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清风

文字／清风原创

图片／清风手机拍摄

音乐／钢琴曲《燕归巢》

风，吹落最后一片枫叶，时间轻轻地走进了十二月底，季节也跟随着来到了隆冬，数九开始了。

重庆的冬天，绝大部分时间是雾气沉沉，这种天气，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窗外薄雾迷蒙，好似那挥之不去的思绪，久久萦绕于心间…

秋去冬回，寒来暑往，一转眼，2021即将结束，2022马上到来。回望来路，一天天，一年年，日子在四季流转中，在一朝一夕间，人生已过大半。

时光飞逝，岁月如歌。年少时，对于“岁月如歌”这词的意思总有点儿懵懂，如今对于这个词，已有深刻的理解。

人生之路跌宕起伏，感觉岁月像极了一首歌，有欢快的节奏旋律，有忧伤的音符，还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当时间走过，所沉淀下来的就是动听的歌曲。

时间很不经用，抬头已过大半生，童年犹如梦境。

想起生日的前几天，我同妈妈一起散步，妈妈对我说：“老二，今年不管你做不做生，我都要亲自给你订个蛋糕。”

我说：“妈妈，我不做生呀，就跟平常一样过哦，小孩子过生日才吃蛋糕都嘛，不用去订了。”

妈妈又说：“哎呀，不管你有多大多老，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现在哪个过生日不吃蛋糕嘛。”

我笑着说：“妈妈，蛋糕还是算了吧，说真的，我好想好想像小时候一样，每年过生日那天，您大清早就丢个土鸡蛋在红苕稀饭里煮起。

我眼巴巴地守在灶台边，看着您架着柴火，一手一手拉着风箱，鸡蛋煮熟后您马上捞起，用凉水稍稍－冲，然后递在我的手里。我捧着热乎乎的鸡蛋，心里乐呵呵的，左手板换右手板，右手板换左手板，用嘴轻轻吹吹，然后迫不及待地剥了壳子开吃。吃个热腾腾的土鸡蛋，您不用说什么祝福的话语，就算作过了生日，简单！快乐！”

妈妈笑着说：“咦……，小时候那穷日子你还没过怕呀，那时候吃一次煮鸡蛋要凑很久，你们几个孩子，一人一个，还要母鸡肯下蛋才有哦，还算好哟，我们家还没卖过鸡蛋，母鸡下的蛋都煮给你们吃了，那肖太太家每次凑齐一篮鸡蛋后，就马上提到飞仙场去卖掉啰，哈…哈…哈……”

你一言，我一语，和妈妈畅谈着小时候的事儿，心里感觉既甜蜜又惆怅，那时的生活虽清苦，但内心始终是单纯且快乐的。如今想想，童年的故事就像一片片枫叶，已随风飘向了记忆的长河，童年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使人留恋，令人向往！

我犟不过妈妈，生日当天，妈妈为我精心订做了个名叫“幸福满满”的蛋糕，很感激，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通常，人们总是爱说太多的如果，其实，现实世界只有太多的但是。

我知道，时光决不会倒流，岁月也根本不可重来，那炊烟袅袅的乡村里，妈妈红苕稀饭里煮土鸡蛋的味道，只有在记忆里飘香……

时间很不经用，抬头已过大半生，青春恍若隔世。

上班的商圈里，美容店妹妹的音响音量调得很大，无限循环着一首首经典粤语歌曲。听着熟悉的旋律，心似乎飞远，猛地想起那远去的青春时代，想起那难忘的初次深漂之旅，眼里突然有泪花。

有人说，人生总有一些经历，只有自己切身体会了，才会有别样的感慨，才会在某一瞬间泪花涟涟。

记忆中，那年夏日升学季，由于学习成绩严重偏科，即使是复读的，最终还是落榜了。从此，结束了美好的校园生活，心里除了失落，更多的是惭愧，回到家里，干什么事都无趣，一心只想着怎样离开家换个环境，蹦岀去透透气儿。

爸爸妈妈看我成天六神无主，为了让我静下心，他们思来想去，托亲戚给我找了家裁缝店，让我拜师学习制作衣服。其实，自己内心一点不愿意，但又不想让父母失望，无奈之下，只好勉强答应。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基本上都是磨皮擦痒地在裁缝店里呆着，心不在焉地跟师傅假装学着。

后来，终于熬到了冬季，快过年了，一股打工热潮席卷内地。偶然间，一个从深圳回来的堂叔到村里招工，据说深圳有几家首饰厂急需大批女青年。

乍一听这消息，我欣喜若狂，不管不顾地撇下了缝纫机，自告奋勇地报了名。（注：在缝纫店不辞而别，爸妈非常生气，后来听说，还是亲戚帮我把缝纫机扛回家的）心揣着“梦想”，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一想着要去大城市了，简直兴奋不已，彻夜难眠。

两三天过后，一切准备就绪，便匆匆告别了父母，兴冲冲地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跟着堂叔岀发了。第一次背上行囊，第一次离开家乡，第一次坐上“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第一次踏上深漂的旅程。一路上，内心激动着，憧憬着，呐喊着……

火车翻山越岭，途经贵州湖南，广西广州，接连两天两夜的颠簸，最后终于抵达深圳一一深圳市经济特区龙华镇。

初次来到深圳，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人流如潮，车水马龙，高大的建筑巍然耸立，连太阳都好像是另外一个，阳光白煞煞的，光线不是很强，却照射得人睁不开双眼。第一次感觉到深圳的冬天很暖，但空气十分的干燥。

深圳市经济特区龙华镇三联村明新首饰有限公司，这是打工生涯的起点。堂叔带我们几个女青年见厂长见管理人员，办入厂手续。由于厂长是广东人，正好手下的管理人员也是广东人，所以第一次听他们用家乡话交流，感觉好新奇好难懂，后来才知道叫白话，粤语中的其中一种。

办完入厂手续，参观了食堂，也布置好了宿舍，接下来就开始正式上班。人生中第一次工作，并且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于是，车间组长领着我们，我们几个就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一走进车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流水台，台面上五颜六色的串珠璀璨夺目，流水台旁坐着几十个年轻女孩，女孩们正忙着手里的活。车间前方墙角上挂着黑色音响，音响里正传送着轻快的音乐，我一点听不懂歌词，但是听着很舒心，一瞬间，完全被旋律所吸引，后来才知道是粤语歌，也就在那一刻，深深地喜欢上了粤语歌曲。

女孩们突然看见几个新来的，秒停了一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用眼睛瞟了我们一下，马上又低下头，动作娴熟地蛮干起来。

组长给我们几个安排好工位，并且交待了注意事项和示范了操作流程，我们几个就去总台领好材料，准备开始加工，原来厂子里全都是计件工，多劳多得，难怪女孩儿们如此用功。

第一次听说计件，不懂，工作前咨询了组长，意思就是做得多得的就多，串好的各种成品都有定价，做完一天再点数，然后统计数量，做完一整月才计算薪资。

由于是多劳多得嘛，所以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啊。于是，赶紧坐下来，边听着音乐，边开始手中的活儿，穿珠，串珠，扣锁，包装，最后的成品有手链有项链，一串，二串，三串……

第一天上班，感觉总是新鲜的轻松的，精气神倍儿好。不知不觉，“哧溜”一声，半天时间滑过去了，下班了，该吃午饭了，便高高兴兴地拿着自己买来的搪瓷碗和铁勺子，紧跟着老员工，一起走进食堂排起队。拿饭碗的手一伸，煮饭阿姨赶忙盛来两大勺米饭，接着另一个阿姨再舀两小勺子炒菜直接盖在饭上，第一次听说这叫盖浇饭。

第一次吃工作餐，第一次在异地吃工作餐，更是新鲜而好奇。其实，并不是好奇它的味道咋样，好奇的是菜叫什么名儿。从那一刻起，开始知道了什么叫广东菜心，什么叫油炸豆腐，什么叫炸咸鱼。

吃完中饭，几个伙伴顾不上午睡，索性在车间附近溜达溜达。东瞧瞧，西望望，热闹的街道，错落有致的楼房，鲜见的奇花异草，无数擦肩而过的行人，时不时能听到行人们嘴里冒出一句句似白话似客家话又似潮汕话，反正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

午休过了，我们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走进车间，开始坐下来重复着上午的活，一串，二串……，直到下班时间，一点都还不觉得累。

晚饭时间，跟中午一样，排队打饭打菜，菜品中仍然没少那种广东莱心，后来才知道广东菜心是深圳的“特产”。

晚饭过后，就提着新买的塑胶桶，紧跟着老员工，到锅炉房排队打热水。也就在那一刻，第一次听说了什么叫冲凉，冲凉就是洗澡的意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身在繁华的大都市，新的一天就这样在各种好奇中结束，应该说晚安了，躺在铁架子木板子床上，却没丁点儿睡意。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天花板，想啊，回味啊，似乎白天的所有都意犹未尽，心里暗暗自喜，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了啊，外面的世界真的精彩啊！

接下来的几天，第二天，第三天…… 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心情依然保持着轻松愉悦。

不出所料，就在一个星期过后，心情立刻来了个大转弯，开始内心诉苦了，手做疼了，脖子酸了，食堂的饭菜太差了，在宿舍里与广东本地人相处太弱势了，太压抑了，一切厌了烦了，“呜呜呜”地偷偷哭起来了，开始想家了。

但是，哭过之后，擦干眼泪又仔细想想，哭也没办法啊，进厂之前个个都交了押金，并且身份证也押在厂里，厂里有合约规定，至少一个月之后退还。

所以，只好坚强地忍着，上班手做疼了，忍着！饭菜难咽下喉了，忍着！受本地人欺压了，也忍着！

白天忙完一天的事，晚上躺在床上静下来，眼泪忍住地往下流。那一刻，太想家了，想爸爸妈妈，想兄弟姐妹，想起妈妈烧的饭菜可口可香，想起家是最好的避风港。

没办法，为了等身份证和押金，哭过之后，我必须坚持上班，我想，终有一天会熬出来的吧。后来，自己鼓励自己，再坚持了十多天，渐渐地，各方面都更适应些了，发觉自己把自己变得更强大了，想家倒是想家，但是哭的次数在减，工作生活上也少了许多抱怨。

结果，一个月下来，手都磨起血泡了，领的薪资除去买日常生活用品的费用，却所剩无几。很气愤！那老板简直是个资本家呀！

后来，想办法找理由把身份证取了出来，感觉自己对周边一带也熟悉多了，于是，就同几个伙伴商量着转厂。附近的厂子特别多，只要哪里有张贴招聘，我们就大胆去试试。

经济特区工厂多，但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比比皆是，所以应骋被拒是常事，但我们越挫越勇，心里总是想，自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背井离乡，一定要坚强点，即使要回家也要做出点成绩再回。

说来话长，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几乎都在经历进厂退厂，退厂进厂，然后又退厂又进厂……。

那个年代，电子厂不算多，最多的是饰品厂，纸箱厂，玩具厂，鞋厂等等。老板有的是广东人，有的是上海人，有的是香港人，有的是台湾人……，若不熟悉厂里内情的，一不小心进去就上当了，所以很多时候会不尽人意。

几经波折，最后终于找到一家制造圣诞树的大工厂，还算如意，老板是上海人。最后终于稳定了下来，期间，工作和生活各方面都适应得很好，所以心情愉悦，决定做长久一点。

后来，到年底了，第一次想着该回家过年了，虽然积蓄不多，但还算是人生的“第一桶金”吧。于是，揣着自己的工资，给自己添置了新衣服，给院子里的邻居准备了糖果，给爸妈挑选了礼物。

启程返乡的那一刻，行李箱是沉甸甸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一年来劳累奔波，第一次“荣回故里”，心中有说不岀的感慨！

就这样，春节回，节后又岀去，一路辗转，可以说，离校后的三年多青春时光，真完完全全奉献给了那片热土。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的人，许多的故事，许多的风景都渐行渐远。如果真能再青春一回，如果再给机会选择一次背井离乡，我想我依然会选择深漂。

因为，那是一座青春奋斗的城市，那是一座激情燃烧的城市。

只可惜，远去的青春永不复返……

时间很不经用，抬头已过大半生，中老年就在眼前。

回望前半生，走了许多路，看了许多风景，认识了许多人，留下了许多故事。有些人走进了自己的生活，与自己熟悉如亲人，后来又走了出去，有些还在视线里，却早已如同陌路……

回望前半生，用心追求过，努力奋斗过，虚度光阴过，路过爱过，哭过恨过，痛过伤过，尝遍了酸甜苦辣，体会了人情冷暖……

后半生，更要明白许多事，悲欢离合是人生常态，人心善变是现实所迫。

人生总是不停地人来人往，要习惯这种人来人往，在生命中的珍惜，已经离开的回忆。

后半生，放下曾经放不下的，看惯曾经看不惯的。

时光匆匆流转，每一个现在的点点滴滴，都将会成为往后岁月里的美好回忆，每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都很宝贝，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后怕。

夜深了，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收起思绪，与时间言和，与岁月握手。

岁月是一首歌，我在低吟浅唱……