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故事（小小说•系列）欣欣姑娘

诗酒田园

按语：本《青葱故事》（小小说•系列），取材于本人原创长篇小说《水墨漓江》。该长篇小说以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国南方某地为历史文化背景，讲述了一对年轻人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相恨、相随的曲折感人故事。

欣欣姑娘（小小说）

很早很早以前，那年我17岁。

七月的一天，我进深山采药，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入谷底。好在谷底厚厚一层腐物，横七竖八水桶粗的树干也腐朽得不堪一击。虽没有伤到筋骨，但一天没吃东西，一番惊吓，又从谷底艰难的爬出来，已是又渴又饿又累，一动也不想动了。此时，天马上黑了，深山里的凉风，裹胁着兽鸟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强烈的求生欲，令我顽强地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摸进了一村庄，撞开一户大门、听到屋里传出声音时，我随即瘫倒在地。

……

当我醒来时，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在喂我喝水，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脸惊恐地拿着一盏油灯在照着。不，不是小女孩了，应该是大姑娘了，她圆头方脑，着一件蓝色小褂，一条青色长裤，辫子很粗很长，上身很饱满，我看了两眼，很快又迷糊过去了。

迷糊中，听他们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土话。

大叔接过姑娘手上的油灯，从头到脚照看着，姑娘走到我靠头的一方，双手插到我腋下，一使劲，把我拽到了竹椅子上。看我身上没伤，姑娘进了灶房，大叔把油灯放在桌子上。

堂屋里，一个人影晃来晃去，应该是大叔。

我眯着眼，时不时露出一条缝看着他。

这家人的堂屋有个半截子楼，这是山里人家常见的房屋结构，因为前半截有灶房，灶房需要留有较高的空间排烟。

半截子楼的旁边有把竹梯子。大叔过去把梯子翻转过来靠在半截子楼沿边，准备上去。灶房里的姑娘看见了，匆匆跑出来，挡着大叔，不让他上梯子。

两人一开始好说好商量的，可说着说着吵了起来。大叔把姑娘狠狠推开，强行上了楼，姑娘趴在梯子上哭。

我软弱地靠在竹椅子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感觉应该与自己有关，很是羞愧，给他们家添麻烦了。但实在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大叔从楼上下来了，手上提着个比手掌略大些的布袋子，只见姑娘拼死要去抢这个布袋子，结果，一不小心，布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满一地。我一看，满地的豆子。此时，大叔也惊骇地望着姑娘，他的手挥了起来，要扇姑娘，我一着急，身子往前一倾，扑通一声又扑倒在地。

两人顿时停了争吵，立即围上我来，又是姑娘双手插到我腋下，把我拽上竹椅子。我坐好后，再看姑娘，她像个泪人儿蹲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捡着豆子。

我突然想起，现在是七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这豆子，应该是他们明年的种子。想到这里，我竟也泪流满面……

大叔安静了下来，待姑娘捡完了豆子，接过来扎紧了布袋口，闷声不响地爬上了楼。

姑娘进了灶房。

她进灶房煮什么？我非常担心再会发生什么，顽强地站起来，扶着墙摸到灶房的门边。

只见姑娘把灶膛的火灰扒开，添了把茅草进去，后拿起一旁的吹火筒吹了几下，茅草燃起来了；接着刷了铁锅，舀了半瓢水进去，把皮都没削的山薯切成片放进铁锅；再从一墙角瓦缸里掏出个荷叶包，把荷叶一层一层揭开，里面是一坨腌制过的鸟肉，她切下一大半，把荷叶里的一小半一层一层包好，重放回瓦缸里；最后把锅盖盖上，弯下腰，添了些碎柴进灶膛，再后，就静静地坐在灶膛前，看着灶膛里的火，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碎柴燃尽了，铁锅里的水沸了，她丝纹未动，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越发光亮。

那一刻，我泪眼蒙眬，心底冒出一个声音：这里的姑娘真美！

这一晚，大叔收留我住下，第二天，我对着大叔深深鞠了一躬，又去找姑娘，大叔说，她下地去了。

我回城休养了两天，迫不及待返回山里找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村庄。从此，我再没见这善良的一家人，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后因太想念这姑娘，自己给姑娘取了个名，叫欣欣姑娘。

文//诗酒田园

图//网络（敬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