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鸿雁向来是个行动派，不到两天，施工队就进场了。</p><p class="ql-block"> 施工队里有个帅气的小伙，气质、打扮与其他工人截然不同。都是干的泥水活，别人都是挑最脏的衣服穿来上班，他却不，每天穿得像要去逛街一样，头发烫得微卷，还打摩丝。到了工地，先换衣服；收工的时候，换回干净的衣服，洗完脸再走。</p><p class="ql-block"> 工作间隙，大家聚在一起抽烟、吹牛，他却跳起了霹雳舞，还给大家唱歌，唱的是当时最火的费翔的歌。手上拿个批灰的铲子当话筒，表情、动作都学得很到位。</p><p class="ql-block"> 这个小伙子很快就吸引了鸿雁的注意力，他的鹤立鸡群，让她找到同类的感觉，莫名的亲近——跟周围的村妇比起来，鸿雁也是个另类。她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自己缝制的，比别的村妇时髦很多；每次去地里忙活完，她也总要把泥巴洗干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才回家。她永远是精致、优雅的，仿佛永远不属于这个村子。开始也有人说闲话，但是老牛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嘴巴堵死：我媳妇本来就是城里人，省城长大的，上过六年学呢！——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没怎么上学，女人识字的更是少数。老牛这种根正苗红、受党和国家照顾的，都只上过五年学。</p><p class="ql-block"> 鸿雁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这群工人，本来她是很不屑靠近这些脏兮兮的乡巴佬的，现在每次都休息时间都过去听那个小伙子唱歌。她问工头，那个小伙是谁？工头一脸不屑地说：“他啊？把自己当明星呢！天天学费翔，我看他是废柴还差不多！”</p><p class="ql-block"> 工头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从那以后，大家都叫那个小伙“废柴”，再也没有人叫他的本名了。</p><p class="ql-block"> 废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半老徐娘的鸿雁。作为一个年近40的村妇，她无疑是年轻貌美的。可是废柴的眼睛，只围着杜鹃转。17岁的杜鹃，那是真心的美啊！25岁的废柴，对她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但是杜鹃不为所动，她看不惯废柴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在她心里，男人就该像自己的父亲那样，顶天立地，壮实有力，才有男人气概。</p><p class="ql-block"> 苦追几个月毫无进展，废柴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鸿雁对自己有好感，为什么不借她的力呢？搞定丈母娘，拿下杜鹃不是迟早的事吗？</p><p class="ql-block"> 本以为，接近鸿雁是很容易的事，可她身边总有个跟屁虫——已经6岁的昏丫头。</p><p class="ql-block"> 这个昏丫头可不简单：伶牙俐齿，铁嘴铜牙，经常舌战群雄，一大群大人也没办法在她这占得半分便宜。“你这是——半斤小鸟12两嘴甲吧！”，村里最善辩的老人这样说她；</p><p class="ql-block"> 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性格刚强，想看她哭是难于上青天。村里调皮的男孩子想联合起来抓弄她，却总被她轻松化解，还反过来让别人自讨苦吃；</p><p class="ql-block"> 她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看书过目不忘。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总是拿着姐姐的课本，缠着画眉教她。然后找了一堆表面带点颜色、能写字的石头，天天趴在晒谷场上写写算算。现在，一、二年级的知识她已经全部掌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一个小男孩往她头上放了一个蟑螂，别的女孩早吓哭了，昏丫头不慌不忙地取下，顺手就拉开小男孩的衣领，把蟑螂放进去；跟别人打赌：能弄哭昏丫头，人家给他一块麦芽糖。他就抓了只小老鼠，往昏丫头扔过去。昏丫头抬脚一跺，小老鼠立马归西；村长家的小胖子借口跟她玩游戏，从背后用力勒住她的脖子，她抓住他的小拇指用力往外掰，痛得他呱呱叫松手之际，她不忘用力往他小小趾狠狠地跺上一脚才跑开......</p><p class="ql-block"> 村长老婆带着脚跟紫黑、手指变形的儿子上门讨说法，昏丫头一把拉开门，走出来叉着腰说：“就是我干的，怎么啦？不行咱们就换换，我来勒他脖子，他来拉我手指啊！”</p><p class="ql-block"> 村长儿子吓得赶快躲到他妈背后，村长自知理亏，赶了过来，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回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不怕地不怕，踩不扁，压不碎，摔不坏，打不烂......这哪是什么昏丫头，明明就是一颗小钢豆嘛！"村长说。</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小钢豆”就成了昏丫头的别名，鸿雁觉得这名字挺逗，也跟着这么叫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杜鹃继承了她的的美貌，小钢豆继承了她的智慧，这都是让鸿雁自豪的地方。而画眉，又高又瘦，小眼睛、单眼皮，还不善言辞，除了干活勤快，好像一无是处。所以，鸿雁最不待见的就是画眉，看她哪哪都不顺眼，甚至选择性忽视，对她视而不见。她最喜欢的是小钢豆，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有什么心里话也都跟她说。小孩子嘛，反正她也不懂——她不知道的是，小钢豆在她这么长期熏陶之下，要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很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废柴不甘心，继续寻找机会。为了抱得美人归，他拼了！向来干活懒散的他，突然变得勤快起来。天天早早到工地，收工也迟迟不回去。休息空隙也不唱歌跳舞了，抓紧时间帮忙给鸿雁干活。比如，帮忙压水，把井水弄上来、劈柴、烧火……</p><p class="ql-block"> 机会终于来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杜鹃早早起去鱼塘边喂鸭子。发现一地鸭毛，鸭子被人偷了许多；鱼塘边上布满脚印，看样子鱼也被捞了不少！杜鹃吓得大惊失色，赶紧跑回家告诉老牛。</p><p class="ql-block"> 老牛心急如焚，扛起几块木板就往鱼塘边跑。废柴见状，也赶紧扛起几块木板跟着过去。</p><p class="ql-block"> 鱼塘边上本来就有个简易棚子，老牛想要加固一下，在里面加个床，以后晚上就睡在那边了。</p><p class="ql-block"> 这活废柴拿手啊！他拿起砖头，叮叮当当一顿敲，简易木床就有模有样了。废柴一边干活，一边跟老牛套近乎：“叔，你以后就睡这里啊？那家里怎么办？那里还有几千只鸡、几十头猪，而且正在盖房子，有好多钢筋也容易招贼呢！”</p><p class="ql-block"> 这话说到老牛心坎里去了。志远上中学了，住校；志高倒是初中毕业了，啥也没考上，在家闲着。可他天天倒头就睡得跟猪似的，哪里指望得上？鸿雁再能干，终归是个女人，身边还带着三个女儿。</p><p class="ql-block"> 看到老牛不吭声，废柴自告奋勇，说：“叔，我来帮你看着吧！我跟雁姐是一个村的，姐姐有事，我义不容辞！我爸妈出去打工了，弟弟住校，我反正单身，回去也是一个人，还懒得做饭。我就在鸡舍里搭一个像这样的床睡，您管我三餐饭就好。”</p><p class="ql-block"> “我回去跟我老婆商量一下。”老牛说。老牛有点犹豫，这个小伙子看着倒是精神，但跟他不熟啊，谁知道靠不靠得住！</p><p class="ql-block"> 回家跟鸿雁一商量，她满口支持： “那太好了，自己娘家弟弟帮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要有什么事，喊一声，志高就醒了，两个年轻小伙在，还能怕小毛贼不成？”</p><p class="ql-block"> “那......好吧！”老牛勉强同意了，他还在想着头天晚上损失掉的鱼和鸭子值多少钱，压根没看到杜鹃和小钢豆在旁边拼命地冲他摇头兼摆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废柴像中了彩票似的，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在鸡舍里搭简易木床，一边吹起了口哨。鸿雁听着，觉得无比悦耳；杜鹃听见，觉得无比烦躁。</p><p class="ql-block"> “轻浮！”杜鹃朝着鸡舍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又狠狠地踩了几脚。</p><p class="ql-block"> “都怪你，那么贪睡。你要是有用一点，需要别人住到咱们家里来吗？！”杜鹃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冲着志高吼。</p><p class="ql-block"> “牛杜鹃，你给我听好了！你再厉害，也得管我叫哥！哪有人这样跟哥哥说话的？没大没小！什么叫我贪睡？我天天在地里干活很累的，晚上睡一觉怎么啦？你自己睡不着关我什么事？天天那么早吵醒我，我还没说你呢！”志高气呼呼地说。</p><p class="ql-block"> “我起来去喂完鸭子、回来煮好早饭才叫你起床，还嫌早？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杜鹃也不怕他，大声反驳他。“就你去地里干活了，我没干吗？你们累了就在树林里休息，我还要回家给你们拿水和午饭。你是大哥，你倒是多干点活啊！”</p><p class="ql-block"> “反了你了！跟小钢豆学坏了是吧？嘴巴那么厉害。再废话，明天就把你嫁掉！”志高气呼呼地说。</p><p class="ql-block"> “没有我，更有你累的！叔婶都没催我嫁人，关你什么事！”杜鹃说。</p><p class="ql-block"> “看你还能嘴硬多久！那个废柴你以为有那么好心？还不是冲着你来的？”志高说。</p><p class="ql-block"> “你！！！”杜鹃气得追着志高打。废柴看得出神：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连生气都那么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