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封闭与开放——中外社区形态漫谈（文/冯韧）

武功书院

2021年12月22日17时左右，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在西安人的朋友圈中疯传，西安市将在当晚封城。果然数小时后，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立刻安静了下来。23日起，全市开启封闭式管理，规定每家每2天可有1人外出采购物资，27日起，更为严厉的管控令出台，两日一出门的采购也被取消，居民们被要求全部居家隔离，不许下楼。这些类似戒严的管控实施起来立竿见影。一座1300多万的人口特大型城市，可以在数小时内对街道进行清空，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其规模已超过当年武汉，2020年武汉人口约1000万，由于时值春节，大量流动人口返乡过节，封城时实际居住人口约在700万左右，而本次西安人口基本处于1300万的满员状态。

西安是如何做到的，这在其他国家看起来绝对是不可思议，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答案在于西安乃至于全中国（以下特指大陆地区）的特殊的社区居住结构。80年代初，中国住房商品化改革以来，居民住宅小区的规划设计为成片设计，由多层到小高层，再到高层，小区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密集，以西安市为例，现有和在建的住宅小区，几十栋30多层的高楼比比皆是。而放眼全国，北京的天通苑、回龙观小区约700栋楼，贵阳的花果园小区更是达到了夸张的2000栋楼，号称亚洲第一小区。这些小区居住人口都超过50万，基本等同于中国一个县的人口，而在国外基本上是一个城市的人口了，如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州，和海南岛差不多大，人口仅50多万。最为重要的是如此庞大的人口，被集中在最多数千亩的面积区域内。

中国小区另外一个特点是，小区基本全部是封闭的，都是有围墙的，只能从为数不多的大门进出。这给了管控极大的便利，几十万的人口只需关闭小区几个大门即可封闭。

放眼全球，中国的这种高度密集及全封闭的居住格局在全球极为罕见。在其他国家居民住宅基本呈分散开放状，即使在印度孟买、巴西的里约，那些大规模的贫民区，也是以低矮房屋为主，人口密集程度远低于我们这些小区。

在西方国家即使在纽约市、东京等特大城市，除了曼哈顿等特别老商业区外，居民住宅基本分散在市中心以外，以house为主，即我们所称的独门独院，出门即是马路。当然在一些大城市中也有apartment（公寓），但这种公寓大部分在十层以内，30层以上的很少，而且这些公寓基本上都是独立建筑，一般进入刷卡即可，无人值守，出门便为城市道路。

笔者在东京的上空发现，该市的高层建筑并没有西安多，建筑物都平摊开来，散落在东京湾一带，面积很大，但并不集中。泰国曼谷也是如此，其与西安人口差不多，整个城市都是低矮破旧的建筑，所谓“晚上星光灿烂，白天破破烂烂”。

围墙，是中国城市的一大特色。小区、机关单位、学校，几乎都被围墙圈起来。而在国外，围墙是很少见的，大部分的建筑外面就是街道，很少有被围墙圈起来的建筑，中国香港和澳门受西方城市建设影响，也是如此。笔者第一次去香港，慕名坐地铁去香港大学，到香港大学站下车后，怎么也找不到香港大学的大门和牌子，就去找人问香港大学在哪里，路人说：你现在就在香港大学里，直到抬头看到那座著名的红色雕像，才发现，确实已经到了港大，香港大学完全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没有大门，甚至连校牌都找不见。有所不同的是韩国的大学，在首尔的梨花女子大学（前不久被提前特赦的韩国前总统朴槿惠的母校）及弘益大学也都是有大门的，但门口是开放的，没有检查，可以自由进出。

中国居住区高度集中，与中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有关，人多地少，为了节约宝贵的土地资源，只能大量建造高层住宅，以满足大量涌入城市的人口需求。另一方面，与我国的土地制度有关，法律规定城市土地属于国家所有，所以即使你再有钱，也没有地，土地掌握在国家手里，国家严格控制着住宅用地和居住形态，这使得大家尽可能集中居住，小区内的土地使用权是共有制，如小区绿化、道路等。而在大部分国家，包括越南，由于土地私有，个人对私用财产的处分权使得其可以决定自己对自己利用的居住形态，当然建设房屋有些国家也是要有严格的审批要求。但公私边界清晰，私人之外的即为公共所有，市民可以自由使用。

围墙封闭式小区除了管理上的便利外，其弊端是非常明显，首当其冲的是交通的不便。首先，小区居民出行的不便，一个庞大的小区，从下楼到小区门口，很多人要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开车的话，每到上下班时候，小区车库出入口总是排成一条长龙，从小区走到正街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其次，围墙给城市道路带来不便，城市道路只能绕开每一个封闭的围墙，一个个自成一体的小区将城市分割成一块一块，原本应四通八达的城市毛细血管被堵死，车辆行人只能围着围墙转，最终造成城市干道的拥堵。如何让我们的城市更为畅通，更为开放和包容，打开大门，拆掉围墙，让小区、机关、学校等各单位相互自由连通，或许是解决之道。

作者简介——

冯韧，男，70后，武功河道人。律师，九三学社社员，毕业于西北大学法律系，西安仲裁委员会仲裁员，西安律师协会民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陕西民法学会理事，全球移民律师协会中国西安区理事。现任陕西毕达律师事务所主任。武功书院法律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