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幺舅

菊有余香

　　去五峰，看幺舅，续亲情

　　辛丑年冬月二十一是父亲去世一周年祭日，那天下午，寒风瑟瑟，父母亲的坟莹一改往日的寂静，一时热闹起来。我们兄弟姊妹及亲邻把准备好的鞭炮一一摆放好，然后烧纸磕头祭拜。火苗在风中晃曳，将父母亲的墓碑烤得有些温热。鞭炮骤然响起，火花扑扑闪闪，烟雾飘飘缈缈，慢慢穿越林野，消散在空旷的天际。

一年来，我经常觉得父亲仍然活着，熟悉的身影时不时地在梦中出现。但那天当我一步一回头离开他的墓地时，坟头上的枯草使我悲从中来，真切地感受到此生再是无法相见了。

晚上我们兄弟姊妹围坐火笼烤火，谈忆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怀念思沉中，想起家庭里先后已有5位亲人离开我们了。父母这一辈的亲人中，还有幺舅舅健在，他与父亲同庚，家住五峰覃家台。也许是命运，大舅妈、幺舅妈及母亲都先于丈夫去世，留下父亲与两个舅舅，多年来孤寂鳏居，这使得他们感情更近。幺舅已年近九秩，我们商量专门去看看他。

　　小时候我们到幺舅家去，步行要大半天。现在通公路了，开车从枝柘坪出发，上板凳坳，沿小龙坪长岭，经茶庄、青树坳，下行到河底过沙湾桥，再沿坡上行，到幺舅家约需一个半小时。

气温骤降，云雾笼罩，有名的猫子岩、鸡公岩锁在雾霾里。满山的雾凇晶莹剔透，缀满枝头，为各样树木披上银装，偶尔鸟儿在林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着冰凌扑扑掉落的响声，使风霜冰冻的世界仍不失生机。行驶在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虽然天气严寒，我们的心却是暖暖的。想起小时候，我和二弟跟着父亲在九里坪小学读书，每到星期六，幺舅家就是我们的去处。那时嘎嘎还在，看到外孙自然高兴。幺舅妈总会把生活弄好一点，吃净包谷饭，有时还弄顿肉吃。火坑里烧的大洋芋，捧在手里热呼呼的，吃起来软甜软甜。走时幺舅还会给上半升包谷泡，这是当时最好的零食。生活困苦年代的浓浓亲情，至今难忘。

　　幺舅家现在属五峰县牛庄乡沙湾村，山大人稀，与长阳渔峡口镇的青树坳村山水相连。全村五百多多人，散居横茅葫坎下一面坡上。改革开放四十年，这个武陵山系腹地两县交界的偏僻乡村也已公路四通八达，水泥硬化公路弯弯绕绕穿村而过，沿途坐落很多新式民居。幺舅家离公路约有一里多路，我们将车停在村委会，沿已少有人走的也是我们熟悉的林间小径到幺舅家。推开门，幺舅一个人正在火笼边烤火。我们上前喊幺舅，他老人家惊喜不已，赶忙搬椅子，找茶叶，还说要到楼上去拿白碳加火。大哥连忙拦住了，大家坐下来话家常，幺舅兴致甚好，聊了很多往事。幺舅舅有两儿两女，两个儿子在外工作，事业有成，两个女儿出嫁，家境殷实。他儿孙满堂，晚年是幸福的，但他不愿离开故土，他说我在这个屋里住了七十年，舍不得走。言语中他对老屋有着深深的情感，执意守护到最后。老屋是解放时土改工作队分给嘎嘎的。男嘎嘎在解放前就去世了，女嘎嘎带着4个年幼的儿女，与覃家台的继嘎嘎乔正凡组成家庭，定居在此生活了一辈子。

幺舅是一位老共产党员，年轻时是大队民兵连长，领导村民修路筑桥、砌堤改田，吃苦在前，无私奉献，全凭实干带动一班人。他忠心耿耿，一辈子忠于党，只要是上级分配的任务，都能出色完成，因而也获得过很多荣誉。当我们与幺舅合影时，他拿出“光荣在党五十年”纪念章和优秀共产党员奖杯，端端正正地戴在胸前，手捧奖杯和证书，脸上绽显开心的笑容。

记忆中，覃家台屋场共有4户人家。幺舅舅的屋仍是原模原样，虽显陈旧苍老，但屋里电视机、电饭煲、时钟等电器都有。屋顶冒着炊烟，炕上挂着腊肉，幺舅妈去世多年了，幺舅一个人把生活打理得像模像样，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独居老人的邋遢和凌乱，着实不容易。原同屋场的几户人家已经搬迁，有的断垣残壁，有的关门插锁，被废弃的屋场自然没有烟火气，只有幺舅家炊烟袅袅，火笼的火旺旺的，室内暖暖的。

稻场坎下，印象深刻的两棵参天银杏大树没有了，据说是大集体时代被砍伐，修了河桥。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洁白的花朵，淡淡的清香，脆甜的果味，在脑海里回放。

幺舅八十七岁高龄，生活尚能自理，身板骨硬郎，思维清晰，这让我们无比欣慰。

天在飘雪花，我们与幺舅惜别，他老人家站在屋角目送，一直在挥手……

衷心祝福幺舅健康长寿！

2021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