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在我怀抱里走了</p><p class="ql-block"> 龍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千两黄金万两银,有钱难买父母恩。</p><p class="ql-block"> 六十五年前母亲把我带到了人世间,一声啼哭,给这个家族几十口人每人升了一级辈分。在她的怀抱里,充满无尽的欢欣和喜悦,给了我一个幸福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六十五年后的今天,母亲在我的怀抱里要离开这个美好的人世间,让我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让亲人无限伤感。</p><p class="ql-block"> 这两年,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几乎每个月都要住院,我们兄弟四人陪护老母亲,希望能好转,三级医院、二级医院反复住院,期盼母亲身体康复,安享晚年。</p><p class="ql-block"> 十月份,叔父去世了,我忙完丧事后,就去市医院住院了,这次住院住了十五天,就在住院期间快出院时候,母亲又一次住进县医院了,我很焦急、担心,弟弟们要上班,事儿多,就我退休了有时间。我这时候腰背部痛,灼烧感很强,也没太在意,就在月底三十号出院了,由于我眼睛有问题,做了四次激光微创手术治疗后,眼睛还在期待恢复,视力不好。住院期间,表妹夫因病去世了,闻讯后,很伤感,由于我住院,我也就没去,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p><p class="ql-block"> 出院回到家里,我就去陪护母亲,经过散瞳后的眼睛干涩模糊,有重影,冒金星。但我看吊针输液,也就可以让弟弟们去安心工作,他们非常关心我的身体,一下班就赶紧换我去休息。</p><p class="ql-block"> 腰背部疼痛难忍,我以为是腰椎间盘突出所致,去康复科看医生,才知道是带状疱疹困扰我,但是已经失去最佳治疗时间,腰部大半都有疱疹,晚上疼得厉害,难以休息。经过治疗,控制住了,但有后遗症,到现在为止还是疼。</p><p class="ql-block"> 母亲住院,我也再一次住院了,住了几天时间,表弟打电话给我报丧,我的姑父又去世了,我想,姑父大概是因表妹夫这样情况,急火攻心,脑出血吧,姑父离开了,我含泪在病房窗口凝望,再一次为亲人祈祷。</p><p class="ql-block"> 十一天后出院了,因为气温骤降,我一个人回到市里,爱人还要照顾孙女,不能和我同去。疱疹折磨我,我用外敷药,在家里一个人也方便一些,就在这时候,母亲又因心脏病再一次住院了,我要回家去,弟弟们说啥也不准我回去,要我安心养病。</p><p class="ql-block"> 住院第四天晚上,弟弟突然打来电话,说母亲病危了,我连忙给儿子打电话,让他接我回去,儿子去看奶奶,后来弟弟打电话给我说母亲有所好转,我紧张的心才有所缓解,说好第二天早上回家。</p><p class="ql-block"> 到病房里,我妻子在陪护,母亲看我回来了,精神上有所好转,临床病人对我说:“老人家看你回来了,病情减轻了,精神好多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上午输液,总是跑针,又一次肿了。医生张俊峰是我的老同事,也是同龄人,他告诉我妻子,我母亲各脏器衰竭,身体状况不好,要准备后事。母亲对我说:“气短的很,就像拉风箱一样。” 很烦躁,很痛苦。我怕母亲摔到床下,就轻轻扶着母亲,一刻也不能放松。妻子告诉我,老家我八十九岁的伯父去世了,二弟三弟回家吊唁去了,这会儿在收拾我们家很久没人住的院子房子,母亲这里不好就送回老家。</p><p class="ql-block"> 十二点左右,母亲心跳加剧,呼吸急促。我看时间正是吃饭时间,也不好叫张俊峰医生来检查,就想再等等,等上班时间再说,看着母亲非常痛苦,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在一点四十五分给俊峰打电话,他立刻就来了病房,听了听心脏,心率两百多,母亲对张医生说:“就像拉风箱,太难受了。”</p><p class="ql-block"> 我轻轻扶着母亲两肩膀,靠在我身上,她回头对我说:“不要压我了,痛。” 我哪有压啊,我怕母亲坐不稳。</p><p class="ql-block"> 再一次输液,一百毫升液体还没给完,血管又一次穿透了,肿了,换另一只胳膊,两个护士扎了五针,都扎不好,血液严重缺氧,颜色都变暗了。</p><p class="ql-block"> 妻子一看这情况,赶紧让我给四弟打电话,叫他来送母亲回家。我刚到大厅打电话就看见四弟与三侄儿轩轩进来了,知道侄儿车子在大门口,由于这一天疫情告急,车子不能开进医院院子,就在住院部西门口,张俊峰医生帮我们把母亲抬到了车上,母亲头枕在我左臂上,我右手举着液体,我对母亲说:“妈,轩轩开车,咱回家。” 轩轩小时候也是奶奶带过的,母亲看了一眼孙子,回过头看看我,把脸贴在我的胸膛,贴在我的心脏部位,几分钟时间,刚过劳动路十字,就轻轻的睡着了,她舌头轻微的吐了两次,我用左手中指轻轻的托了托下颏,母亲就躺在我的怀里,那么安静、慈祥。我能感觉到母亲颈部血管的微弱跳动,我看见输液瓶里的液体在一滴又一滴的滴下,我很着急,侄儿把车子开的很稳很稳。</p><p class="ql-block"> 还没出县城,妻子就哭泣了,看到她哭泣,我再看看母亲慈祥的面孔,我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侄儿一边哭,一边开车,二十公里没有停歇擦泪水。</p><p class="ql-block"> 我眼睛模糊,朦胧中,我记得父亲在我童年就是人民公社社长,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年轻的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在田野里干活,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帮我扫雪,她扫一下,我朝前跨一步,那时候,山村没有幼儿园,我三到五岁时,母亲教我认识了五百多汉字,上学早,学校是在村里的织女庙,母亲要扫很长一段路,才送我到大街上。</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母亲去给生产队干活,把六岁的我锁在家里看护两个弟弟,我突发奇想,帮母亲做饭吃,熬玉米苞谷珍,我当时想,妈一碗,我一碗,两个弟弟一碗,三碗下锅后,没煮多长时间就没水了,再添水,又干了,再添水。我记得母亲烧苞谷珍会放碱水,我就把她烫碱水的茶壶端起往锅里倒了很多。苞谷珍越熬越多,熬好了,我给弟弟们盛上饭,才觉得难吃,很苦。也不知道啥原因?后来知道是碱水倒多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收工回家了,一看这情况,就对着我的后背、后脑勺一顿猛揍,吓得我不敢动,吓得弟弟们不敢说话了。临了,母亲又抹鼻子哭了。那是缺吃少穿的年代,母亲心疼那些粮食,也心疼我,她一气之下,手很重,打了孩子,自己也心痛,只是没有说出来。</p><p class="ql-block"> 她把那些珍子给狗吃,狗都不好好吃。</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母亲用自家的缝纫机、也是全村唯一的一台缝纫机,点着煤油灯给村里的大姑娘做嫁衣,每到一个位置,还要把油灯位置换一下,夜深了,我醒来还看见她在为别人做衣裳,无偿的,还要贴灯油、钢线。</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母亲带着我们盘锅台,盘炕换炕坯,需要一溜子补墙角,母亲用菜刀轻轻削,不小心坏了,就得重新再来一次。父亲总是顾不上家,家里的活,都要母亲自己干,我总会是帮手。</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母亲和我拉着架子车去兴平卖柿子,秋雨淅沥,泥泞不堪的土路,还要避开民兵的堵截没收,后半夜悄悄的绕开岗哨,母亲摔倒了,一身泥浆,表姐笑了,我很生气,吼了一声,母亲以为是我训自己,落泪了。妈啊,儿子怎能训你呢?我能为父母分担一些,我愿意,我乐意。</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顶过嘴,即使是我要参军入伍了,我把家里所有的树根都破开了,就是希望我走后你烧锅方便一些。你看我长大了,要离开家,你落泪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远离家乡。部队是一所大熔炉,我没有炼成钢,但我是一块铁,一块好铁。</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手机响了,谁在这时候打扰我呢?我不想接电话,铃声又一次响了,我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是我叔父。哦!又是报丧,我姑婆的儿子,我年迈的表伯父又去世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十五年前走的急匆匆,突然去世,对我打击很大,家里这副担子突然间要由我来挑了,由我们兄弟分担。</p><p class="ql-block"> 母亲这些年也算是享福了,去过很多大城市,到过四个直辖市、南京、苏杭、成都、兰州、海南等一二线城市,飞机、轮船、高铁都享受了,也算是分享国泰民安、晚年幸福。</p><p class="ql-block"> 我们回到家了,我的叔父婶婶、弟弟表弟们,还有村里的长辈和邻里都来家里,母亲躺在热炕上,她看了一下熟悉的环境,就又睡了,大约十几分钟吧,弟妹惊呼:“赶紧给妈换衣服,”一位外婆和婶婶她们帮母亲擦洗换衣服,更衣完毕后,母亲没有遗憾的睡着了,几分钟时间,她终止了呼吸。这一天这一刻,就是农历十一月初一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生死别离的痛,成为伤心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我们跪在黄土地上,嚎啕大哭,一片哭声,唤不醒母亲。我兄弟四人成了没娘的孩子。</p><p class="ql-block">2021.12.2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