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和小香

杨默

桑干河，相传每年桑椹成熟时河水干涸而得此名。我最早知道桑干河，是我少年时代囫囵吞枣地拜读了丁玲先生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从此，桑干河在我脑海里有了深刻的印象，脑海中的桑干河神秘又有些向往。 二十年前，因工作需要，我有幸到了桑干河沿岸的一座小城，做一些临时工作。 在这个小城一条寂静的小街上，有一个大四合院，在四合院的大门上，挂着一块不太大的牌匾，上书“芳香旅店”四个字。宽大的院子整洁敞亮，每个房间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这些天借用这家旅店的院子给县民政局画宣传画，同时也认识了旅店老板的两个宝贝女儿，小芳和小香。这家旅店是由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经营的，这老两口老实厚道，为人和善，在左邻右舍之间人缘极好。最使老两口开心和幸福的事儿，就是他们有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小芳，小女儿小香。旅店的名称，就是以两个女儿的名字命名的—芳香旅店。 大女儿小芳已经出嫁，因怀有身孕，住在了娘家，平时帮助爹娘做点轻微的家务活和料理旅店的生意。小芳身材不高，生得很秀气，白白净净的，说起话来也是喜眉笑眼的，是个性格极温柔的女子。 小女儿小香和姐姐截然不同，这个丫头长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个子。她生得浓眉大眼，有些英武之气，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梳成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笑起来像谁摇起了一串铜铃。粗手大脚的小香，是个泼泼辣辣的女孩子。 小芳和小香姐妹俩的情谊是极深厚的。 　　这是一个美好的大晴天，明媚的阳光撒进院子里。一大早，妹妹小香从屋里抱出从各房间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枕巾等物，放进院子里的洗衣机里。又从水池那边提来了一桶桶清水，倒进洗衣机。洗衣机隆隆地响着，她时而用手在洗衣机里翻动一下。 姐姐小芳从东厢房挺着大肚子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红色塑料桶。小香见了问：“姐，你想干甚？” “我帮你把脏水倒在门外的排水沟去。” 姐姐答道。 小香大眼一瞪说：“姐，谁让你帮我倒水了？你要是摔了跟头闪了腰怎么办？咱娘说了，你要安心养胎，回屋躺着去！” 小芳满脸带笑地说：“好妹妹，女人怀孕整天在屋躺着也不好，出来运动运动对胎儿还有好处哩！” 小香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你每次只能拎半桶水！” 小芳提着多半桶脏水，慢慢走到门外的排水沟，半蹲下来，把水倒掉。 床单被罩等物洗完了，晾了大半个院子。晾完后，小香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天近正午，刮起一阵风，晾在绳子上的床单等物随风掀动，一条天蓝色条纹的床单被风吹落到地上。我当时在院子里画画，弄得满手是颜色，没法去捡掉在地上的床单，我只好去东厢房告诉店家人。屋里只有小芳一人在家，我说：“小芳，被风刮掉了一条床单，你看我满手是颜色，没法把它捡起来。”小芳下了炕说：“我去捡。” 小芳慢慢蹲下，捡起床单，走向水池，把床单放进大盆，拧开水龙头，就要冲洗。我赶紧说：“小芳，你现在不太方便，还是等小香回来让她洗吧！”小芳倔强说：“杨叔叔，这点儿活儿算不了什么，他们都说我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摸的，都快把我憋屈死了。杨叔叔，这事儿你别跟小香说。” 正说着，小香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把自行车向墙根一推，冲了过来，抢过姐姐手中的床单，使劲一甩，大声说：“姐，不是不让你干这些活吗？你就不能等我回来洗吗？”小芳讨好似地笑着说：“好小香，好妹妹，你别生气。我看咱爹咱娘还有小妹你，从早忙到黑，我在家吃闲饭，心里过意不去。就干这点儿活，你就急赤白脸地向我吼。真的，干这点儿活对身体没什么影响，而且还有好处！” 小香红了眼圈，把矮她半个头的姐姐拥在怀里，用她少有的温柔的语气关切地说：“好姐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你突然闲下来的不适应。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和咱爹咱娘交代？怎么对得起我姐夫？还有快出世的小外甥？姐，你这样我心疼，因为我们是亲姐妹呀！”小芳靠在妹妹小香宽厚的胸膛前，动情地说：“我的好小香，我的好妹妹！” 姐妹俩带着泪花笑了，笑得很幸福。 ……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走近了桑干河，见识了桑干河的风采。那本书中可爱的人们，活生生的仿佛就在眼前。 2022年元旦写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