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厨房飘来了早餐的香味儿。</p><p class="ql-block"> 穿过天井，我摇摇晃晃向厨房走去。</p><p class="ql-block"> 她的背影在忙碌，天生好身材。</p><p class="ql-block"> 转身看到我时，略有些矜持。</p><p class="ql-block"> “煮了香菇肉粥，”她低头说，“马上就好。”</p><p class="ql-block"> “好的，谢谢。”我也有些不自在，感觉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她跟随家族杂技团到我们小学演出，跟斗翻得美极了。我回家告诉母亲，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母亲和姐姐们拿我笑了好久。</p><p class="ql-block"> 但现在，我竟然想不起来儿时的美梦是在何时、是怎么实现的。</p><p class="ql-block"> “你，老了。”她打量着我。</p><p class="ql-block"> “是的……”我苦笑了一下，把这些年来的疲惫告诉了她，还有那些折磨我的梦境。确切地说，我并没有说话，但她一下子就全明白了。</p> <p class="ql-block">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安全感，其实，所有的人面对世间的无常都是一样的。”她说。</p><p class="ql-block"> “嗯。”</p><p class="ql-block"> “问题如果有办法解决，那你就不必焦虑；问题如果没有办法解决，那你再焦虑也没用。”</p><p class="ql-block"> “……”我吃惊地看着她，这是翻跟斗的小女孩吗？</p><p class="ql-block"> “再也不要对别人提起你的过往，那些挣扎在梦魇中的恐惧，那些寂寞和荒芜……”</p> <p class="ql-block"> “可是，我无法阻断所有记忆的来路。”我开始颤抖。</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你就能忍受生活加给你的所有苦难。”她直视着我的双眼。</p><p class="ql-block"> 我感到自己即将被击穿，面临溃散。</p><p class="ql-block">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令我血脉偾张的喇叭声，“清洗油烟机，换纱窗……”</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在小区单元的八层，厨房的旁边没有天井。</p><p class="ql-block"> 我经常在周末的梦境中，被由远及近的“清洗油烟机”的喇叭声吵醒。</p><p class="ql-block"> 而此前的飞碟、心理医生、大鼻子警察、厨房中的女子，不过都是我的梦境而也。</p> <p class="ql-block"> 我如释重负。但我仍然不想睁开双眼。</p><p class="ql-block"> 直到卧室的窗帘被“唰”地拉开，一道强光照了进来。</p><p class="ql-block"> 干练的女主人站在窗边，我发现她的背影，与厨房中的女子一模一样。</p><p class="ql-block"> “云上先生，你不是说要去加班吗？”她转身朝我走来。</p><p class="ql-block"> “我煮了香菇肉粥。”她俯身说。（完）</p> <p class="ql-block"> 2021.12.2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