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白云深处是宝宝

林导

一首“茅屋观雨” 钢琴曲，拉开了故事的序幕，将我们带入一个如泣如诉的梦幻，这个梦里有雨有泪。如果你想了解这个凄美的故事，请将配乐音量稍稍降低一点，听我娓娓道来。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生命离去，而每个生命的离去，都会给人无限的悲痛和怀念！回首往事，日子里竟全是斑澜的光影，记忆的屏障，曾经心动的声音已渐渐远去。今天，我不能不怀念，也不能不想起。曾经，你和我朝夕相处；曾经，你陪伴我走过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曾经，你给了我无法抹去的温暖；曾经，你对我独一无二的忠诚！我的世界，你来过！我的世界——你来过！

昨夜星辰，独倚小楼，我看着满天的星星，在这幽蓝的无尽苍穹，哪一颗是你呢？宇宙的无法想象，在于未知世界的背后——究竟你在哪里？我想着找着，却怎么也找不见，鼻子一酸，眼泪溢满眼眶，在渺渺茫茫的凉凉雾气里，我隐约看见你温顺柔和的面容。我的宝宝，我心爱的毛孩子……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都说相遇是缘。风云多变换，虚空无动转，我的世界曾有你而精彩。曾经的回忆，美好的记忆，保存在脑海，我对着苍天问一声，宝宝，你在汪星还好吗？ 到今天，整整一年了，365天，我泡在泪水里的思念生生不灭，“长太息以掩涕兮”。忘不掉的过去，挥不去的曾经，此起彼伏，前赴后继，如泰山压顶，似洪水漫过心海，只因融入生命，只因刻入灵魂，只因你是我的至亲。鼠年岁末最后那一场雪下得很大，我的身，我的心，都感觉刺骨的冷。我永生难忘2020年12月30日，清晨，我用毛毯包裹着你——我家的宝宝，冒着凛冽寒风，踏着冰雪一步一咔嚓地走向动物医院，脚步匆匆，心急匆匆。宝宝的病情发展得很快，虽然尽了全力治疗，短短半个月，已经奄奄一息。我有千万个不愿意，不愿意回忆那一天的具体细节，因为泪水盈满了眼眶，湿了胸襟。我有千万个不忍心，不忍心再叙述那一天浸满泪水和失魂落魄的全部悲痛。我们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离开，从医院到火葬场，刚刚13岁的宝宝再也没有回到它生活了12年9个月的家。三个月大时它从街头来到这里，有了一个它熟悉温暖的家，一个盛满了幸福快乐的家。

过去的365天，悲伤、孤独、无奈、绝望充斥我的精神世界，成天惶惶不可终日。宝宝离开后，我已经记了第三本日记，满满的，许多是我对它的思念，我常常在日记里告诉它：我想它想得哭了；我在街上看见一条和它很相像的狗宝宝；我看见了它的好朋友；我做梦梦见它了；我问它为什么不常常到梦里来看我？

深夜来临的时候，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候。其实一个人并不孤单，想念一个逝去生命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孤单，孤单到觉得自己很渺小卑微，脆弱到不堪一击。思念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它离去了，走得很远很远，再亲切再动听的呼唤，它也义无反顾。旋风裹着寒冷，嘶嘶吹动你的灵肉，把亘古以来的悲哀形容都盖住了你的躯体， 闷住了你的灵魂，思维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根根软塌塌无力的挂在三维空间里，无可奈何。

悲伤和孤独像妖一样缠着我，怎么也摆脱不了，只能在一张黑色大网中苦苦挣扎。我有眼睛却已不能随时看见你身影，有耳朵却已不能随时听到你的声音，有手却已不能随时抱抱你，我只剩下一颗心能够随时想念你。很长时间，我无奈、绝望到不知所措，痉挛地伸出手去哀求上天。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宝宝回到我身边，哪怕让我再看一看它，再摸一摸它。我常常在回忆抚摸它毛茸茸身体时的感觉，可是一伸手，却落了空。

做了许多关于宝宝的光怪陆离的梦，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来到一个四周光秃秃的北方山区，下午，天色昏黄，气氛诡异。我站在山间一条小河边，看见宝宝在水里游泳，来来回回，忽而扑腾水面，忽而潜入水底，像鱼一样欢快。它在水里游得开心，我在岸边看着开心。这种难得的开心却好景不长，惊醒后我格外伤心。别把我从梦中惊醒啊，我不想面对这真实，我的梦里有山，我的梦里有河，我的梦里有宝宝。这么多年，我和宝宝曾多次去过那些灵山秀水。我日夜思念的宝宝，这一别竟是永久。只是啊，我又是多么清醒地知道，所有的一切，仅是我一厢情愿的梦想。袅袅升起的是思念和寂寞，还有那一身的单薄，短短几个月，瘦了十斤，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已习惯一种路过，刻意的路过，在一缕清风送来的路上，亦或在笔记和笔墨里娓娓道来。为自己的一刻，缄默，而后仍是缄默！我原以为只有我对自己失去的爱宠如此这般用心，过后得知雨沁、吕伶俐等许多许多朋友都有过如此惨烈的心痛，都有过潸然泪下，都有过痛彻心扉，都有过难以忘怀。我曾在2018年5月23日的参考消息上看过一篇文章，源自美国《大众科学》杂志，文章标题是：“丧宠之痛痛于丧亲”。其中说到我们会把动物特别是狗理想化，赋予它们天使般的角色，因为它们对我们有无条件的爱和信任。当它们离去时，像是亵渎了围绕它们打造的神话。这种丧宠的悲伤是多么强烈，持续多么长时间。我知道北京一位叫四格格的女士，痛失吉娃娃爱犬健酱八年之后，还是久久不能忘怀。人和毛孩子之间的相互依赖，有着上万年的历史，朗朗乾坤，多少天涯沦落人！

宝宝，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单，思念的痛，一直在心里纠缠。心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眼里全是泪，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脑子里尽是绝望、无奈。一年了，你的一切都在，小窝、睡垫、食盆、水碗，每一件都在原位，还在等着你回来。小窝里似乎还留着你热热的体温，好像还能闻到你小嘴巴里臭臭的味道。你的水碗，我定时加水，真的它会一天天减少，我几天就要加一次，难道你悄悄回来喝水了？扫地时我还能从角落里扫出你的毛发，我舍不得扔，都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放进小塑料袋里，再放入干燥剂。其实你每年换毛期的时候，那些被我梳下的毛发，我都留着。所有这些现在都是我对你思念的寄托。艳阳高照，我翻晒你的小衣服，那件你穿了最漂亮的绿衣，还有印着“小姐姐”字样的红衣，闷在鼻子上再次闻闻你身体的味道。当我捧起那条以往每天牵着你走的牵引绳时，面对这些熟悉的衣物，泪如雨下！

似水流年里，无论阴晴雨雪，我牵着你曾一起走遍了附近大街小巷。那天，你在雨中行走，我也在雨中行走，你甩一甩身体，抖落毛发上的雨水，我抹一抹脸，抹去一手的水渍。现在，你有自己的天空，它从不下雨。我还在街头，孤独中淋雨。被雨淋湿的心，依旧想念你。每次当我寂寞地再次走过，如影随形的还是你可爱的影子，现在每天晚上的走路，是我喃喃自语，和你隔空唠叨的时候，“宝宝小便便，宝宝大便便，宝宝我们回家家了！”天天如此。有几次，走到那家你最后时刻待过的动物医院门口，我不停地喊，“宝宝你回来吧！宝宝你回家吧！”喊魂这种古老的方式，不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得试试。喊过，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浇灌了身下柔软的小草，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和忧愁。如今，街上片片衰黄的枯叶仿若心里藏了很久的美好回忆，在落入风中的那一瞬化为乌有，难寻踪迹，不知是叶已支离破碎，抑或是游荡的风摧枯拉朽，侵蚀了太多的东西。宝宝，你要记住：我在大街小巷寻找你身影的时候，那是爆炸般想你。我一个人静静独处的时候，那是憋着泪在想你。街边的那个鸡鸣汤包店，我们来过很多次，固定的角落，固定的座位，我会要一笼汤包、一碗鸭血粉丝汤，你每次都乖乖地坐在我旁边，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等我喂你最喜欢吃的鸭肝。鸭血粉丝汤，我只要鸭肝，不要其他，这都是为了你。当我再次来到这里，一口汤包，一行泪，吃得好心酸。

每个星期天下午，我带你去爷爷奶奶家，你都和爷爷要零食吃，花生米、牛肉干、小饼干，爷爷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让你吃个够。现在回想，这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空，不过是岁月照惊鸿。

思念的那一头，是飘渺的模糊，海市蜃楼般忽隐忽现，靠近再靠近，便是神奇。 神奇出现在2021年7月16日，一个炽热的下午，露台，我曾抱着宝宝常常站在这里一同眺望城市的风景。此时风吹树梢，那是屋前的水杉，间或有些许枯黄的叶子带着风的讯息，旋转着落下，成为季节的残缺。来自苍穹古老神秘的气流，白云在蓝天里一团一团飘然而至，带着天外密码的古老神秘气流又移动着白云慢慢远去。一川云水，一朵彼岸，是风动，是幡动，还是仁者心动？仰望天空，对宝宝的思念，就像这朵朵白云，飘浮心天，更似悠悠流水，欲止不绝。我喃喃道：风华一指流沙，苍老一段年华。宝宝，往后凄凉光景里，一直会有你最亲切的影子，一直会有你看见我时激动的叫声……忽地，飘过的朵朵白云让出了一片蓝天，一朵白云显出了宝宝身影！宝宝来看我了！真的是宝宝来看我了！那白云活脱脱就是宝宝，两只耳朵竖着，像是听到我的召唤，小尾巴不停地摇着，像是表达见到爸爸的欣喜，小嘴巴撅着，像是要舔我的脸颊。我翘首拭目，望着从我头顶掠过飘然远去的宝宝，我大喊一声“宝宝”，然后泣不成声。一片叶，一个季节，一滴泪，一泓心湖。余生的光景里，一直会有你在我身旁。

往事是尘封在脑海中的梦，而宝宝你是我唯一鲜明的记忆，那树叶上的水珠，是思念的泪滴。融入银河，你已安谧地和明月为伴照亮长天。人生不能缺乏的是雨夜－－淅沥地，独自的雨夜。这样的雨夜里，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唯有爸爸脸上簌簌流下的，是点点无声无形的热泪。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思念的痛，一直在心里纠缠。只是啊，我又是多么清醒地知道，所有的一切，仅是我一厢情愿的梦，那些远去的时光，那些属于我和你的，跌落在时光深处的宁静和快乐，再也回不来了，而沉睡在汪星中的你，再也不可能醒来。

有些人的思念，只是写在水面上的字，一边写一边泯灭，惆怅得优美，淡去得迅疾。宝宝，你知道吗？爸爸的思念是一幅每天拼上一块的拼图，零散的拼图越来越完整，那是不会遗忘的凄美回忆。爸爸的思念是刻在心铭在骨不可磨灭的碑文，一字一句泣血而作。纵然距离和云层，遮住了远望汪星的视线，而爸爸的目光哟，却不受任何阻拦。此刻，你有否发现，爸爸正倚窗凝望着你。

宝宝，365天了，往事历历，我在灯火阑珊，你在风的尽头，无处安放的回忆，趁着夜色倾巢而出。每当此时，泪眼婆娑。记忆中的你，过往的一切，我的年华，你的一生，在脑海里一帧帧浮现。与你同行，自别离未停步。每当月上长空，爸爸都捎去关爱的呼唤，却不知你在汪星如何？每当人群中暮然回首，马路边，大树下，墙角处，处处有你扭动前行的身影。好想穿越时空，再给你一个久别的抱抱，你看着我，眸子漆黑。我知道，这个美丽而快乐的精灵已经结束它的旅程，这个自由而专一的灵魂已带着它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认知升往来世，你是如此为人所爱。隔着万水千山，我无语凝噎。爸爸和妈妈一起商量好了，将来谁先走谁就把你的灵骨带走，另一位不用多久，也会随之而来。三生三世，我们永不分离。若有缘，下一世我们还互相陪伴，再走一段来时的路。往后山水辽阔，我们各自牵挂，殊途同归。宝宝，余生里，爸爸会想你，一直一直想你！

我的故事快要讲完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和一条普普通通小狗的故事，一个爸爸和宝宝的故事 ，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没有惊世骇俗的轶闻趣事，只有那些温情脉脉的回忆。亲人走了，但亲情还在。陪伴着我们的不只是思念，还有温暖，这在岁月中却是弥足珍贵。那种对基本人性的追求，在当今世界值得拥有。是的，许多朋友劝我放下，我不断地想从孤独中走出，投入人群，却无助地发现寂寞仍在背后，它从末远离。人无须为了往事而活，但我不会忘记过往。那一次次，在时间的荒园里，地域的无边中，我们穿行而过。风吹起支离破碎的流年，而宝宝的笑容摇晃啊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风景。看天，看雨，看季节深深的暗影，人生如梦春复秋，半是欢愉半是愁。我和宝宝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结束绝不是忘却，怎么会忘记流年中美丽动人的风景？只是怕朋友们在风景里待久了疲劳。风景中有一棵老树，风景在，老树于是入了风景。宝宝是如诗如画的田园风景，我是田园中的老树。老树在风景荒芜后会渐渐枯萎，从枝繁叶茂到凋零叶落，成为如泣如诉的诗。如果有人说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国王，在自己的世界里纵横跋扈，我不要求别人听我说什么，别人也不要劝解我什么。流血的创伤，总有复合的盼望，而心中永不肯愈合的，是那不流血的创伤。望月，流沙，还有我不朽的回忆！朋友，我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