，都要进来看一看。进门便说：“三爸，今天又是甜馍吗？闻着香很。”爷爷说：“米面甜馍，马上熟了，你坐下吃一块。”随后爷爷把大锅一揭开，热腾腾的蒸汽伴着馍馍的香味扑鼻而来，我和弟弟赶紧跑到锅灶前喊着：“爷爷，我要吃”。爷爷笑呵呵地从锅里取出馍馍，用刀切成块块，然后放在盘子里说：“端出去大家吃”。 </p><p class="ql-block"> 爷爷干起农活来也是一套一套，听人说爷爷年轻的时候，那时每个村都有农业合作社，大家把麦子收割起来就全部放到生产队的大场上晾晒，麦子晒干后要摞成一个个大麦垛。摞麦垛是爷爷的长项，听村里人说我爷爷摞的麦垛不仅样子好看，最主要的是雨下不进去。因此，爷爷被评为村里的“干活能手”。辛苦是辛苦，但爷爷讲起他的这段历史时总是乐呵呵的，从他的言语和表情中永远读不到辛苦，读到的永远是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如今：已步入中年的我，难免被生活所累，却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心情畅快是治愈一切的良药。</p> <p class="ql-block"> 每逢过春节，是家里最热闹的时节，到腊月二十八，因为要忙着准备年饭了，妈妈就不去集市上卖布了。我家每年要宰杀一头猪过年，爷爷说，这样年味才浓。早上一早起来，妈妈就开始做肉：肥的做红烧肉，五花肉做丸子，肋条做排骨。先做红烧肉：妈妈先把洗干净的肥肉切成拳头大的块块，然后在大锅里倒上水，把肉放进锅里，火用柴火煮，煮到七八成熟，就把肉捞出来放在大盆里，等肉晾凉一点后，再把他们切成小块块，放在盆里，倒上蜂蜜，拌均匀后，就在锅里倒上油，等油烧热后，把拌匀蜂蜜的肉块放进油锅里炸，这时候一定要掌握好火候，等到肉炸至金黄色，就可以捞出来了。</p> <p class="ql-block"> 烧肉捞出来后，还要等丸子做好后，和丸子一起放上大料在炉火上温火慢炖。 接下来，该做丸子了，丸子做法较简单：把洗干净的五花肉用刀剁成肉末，放在盆里，把葱、姜切成碎末，倒进肉末里，撒上调料(用八角、姜片，桂皮，花椒等碾碎成的粉末)再放上鸡精，倒点酱油上色，再把放了各种料的肉末搅拌均匀，最后把肉末捏成一个个小圆球，放在热油锅里炸，炸至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不要以为丸子这样就已经做成了， 最后一道工序是入味：就是把丸子和前面炸好的红烧肉一起放到炉火上炖，炖时放上盐、八角、姜片、桂皮、香叶、葱段、干红辣椒、蒜瓣，使其慢慢入味。这炖肉的最后一道工序通常由爷爷来做，爷爷总是把炉火烧得旺旺的，等水烧开后，再转至温火炖，由于是自家养的猪，通常要炖五六个小时，才能熟。这期间，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就一个字“香”。我和两个弟弟总是等不及熟，就跑到爷爷跟前说：“爷爷，肉熟了吗？我们要吃!”爷爷总是揭开锅盖，叫我们拿碟子去，我跑着从厨房双手端来一个碟子，递到爷爷面前，爷爷用筷子给我们夹出几个热腾腾的肉丸子来(我们三不爱吃红烧肉，太油腻)，当我们把冒着热气的肉丸子放到嘴里时，哇，那味道，简直美味至极……爷爷会问我们：“有没有盐？熟了没有？”我们总是回答：“爷爷，香得很，熟了。”可爷爷说：还没炖好，肉炖得时间长才好吃。"直到傍晚时分，当太阳的余晖洒落天边时，我们一家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两个弟弟和我)就会围坐在一张黑色的方形木桌前，一边吃着热蒸馍、丸子、红烧肉，一边闲谈着，肉的香味同家人们吃饭时惬意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使我今生无法忘怀……</p> <p class="ql-block"> 爷爷除了做饭是一把好手，还会做锅灶台，每逢村里有人修了一桩新房院时，就会叫爷爷去给他们家做锅灶台，听到有人叫他，爷爷总是二话不说，拿起他干活的工具就走，村里人说“我爷爷做的灶台好用得很，火大做饭快。”听我奶奶说：村里有一大半人家的灶台都是我爷爷亲手做的，还不收人家一分钱，去了就吃一碗饭，吸几支烟，喝两蛊酒。</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爷爷简单而幸福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 爷爷一向身体硬朗，一年连感冒都没有，然而，到了2015年夏天，爷爷的身体却大不如前，走上几步路，就要蹲下来歇歇，感觉没有力气，家里人都劝爷爷不要再下地干活了，但爷爷说：“干活干了一辈子，习惯了每天去地里转转，这样人也精神”。</p><p class="ql-block"> 记得到了农历9月，有一次我去看爷爷和奶奶，爷爷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黑色棉衣，藏蓝色裤子，戴着黑毡帽，坐在炉火旁的板凳上，吸着烟，看起来也还精神，我坐在炕边上。爷爷一边吸着烟一边平静地对我说:“爷爷今年身体不如以前了，可能过不了冬”。听了这句话，我一下站了起来，眼泪顿时模糊了我的双眼，面对着爷爷，我哭出了声。爷爷平静地对我说:“不要哭了，家里你们三个都成家立业了，爷爷也80岁了，没啥操心的了”。尽管我不愿相信爷爷的话会成为事实，但还是冥冥之中感觉到我亲爱的爷爷可能真的要离开我们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农历十月的一天，我给爷爷打电话问爷爷:“身体还好？”爷爷说:“这几天感觉胸闷气短，吃力的很”。听到这话，我心里伤心极了。我问爷爷:“想吃啥？”爷爷说他想吃羊肉泡馍。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县城比较知名的“小马羊肉”店里，要了三碗羊肉，拿了三丫馍馍，驱车来到家里，看到爷爷坐在板凳上，脸色不好，但看见我，又强打起精神笑呵呵地说:“你来的还快”。我到厨房拿了碗筷，让爷爷赶快吃。爷爷边吃边说:“嗯，就是这个味道”。</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给爷爷请来了大夫，大夫一番听诊把脉后说:“心力衰竭，只能输液了”。输液五天后，农历十月二十四晚上，爷爷和往常一样，坐在炕头，和我们聊着天。谁知，第二天清晨，等我们起床去南屋看爷爷时，他老人家早已离我们而去了。</p><p class="ql-block"> 大西北的十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那一刻，我身上的的血液如同寒冬里的冰雪，也瞬间凝固了。爷爷走了，带着他一生的辛劳与善良，带着他一世的乐观与旷达，带着他对子子孙孙们无穷无尽的爱驾鹤西去，与生他养他的土地融为一体，草木为之遮阴，清风为之赋歌，仰可望辽阔苍穹，俯可观苍茫大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