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荷塘青韵

<p class="ql-block">窗外</p><p class="ql-block"> 不经意间抬头望向窗外,看到山边的马路上有一个身影。哦,确认,那是我的父亲。他的背有些驼,步履略显蹒跚。我追随着他的身影望过去,我多想举起手机为他拍摄一张,我认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剪影,但是我没有,我怕惊扰到教室里面安静学习的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啊,年逾八旬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健步如飞的父亲,早已不是那个三伏天还在人家屋顶上替人盖房子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犹记得夏日里,父亲常常顶着炎炎烈日,蹲在房顶的椽檩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一块块石瓦片,调整着它们的叠盖位置和方向,力争达到最好的效果且能物尽其用,然而那些被晒得烫手的石瓦丝毫不懂得怜惜父亲,任凭他被炙烤得汗如雨下,但父亲仍然不舍得停下,他要让那<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块块石瓦在他的一番摆弄下乖乖就位,</span>因为夏天的暴风雨说来就来。但是翻盖时往往要先揭开一大片面积,然后还要添加一些新瓦,再把它们排列组合好才可以。所以经常是大雨来了,人还要在房顶上冒雨将它们盖完,否则,主人的屋里就会遭殃。</p><p class="ql-block"> 盖这种石板瓦房是我们当地特有的一种房顶盖法。家乡人民就地取材,在山上开采出的石瓦片,有的一块就有一平米左右,厚一些的重达一百来斤。用这种石瓦盖顶是特别讲究技巧的,因为这些石瓦片不像烧制的泥瓦那样整齐轻巧,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盖的时候必须从房顶的下边沿开始,因势就形,依次叠加,搞不好就会因技术问题漏雨,尤其是拐角处更是考验技术。加上风雨侵袭,烟薰日晒,即使盖得再好,隔上几年,也需插漏补缺或加瓦翻盖。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我<span style="font-size:18px;">父亲盖的房顶既耐久又美观。</span>一些单位和个人都慕名请他。但在我们看来,这项劳动太过艰苦,又是那么危险,父亲却不以为然。后来他六十多岁时,还有人请他盖房,我们坚决不允许,他才没再继续。</p><p class="ql-block"> 现在,有了大片的机瓦,家乡再也没有人用石瓦盖房了。</p><p class="ql-block"> 思绪飘飞,飞向窗外的往昔,往昔的窗外,父亲的世界也曾很大……</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乡亲们请父亲干的活还有很多。如砌石坎,抹墙壁,打灶箍缸,理发写信……好像就没有父亲不会的。许是为生活所迫,为了供我们姐妹几个上学,生活硬是把他锤炼得“多才多艺”了。父亲是初中毕业,在那个文化落后的年代,父亲也常常承担起替乡亲们写信这一职责。那时,跟远方亲友的交流只能依靠书信。但这些小事父亲是从来不收钱的,包括理个发什么的。尤其是腊月里理发的人特别多,乡亲们有一个说法是“正月不剃头”,所以父亲经常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就为了乡亲们能精神迎焕发地辞旧迎新。</p><p class="ql-block"> 如今,父亲的世界越来越小。但他依然在为一些老人理发,象征性的收几元钱,还有个别老人少给一元两元的,甚至有人欠着,他都不在乎。当然也有人多给几元坚决不让父亲补钱就跑了的,这可能是他们对一个年迈的长者劳动的尊重吧!其实人间温暖真的常在。父亲也向来都是重义轻财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言行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他还常常教导我们,一个人要么能文,要么能武(劳动),也就是他常说的“有力吃力(有力气就凭力气吃饭),有智吃智”。不能像“篾丝穿狗屎”,文(闻)不能文,武(舞)不能武。 这些朴实的俗语里却蕴含着生活的真谛。 是的,如果说母亲是我们温暖的港湾,那么勤劳朴实坚毅顽强的父亲应该就是那巍峨的高山吧。</p><p class="ql-block"> 如今,又到岁末。窗内,莘莘学子忙;窗外,万家灯火明。愿家家户户都有平安喜乐临,烟火日常亲!也愿岁月善待我的老父亲!</p><p class="ql-block"> 2021年12月3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