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鹅

风雲(成)

　　80年代，改革开放前夕。

其实在农村，大部分家庭都温饱不继。

我家也不例外。家里有几只大鹅。父親对我说要拿到集镇上卖。我想家里一定已是很艰难了。因为我记事起，父親就未有过站在街边卖东西的经历，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农民。我养的鸭，鹅，也是年节时候自家用来改善伙食的。

　　那时农村的小孩，没什么娱乐。看到别家的小孩都养有鸭子，鹅啊之类的。我也就让父母购了几只鸭苗，鹅苗。我其實是把这几只小东西，用今天的话来说，是当作宠物来饲养的。倾注感情的。还记得某个节日，我第一次养的鸭子也长大了。爸对我说，应下节要杀个鸭来吃。我不舍得哭了。爸安慰我说，背脊朝天的都是为人所食的。再说除了年节，平时一家子也难有几次闻得肉味。

　　圩日，爸在熙攘的街市，找到一角稍为有点空 隙 的角落，摆下装着几只鹅的笼子。因为不舍我也跟着来了。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吆喝，讨价声不绝。相对那口舌生花的小贩来说，爸现得有点木讷的站在笼边，没有叫卖，只有等待，等待着有人来挑选，等待着成交。十一，二岁的我情形闪缩，怕看到同学熟人。与旁边的摊贩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时间分秒过去，不知我们站在这街角多久了，等待售卖的鹅，还是无人问津，我从来没觉得时间有此时这般难过。我不时的看看笼中的鹅，它们很安靜的在笼中趴着，它们仿佛了解我父亲的难处，一声不吭的趴在笼子里，就像那相依为命的一家人一样，配合着我们对它们的售卖。它们偶而轻转长脖，忧伤的眼神扫过经过的人群，我接触到它們的眼神，我感觉到一丝愧疚，连忙别过脸，不敢与它们对视。

市集人来人往，人群涌动，街角中，父亲与我卑微而执拗的在等待，沉默的在一片熙攘中期待着。但始终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询价。

每当一个人走过，眼神瞄下笼子，父亲的眼睛就要亮一下，但终是无视的走过，看着爸脸上的焦虑，期待中的眼神逐渐黯淡，我多么期待能有人停下将我这几只鹅买走，好冲淡父亲眼中那苦寂的忧愁，我也好早些结束站在这街边的别扭。但又担心它們被人买走了，生命很快就会终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人走过來。看了几眼笼中的鹅。问了下价格，爸说1块2一斤给他。他也没有讨价还价，就走开了，他也许就不是有心交易，只是好奇的想了解下行情，那个年代普通人家，不是年节谁会舍得买个大鹅呢！那个年代，乡镇职工的月薪也只有几十块钱。但那时我心里很感激他，虽然没有成交，但总算有人问津，父亲与我的等待还有价值，我们的期待应该还有望。

看着都快散圩了，那几只鹅还在那笼中安静的趴着。我与爸的耐心也快耗尽了。爸吁了口汽，说了声回家。我松了口氣，为终于结束了这种别扭，也为了这几只鹅暂时的得以廷长生命。

但看着爸正在灰溜溜的在收拾笼子和脸上的无奈。我又一股的心酸。

　　2021年新年。爸抿了口杯中的酒，指指满桌的菜肴，豪气地说句，吃。一边又接着一句，想当年… 一句未完，老妈就打断他道，吃饭啦，一喝点酒就话多。我心里笑笑，爸的这种“忆苦"是对现在生活的满足与安慰。爸，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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