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母亲的生日

悟园熊剑

大雪，母亲的生日

悟园/文

八十年前的一场大雪中，外婆王温氏生下了她的满女王再珍，洞庭湖畔的普庆垸马家铺子王炳南家又多了一张口。

外公占了马家铺河堤的拐弯处，河下就是渡口。外公勤劳，开了屠坊和日杂店，更早还有碾坊，两行田近百亩，也算殷实人家。一家十来个儿女，或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也和和气气窝窝热热。土改前夕，外公受高人指点，分了家分了田地，但他看着惜日的同乡牌友一起移民来垸子的兄弟被绳子捆着牵向刑场时，他被吓倒了，不久便追兄弟而去，剩下外婆带着细珍和再珍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儿艰难度日。

岁月蹉跎，善良的外婆看中了三岁丧母七岁丧父吃百家饭度日的熊寅斌的满崽熊宗期，人称熊满伢子，遂将女儿许配给这个当时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无父无母的流光难。外婆看中的是熊满伢子在苦难中成就的德性，她认为后生可期。

公元一九五八年，十七岁的王再珍与二十岁的熊宗期在伯父熊祖望的主持下，一桌饭完婚，成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至于新房在哪？我们至今不得而知，也许是村里的仓库。

公元一九六一年正月，母亲生了我，也是下雪天，在濠河口的红花岭。

麻雀也要一个竹筒眼。在外婆的要求下，七龙三队的陈炳爹开恩，说服组民把新港口村部对面的高墈丘给了熊宗期，熊宗期在此修建了一栋一间正屋两间偏房的土砖木柱茅屋。从此，我们有了自己的家。

外婆常在此住，我由外婆带着。那双小脚经常由我抱着睡。

一幌，有了大妹术娥二妹应娥三妹爱武。

公元一九七五年的年底，那年只有二十九，半夜时分，后面新港口还在抽水干鱼，母亲又发作了，天亮时生下了小弟熊伟。那时姑妈还在，也在我家过年，看着母亲虚弱的样子，心痛地说，不能再生了，今天是年尾，生了个老满，就叫熊伟吧。尾伟谐音，熊伟同志的名字由此诞生。

岁月如歌。母亲相夫教子，将五个儿女养大成人，一个个教导分配各奔前程，成家立业，第三代都是独生子女，也有第四代曾孙女曾孙子了，血脉相连四代二十人。

公元二0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瑞雪丰年，迎来了母亲八十岁生日。乡邻来了，儿孙回了，亲友更是提前一天就聚在了一起。洞庭披上了银色的盛装，与此同来的还有庆祝毛泽东主席诞生128周年的锣鼓和圣诞的花炮。

母亲和父亲几十年初心不改相濡以沫，终于有了这栋白里透红的农家小屋，终于有了这儿孙满堂的相聚。

母亲信上帝，自己一日不如一日，却天天为儿孙祷告。儿媳为她买了拐棍，我送了她一句话，要她上帝不离口，拐棍不离手。她记得，逢人就说，我大崽要我上帝不离口，拐棍不离手。而每每此时，她又不知道拐棍丢在了哪里？

一年摔了不知多少跤了，偏偏欢欢喜喜度过了八十岁，也许那句“上帝不离口，拐棍不离手”的巫咒真的灵念，心中有了上帝，手中就有了拐棍。

母亲有些返老还童不知今夕何年，但愿母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